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生辰?”
兮伯放下筷子,滿臉詫異。
剛從槐下出來一天,就要停在路上過生辰?
好好兒的待在城里過完再出發(fā)不好嗎?
既然出發(fā)了,又何必刻意停留一天?
這事兒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從人羞愧撓頭:“阿翁,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p> “這也不怪你,一大早還沒見過那邊的人,泅叟何在?!”
話罷,兮伯重新端起筷子,一手抓著胡子,一手小心翼翼的夾起碗里的米粉,生怕力氣大了夾斷了,或者力氣小了又讓它溜回碗里。
這米粉也不知怎么做的,細白柔滑,泡在飄著紅油的乳白羊湯里,吃完一口還想一口。
最妙的還是這酸脆爽口,用菘菜做成的菹,切成小丁鋪在碗底,混著那幾片薄薄的羊肉,哪怕一大早就吃肉,也不覺得膩,這么一大碗熱乎乎的下去,真是滿足極了!
泅叟不在近前,從人看他吃羊肉粉看得口水直流,干脆出去找人。
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兮伯有飯后散步的習慣,尤其這兩天被公子白投喂,每頓飯都吃得很撐,他散步散得更勤了。
一大碗米粉吃得湯都不剩,見泅叟還不來,干脆抖抖袖子叫上兩位小童,溜溜達達出了他的帳篷。
他住的帳篷雖說距離公子白的大帳只有四五米遠,可公子白的帳篷周圍一直有侍衛(wèi)守衛(wèi),他也不往那邊去。
出來沒多會兒,從人就帶著泅叟回來了。
泅叟長得干瘦,腦袋卻很大,看著有點怕人,兮伯不在乎這些虛的,對他很是倚重,只因他觀察力很強,又很擅長打探消息,若是遇到想知道的事,找他打聽準沒錯。
“老爺,那邊一大早就拉了帷子,老奴察覺不對,一直待在那邊看著?!?p> 泅叟指了指不遠處火盆架與帳篷的夾角,又道:“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先是有人驚叫,隨即隸臣們不斷往里送水,庖屋那邊老奴也去看過了,比昨夜多架了好幾個青銅鼎,全都在燒水,燒火的奴兒急得汗都出來了,顯得很急,老奴估摸著多半是那公子愛干凈,趕著出發(fā)之前要好好洗個澡,見老爺還在睡著,就想著等會兒再來回話……”
兮伯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按照世人的普遍想法,是活一天賺一天,年輕時候總是天不見亮就起,老了就喜歡睡到自然醒,在覺少的年紀里,一覺睡到大天亮,實在太難得了。
昨天為了制造巧遇搭上公子白的車,他起得特別早,又顛簸了一天,再加上公子白實在貼心,準備的床鋪十分舒服,讓他一覺睡到很晚,仆從們不忍叫醒他,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用的東西,哪怕是洗澡水,也要用專門的青銅鼎來燒,泅叟的推斷沒有問題。
這么看來,這孩子多半只是因為今日要過生辰,才特意洗澡?
想想又不對——
“我記得昨夜公子也洗了澡吧?既然那些鼎燒的水昨夜就夠用,今早何必添?”
還有那些燒火的奴兒急得要命,顯然是上頭的人在催,光是著急上路,說不通。
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很著急的事情,必須快些燒水洗澡,什么情況下,一個孩子才會催著鬧著要洗澡,還不止洗一遍?
“可是公子那邊打翻了什么東西?還沾到了公子身上?”
兮伯很聰明,只是想了想,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泅叟搖搖頭:“老奴不知?!?p> 他們?nèi)松?,又被公子白的人圍在中間,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他躲在角落里窺視還能說是護衛(wèi)自家主子,若是打聽公子的事,分分鐘傳到那心狠手辣的女將軍耳朵里。
老爺有成算,他們這些老奴很知道分寸,自然不會亂來。
“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偶爾發(fā)生點意外事情耽誤行程,是很正常的事。來人,備禮,給公子白送去!”
那邊說之所以在此停留,是為了給公子慶賀生辰,兮伯心知多半是因為事情有點難以啟齒,才找了這么個借口。
公子到底打翻了什么呢?
他都這么大了,總不能拉到褲子里了吧?
兮伯想來想去,覺得多半是燈油。
貴人們都喜歡用油燈,為了方便,大多放在榻邊,一不小心打翻了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燈油很不好洗,味道還很難聞,要多洗幾次也很正常。
兮伯在這兒想不通,漁樵二老與張元這會兒也很想不通。
“永昌之璽?沒聽說諸國哪位主子叫這個的啊!”
