如來眼見這玉帝今日火氣不小,純屬惹不得,還以為是因?yàn)榉痖T弟子太多。于是參禮道:“佛門廣大,該渡有緣人,卻不可渡盡有緣人,老僧明了……”人說一動不如一靜,那老和尚干脆一個禮拜,自顧自又回西去了。
玉帝莫名其妙,我啥都沒說,你就明了,你都明白什么了?玉帝納著悶兒游蕩一圈兒回他天庭,可這腳下的弘法之地,卻因和尚太多,開始走上了滅法的過程。
天開后四萬七千零三十七年,六百五十年,弘法之國成了滅法之地,取經(jīng)團(tuán)卻經(jīng)過了一年好脾氣。無他,為后勤問題,出現(xiàn)得沒有那么多而已。這不,春光明媚,他師徒四人正在踏青玩景,忽見一座庵林,三藏法師卻自個兒滾鞍下馬,站立大道之旁。
孫行者心情不錯,畢竟別人少給了些臉色,于是問道:“師父,這條路平坦無邪,因何不走?”
豬八戒卻道:“師兄好不通情!師父在馬上坐得困了,也讓他下來關(guān)關(guān)風(fēng)是。”既然后勤不是太過于過不得,豬八戒怎么又和那猴子杠上了。
唐三藏道:“不是關(guān)風(fēng),我看那里是個人家,意欲自去化些齋吃?!闭f來還是后勤搞出的事兒,有師傅去化齋的么?師傅都要去化齋了,平時是哪個去化齋的呢。原來這才是兩人杠上的原因啊,果不愧是凡間瑣碎事,斷盡人世情。
孫行者一聽老和尚的話,心中就明白了,還是化緣的事兒。只得笑道:“你看師父說的是那里話。你要吃齋,我自去化,俗語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有為弟子者高坐,教師父去化齋之理?”
這話兒若是別個說來,倒是真心,但是孫猴子嘛……三藏法師謙虛道:“不是這等說。平日間一望無邊無際,你們沒遠(yuǎn)沒近的去化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應(yīng),也讓我去化一個來?!边@話非常隱晦,平日間不僅是孫猴子在化齋,豬八戒沙僧怕也沒少去。
豬八戒乘機(jī)起哄,就開始指桑罵槐道:“師父沒主張。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兒苦,你況是個父輩,我等俱是弟子。古書云:有事弟子服其勞,等我老豬去。”說實(shí)話,這里最不適合化齋的,不就是豬八戒么,你要嚇?biāo)缼讉€擺起,才安逸說。
三藏法師心里清楚得很,就言語道:“徒弟啊,今日天氣晴明,與那風(fēng)雨之時不同。那時節(jié),汝等必定遠(yuǎn)去,此個人家,等我去,有齋無齋,可以就回走路?!眱扇艘怀缓?,揶揄的其實(shí)都是那孫猴子,可取經(jīng)團(tuán)取經(jīng)團(tuán),咱是一團(tuán)啊。
沙僧無奈,只得在旁笑道:“師兄,不必多講,師父的心性如此,不必違拗。若惱了他,就化將齋來,他也不吃。”這番話語,立場其實(shí)是站在了說不出話的孫猴子一邊,這情勢立馬就成了二比二的勢均力敵。
豬八戒聞言,不再多說,即取出缽盂,與老和尚換了衣帽,看他拽開步,自個兒化齋去了。
說也是,若是人煙稀少,化齋的地方遠(yuǎn),孫猴子自然責(zé)無旁貸,能者多勞??蛇@有地兒化齋,有手有腳,干嘛非得要那孫猴子去化齋呢?沙僧這種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想法雖然好,也是為了團(tuán)隊(duì)的和諧,可他卻忘記了,這不是該那孫猴子責(zé)無旁貸的時候,他也不顧別人的狀態(tài)啊。
這事兒沙僧能忍,豬八戒不能忍,老和尚心中其實(shí)也不能忍??蓡栴}就在于,現(xiàn)在的孫猴子非常能忍,奚落他一場,往往就是不動身。
唐僧自顧自來到那人家,卻只有四個女子針線在場,讓他不敢進(jìn)去,將身立定,足有半個時辰。然自家思慮道:“我若沒本事化頓齋飯,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為師的化不出齋來,為徒的怎能去拜佛?!边@徒弟是哪一個,怕不說,也是明白的。
那長老沒計(jì)奈何,趨進(jìn),又見亭下還有三個女子在那里踢氣球??汕伤膊恍?dú)?,老和尚只得立看許久,不得不走上橋頭,應(yīng)聲高叫道:“女菩薩,貧僧這里隨緣布施些兒齋吃。”
唉,老和尚活活站了兩個小時,才敢說那么一句話,化得什么齋啊。其實(shí)這事兒他原本就有苗頭,四圣試禪心,老和尚對著莫家賈氏就不敢開口;女兒國對著女國王也是說不出話。這樣一來,老和尚不是至少有一半的概率,化不來齋?
