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不知不覺后知后覺
京都一家茶道庭院里，近日迎來了一位金發(fā)美少年。
應(yīng)侍娜娜把一杯綠茶放在那少年面前，得到少年一個溫暖的微笑后，紅著臉三步并作兩步退出了園子。
園子外，圍著一群和娜娜穿著和服的少女們，正嬉笑著招呼她過去。
“娜娜醬，你要到他的簽名了嗎？”看來那少年已在這里出名，少女們都爭著來看他。
“沒有，不過，他好像遇到了難題的樣子，”娜娜苦惱地嘟起嘴：
“坐他對面的導(dǎo)演，并沒有答應(yīng)他的請求呢?！?p> 櫻樹下，一個梳著小胡子的男人，捻起杯子呷了口茶，笑出一臉褶子。
“元桑，多謝你帶來的龍井茶?！?p> 他對面的金發(fā)少年坐得筆直，十分恭敬的樣子：
“聽聞川上導(dǎo)演素愛喝茶，所以我托家母寄了些來，請您品鑒?！?p> “清香甘醇，茶湯清澈，是極上品?！贝ㄉ蠍鄄会屖值赜制妨艘豢?，很喜歡這茶水。
不過，投人所好也不一定能達(dá)到目的。
川上看著元澔期待的眼神，放下茶杯，向他俯身致歉：
“只是，你拜托之事，我真的不能做到。萬分抱歉?！?p> 元澔料到了他會拒絕，這幾天來，他一直在周旋這件事。
他仍是一臉溫和，誠懇地詢問：
“我可以知道是為什么嗎？憑您的資歷，為什么也不能決定主角人選？”
看著川上歉意地眼神，他補(bǔ)充道：“畢竟，簡萌您也是知道的，試鏡了那么久。”
“好吧。那我說實(shí)話吧?！贝ㄉ辖?jīng)過元澔這些天的軟磨硬泡，終是松了口：
“《稚雪》的投資商，安排了一個女主角，一個月前，他們已經(jīng)自己定下了?！?p> “一個月前……”元澔覺得很諷刺：
“為了讓那個女主角空降得更名正言順，所以讓她踩著別人上位?！?p> 川上也知道元澔在說什么，尷尬極了：“我也是才聽說，萌醬在發(fā)布會上被那么刁難。這個小姑娘，真是不容易。”
“既擠走了定好的女主，又炒作了電影，真是一本萬利?！?p> 元澔一口喝干了茶，平常一直掛著笑容的臉，此刻也陰云密布。
川上親自為元澔續(xù)茶，問道：“元桑，現(xiàn)在萌醬應(yīng)該是最難過的時(shí)候，你跑到我這里來，不擔(dān)心她嗎？”
“您知道為什么我堅(jiān)持要讓您幫簡萌嗎？”元澔問。
川上笑道：“我也正好奇呢?！?p> “去年我去試鏡男主，我表演完，您當(dāng)即就定下了我。您還記得嗎？”
“當(dāng)然記得，但這和萌醬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元澔端起茶杯，嘴角不知不覺間彎成月牙。
雖然今天心情很糟，但一想起初遇簡萌的情景，他還是忍不住笑。
這世間真的有妖怪嗎？在試鏡《稚雪》前，元澔是不信的。
當(dāng)時(shí)，川上導(dǎo)演給他的表演題目是“見到雪女后驚慌失措的凡人小男孩”。
為了調(diào)動情緒，演得逼真些，他特意從25層跑下樓，想演出氣喘吁吁的樣子。
跑到第8層時(shí)，一陣哀怨的哭聲傳進(jìn)了他的耳朵。
樓道狹窄，女孩低低嗚咽的效果比恐怖電影還要嚇人。
正好樓道燈也壞了，窗子還沒關(guān)，元澔感覺到背后吹來的風(fēng)涼颼颼的。
剛被科普完“雪女傳說”的他，當(dāng)即嚇了一身冷汗，沖回樓上，神經(jīng)兮兮地跟大家喊“撞鬼了，有鬼啊”。
川上看到他演得“出神入化”的樣子，當(dāng)即被他的演技折服，定下了他這個男主。
“所以，那個哭的人就是萌醬？”川上哭笑不得：“這么說，她真的是你的貴人?！?p> 元澔點(diǎn)頭，問導(dǎo)演：“可是，您知道那天她為什么哭嗎？”
川上問：“難道是覺得工作辛苦？”
“不是的，那是她第20次試鏡被拒絕?！痹獫粨u搖頭，眼里閃過心疼和不忍。