漁老繞著那放著兔子玉璽的長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胡子都快揪掉了!
一般來講,除了各國傳國玉璽有特殊的字樣,各諸侯王自己的玉璽,都會帶有他們的名號,比如先文王,對外玉璽刻的是“文伯之信”,對內(nèi)那枚刻的就是“文王之寶”,這個聽都沒聽過的“永昌”,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會不會指的是某種美好的祝愿?荊山公主開國,高陽帝賜下的玉璽,就是刻的‘既壽永昌’。”
高陽帝眾多孩兒,最終只留下一兒一女,女兒強大睿智,兒子弱小需要依靠姐姐,在他臨終之前,還是把帝位傳給了兒子,怕女兒不服,就賜下兩枚玉璽,一曰“受命于天”,賜給兒子,為他正名,一曰“既壽永昌”,賜給女兒,時刻提醒她用心輔佐弟弟。
“也有可能,不過,恕老朽直言,當世間,誰能當?shù)闷疬@兩個字?”
樵老坐在席上,敲著長案。
看那工藝就知道,這枚玉璽明顯不是古物。
張元站在任沂還有白景源身邊,不管誰說什么,都點頭撫須,實在是因為他雖然出自張氏,卻是旁支,在齊水扎根,遠離政治中心好幾百年,他對這玉璽的來源,實在提不出什么建設(shè)性的意見。
還是任沂見得多了,換了個思路:“我看這玉料,貌似產(chǎn)自金國?”
金國產(chǎn)美玉,這樣毫無瑕疵的油潤白玉,也只有金國能產(chǎn)得出來。
“那些商人常年行走在各國之間,這個說明不了什么?!?p> 張元對這些挺有發(fā)言權(quán),因為家在邊境,他家中所用器物,各國的都有,這又說明得了什么呢?
別國之人很容易就能買到金國之玉,但凡物件兒,就是有價的,哪怕買不來,也能通過關(guān)系弄到。
“這上面刻的雅言,倒是有點大紀的風格?!?p> 樵老拿起玉璽,小心翼翼的印到紙上,仔細端詳過后,下了結(jié)論。
“玉匠是大紀人,完全說得過去。”
他國之玉可以買來,玉匠又何嘗不能買賣?
一群人琢磨了一早上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白景源一直站在邊上看著,剛開始還以為這是任沂搞的事,后來幾位老者過來,他才知道差點鬧個烏龍。
見他們都陷入了思索當中,不由開口:“問題是,這東西怎么到了我這里?或許,查清楚來路,就能知道了。”
白景源看著任沂,意味深長。
真是廢物?。?p> 有人偷了他的紙,她不知道,人家又還回來了,還塞了個東西過來,她也不知道!
想起之前,刺客都摸進他帳篷,匕首差點就刺他身上,她才帶人來,白景源十分不滿。
任沂臉都黑了,精心安排守衛(wèi),白天黑夜從不間斷巡邏,她這安保措施可以說是做得極好了,結(jié)果一句贊揚都沒得到,還遭了這么多埋怨,真是夠了!
之前刺客的事她是故意的,理虧沒得說,可這事從頭到尾她都不知情,誰知道他這廁紙是真的被偷了還是假的被偷了?
白景源像是看出了她的懷疑,攤手道:“我也想故意騙你玩,可這玩意兒,我想要也要不來?。 ?p> 他若是輕而易舉就能弄到玉璽,何必受她鳥氣,好好的生辰禮物,還只能干看一眼?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突然,白景源靈光一閃!
“來路不明的好東西,我又不是頭回收到,上次那個,姨母你還記得吧?”
經(jīng)他提醒,任沂也想到了。
虎符!
那個虎符的出現(xiàn),是因為抓到個賊。
或者說,有人用楚國失蹤已久的虎符,換了他們不追究那個賊!
莫非這次,也是為了請求他們不要追究那個賊的錯誤?
沒道理啊……
這次東西被偷了,他們不僅沒把賊抓住,甚至過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沒必要把東西送回來,還送上重禮??!
要是那些盜賊都這么干,這世上早就沒有盜賊了,虧也虧死了!
想不通的事,貌似更多了。
33度
對于玉璽刻字該怎么刻,也沒研究過,有錯漏之處,請多多諒解??!這就是個架空故事,經(jīng)不起考據(jù)。(實在是點家大牛太多了,作者求生欲一向很強??瓤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