這就好似聽人家說過的話,都在等好男人,可好男人學(xué)得會追女人么?學(xué)會了是不是要多追一追女人,女人追得多了,還是不是好男人……然后,再等!
人家女子聽了老和尚的話,都停了出門道:“長老,失迎了,今到荒莊,決不敢攔路齋僧,請里面坐?!辈粩r路,也就是不能站在門外,自然是要請到屋里去的。
老和尚本就羞澀,言語不多,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齋僧,男子豈不虔心向佛?”他倒人心向善,可……
可進(jìn)了門,那里純粹野生,沒個住人的樣兒,石門內(nèi),鋪設(shè)的也都是石桌、石凳。這只要是有點(diǎn)兒顏色的,都能察覺不對,老和尚也是暗自思忖:“這去處少吉多兇,斷然不善?!蹦憧纯?,這唐和尚還是有腦子的,不管是白虎嶺,還是枯松澗,問題都不在于看沒看出來。
正如這里眾女子請他坐了,他不得不坐,問他話語,他也不得不答。因何?不就因?yàn)橐扇送蹈遣豢扇〉拿?,你就是懷疑,總得拿出點(diǎn)兒證據(jù)吧。
可惜的是,老和尚雖不是個疑人偷斧的人,正如那孫猴子一猜一個準(zhǔn)兒一般,少不得被戲弄一番。只見這些女子以人肉葷食齋他,但有不從,倒被眾人按住,綁了個一只手向前,牽絲吊起;一只手?jǐn)r腰,兩只腳向后,各一條繩吊起;如此脊背朝上,肚皮朝下,來了個“仙人指路”。
老和尚又驚又怕,見那些女子去了衣衫,露出肚臍眼兒,生怕把他夾生給吃了。他哪里知道,唐僧肉乃是要“蒸”著吃的,卻只見得她們一個個腰眼中冒出繩線,絲絲縷縷,把個莊門直接給埋進(jìn)了網(wǎng)中。
取經(jīng)團(tuán)老師傅化齋,三徒弟久等不來,孫猴子也正餓呢,跳樹攀枝,摘葉尋果,卻在回頭間,見他一片光亮,這才慌得跳下樹來,吆喝道:“不好,不好!師父造化低了!”用手指那莊門道:“你看那莊院如何?”
豬八戒和沙僧一看亮如雪,白似銀,就道要救,那孫行者卻道:“賢弟莫嚷,你都不見怎的,等老孫去來?!边@話就有意思了,那猴子竟然弄了個雙關(guān)。一乃是你們都不知道情況,意思是我去探一探先;二卻是你們都沒眼色,是以莫嚷;三就厲害了,你倆都餓著,乃是沒大用處的“閑人”。
豬八戒聞言,頓時不開腔了,只得沙僧道:“哥哥仔細(xì)。”卻是只認(rèn)了孫猴子探路的意思。
那家伙舉武器上前,用手按了一按,卻不知是蜘蛛絲,待要舉棒打,卻又投鼠忌器,怕驚了妖怪,于是捻訣念咒,就要找土地問話。
情報(bào)的優(yōu)先性,那猴子數(shù)次下來,其實(shí)有點(diǎn)兒明白的??赏恋乩蟽涸趶R里似推磨的一般亂轉(zhuǎn),卻是不想見他。土地婆兒口就問了:“老兒,你轉(zhuǎn)怎的?好道是羊兒風(fēng)發(fā)了!”
土地恨道:“你不知,你不知!有一個齊天大圣來了,我不曾接他,他那里拘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