川上導(dǎo)演也見多了那些不得志的小明星，點(diǎn)頭道：“我理解她的無助?！?p> “可是，她不是因?yàn)楸痪芙^而哭，而是公司命令她不要花時(shí)間在這上面了?！?p> “她覺得自己沒有機(jī)會了?！?p> 握著杯子的手不知不覺地攥緊，元澔沉聲道：
“后來，她鼓起勇氣請公司老板吃飯，可她不擅交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老板看她這個樣子也實(shí)在可憐，就答應(yīng)讓她試最后一次?！?p> “最后一次，腦子不怎么靈活的她，居然打聽到了我是男主，拜托我跟她搭戲?！?p> “當(dāng)時(shí)的我，正在中二期，不愿意幫一個不認(rèn)識的女孩完成夢想，還羞辱了她幾句。沒想到她，憋著眼淚就是不哭，拼命笑給我看?！?p> “我從沒見過這么難看的笑臉，因?yàn)檎鸷?，所以同意了?！?p> “直到跟她搭戲，我才知道，她哪里是演得不好，只不過是所有試戲演員里咖位最小的，評委一直在敷衍她?！?p> 元澔苦笑著，想起當(dāng)時(shí)簡萌一門心思地堅(jiān)持，心口像撒了鹽般得疼。
“女主的挑選，我的確拜托副導(dǎo)演去做了，沒想到，給萌醬帶來那么多的困難?！?p> 川上也被元澔的講述所打動，深深嘆了一口氣。
“所以，我沒有管正在輿論中心的她，因?yàn)樗m然表面柔柔弱弱，但一定能熬得過去?！?p> “可是，如果連這個機(jī)會都被奪走，要她以后怎么相信努力就能實(shí)現(xiàn)夢想？”
“這個社會的確殘酷。但是，我知道導(dǎo)演您也是從寂寂無名一路走來的?！?p> 元澔說完，站起身，向川上深深鞠了一躬：
“能不能請您，替簡萌再想想辦法?！?p> 川上嘆了口氣，沒有讓元澔坐下，而是點(diǎn)起一支煙。
煙霧繚繞，飄到元澔臉上，可他卻仍是弓著身子，紋絲未動。
“元桑，你所求的，我辦不到?！?p> 話說出口，元澔還是一動不動。
川上甚至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yīng)，這少年會在庭院里等上一生。
“你是知道《稚雪》的劇情的。貧窮的少女小伊和京都將府的少爺攸在相愛，卻沒法在一起，后來，攸在身患絕癥，小伊千辛萬苦找到雪女，祈求雪女能夠救攸在一命。雪女本是想騙得兩人的性命，后被攸在的才能和品行所打動，最后成全了他們?！?p> “小伊那個角色，我的確無法幫萌醬挽回。但是如果萌醬愿意，我可以給她‘雪女’的角色?！?p> 元澔沒想到導(dǎo)演會松口，驚喜地再次鞠了個躬：“多謝川上導(dǎo)演，她一定會努力地演好這個角色的！”
“只是，有一點(diǎn)你要和她說明，”川上好心提醒：
“因?yàn)檠┡茄?，所以演員全程要化特效妝，觀眾不一定能認(rèn)出是她演的。這也是雪女遲遲沒定下演員的原因。”
元澔低頭沉吟片刻，笑了：“就算是把全身都遮住，我相信她也能演好。”
皺了那么久的眉頭，這下終于舒展開來，元澔又變回了那個陽光俊朗的少年。
川上看著如釋重負(fù)的元澔，也不禁生出了八卦的意思：
“元桑，多問一句，你和簡萌是什么關(guān)系？”
元澔吸溜著茶水，不假思索就答：“好朋友?！?p> “我看不像。元桑，作為過來人提醒你，若是看到她開心你就開心，看到她不開心你就不開心，你可要趕快行動了！”
拋開繁瑣的工作，川上導(dǎo)演私下真的算是個無聊的大叔。
而元澔的心卻從未在此刻那么清明。
他忽然想起年前自己還開玩笑，說要用澔小寶追簡萌。
他也不知道當(dāng)時(shí)為什么會打出那么一句話。
“謝謝你，導(dǎo)演！”
元澔想明白了一個大問題，燦然一笑。
這笑容無比絢爛，照亮了整座庭院，躲在一旁偷看的應(yīng)侍們都驚呼出聲。
“我這就讓家母多寄五兩茶葉到京都！”
“五斤！元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