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貓的視角

　　第二十六章

　　說起人家的旅伴，他是一個既小氣又啰嗦的笨蛋。

　　不過從年齡上來說，他偶爾也會透出一些與之不相符的老成模樣。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不顧自己性命地來挽救當時完全不想活下去的我。

　　自從遇到他，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多月了，期間受傷的我跟著他旅行，交通工具是寒酸的馬車，雖然是我親自買來的。

　　本來覺得馬車既無聊又顛簸，但途中的風景和把暖和的毯子鋪在車廂的貨物中間卻意外的非常舒服呢，坐在前面還可以悠閑地喝點酒或者曬著太陽梳理一下尾巴上的毛發(fā)。

　　自從很久很久以前主人離開之后，我就一直一個人待在那里。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來到這里二十多年了呢。期間我一直在世界各地漫無目的地旅行，收集著主人當時收集的碎片，雖然不知道用途，但繼承主人的遺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主人走后不久，我喝掉了她留下來的那瓶名叫酒的東西，她自從把它釀出來之后就時常喝下它流淚，我本以為它很難喝，可是喝掉它卻能讓我忘記痛苦，雖然要喝很多很多。

　　習慣了之后便覺得酒這種東西的味道竟然還不錯。

　　于是我在世界各地喝了很多很多酒，可是味道和主人釀的都不一樣。但是它們都可以讓我短暫地回到主人還在的時候。

　　哎呀，好想喝酒。

　　車廂里的酒就在不遠處，只要伸手就能拿到呢。

　　馬車還在顛簸，外面那個笨蛋還是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那里吧。不過他說的也對，一直逃避確實不是辦法。不過他自己似乎就在逃避著什么呢。

　　所以說是個笨蛋啊，總是喜歡對我說教，還滿臉認真的樣子。

　　不過我出奇地不討厭就是了，總有種意外懷念的感覺。

　　“咚咚咚?！蔽业亩鋭恿藙?，是笨蛋在敲。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嗎？話說蟹湯煮火鍋可真是好吃呢，那么今天應該吃什么呢？

　　雖然笨但是這家伙的手藝卻還不錯，和主人做的食物雖然味道不同，但總感覺有著相似的東西在?？赡苁撬麄冊?jīng)在一個世界的緣故，啊，以前那個不存在的世界嗎……好想去看看啊……

　　“吃飯了嗎笨恩？”我搖了搖頭甩掉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鉆出了暖和的毛皮。雖然上面染著笨蛋的味道，但是還是可以接受的。我把頭伸出了簾子。

　　“你呀，就想著吃。”他語氣寵溺地伸手幫我戴上了帽子，哦對，忘了那邊有人了。話說人家口好渴哦，想吃蘋果。

　　“啊嗚……看了那么久的馬屁股，都無聊死了，蘋果早知道應該多買一點呢?！贝蛄藗€哈欠，我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淚花。

　　笨蛋拿出了水壺遞給了我。他是學了讀心術嗎？可是他越對我好我其實就越害怕啊……

　　“是活火山吶，你知道我昨天說的驚喜是什么了嗎？”笨蛋打斷了我的思路。

　　活火山？附近不都是嗎？驚喜的話……“溫泉？”我一時間都忘記自己想要喝水了，滿腦子都是那種冒著熱氣的舒服的泉水。雖然前幾天在山里也遇到過，但是笨蛋說硫磺味太重了不能用。對我來說也的確很刺鼻呢。希望能泡的溫泉味道可以接受吧。

　　“聰明?！甭牭剿@么夸，尾巴擅自搖了起來，那可不，人家本來就聰明。

　　好多天沒能洗熱水澡了，一直都只能用笨蛋水壺里的冷水讓他在溫泉里面溫熱一會兒之后拿來給我擦洗身體，雖然不喜歡這樣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乘坐馬車旅行也是人家堅持的。因為……算了，不想難過的事情。被笨蛋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

　　旅館自然是我來選了，笨蛋給了我兩枚金幣，我應該選一個什么樣的呢？

　　嗯……首先是氣味，氣味不對的地方睡覺都睡不好！然后……溫泉一定要最好的，旁邊要有好吃的！

　　就這么決定了。

　　我認真地聞了聞，氣味雖然很雜，忍住吃東西的念頭的話還是能聞得出溫泉的味道。

　　那邊有著好聞的礦石味，笨蛋說的那種硫磺味并不是很重的……就是那邊！

　　循著味道我來到了這里，里面看樣子人很多呢，不知道有沒有被訂滿了。

　　老板看上去是個認真憨厚的人類嘛。只要注意不讓他們看到尾巴和耳朵就可以了。

　　“大叔，請問還有空房嗎？”我睜大眼睛看向了他，男性的人類一般都是沒法抵擋人家的可愛的。

　　“呃……小姑娘，因為眾合國那邊的一個冒險團提前預定好了，所以男爵間和公爵間都沒有了，只剩下一間伯爵級的了。您看……”他看上去有些無奈?？刹艏壊皇钦玫膯?？

　　“請問大叔伯爵級要多少個金幣一晚?。俊比思遗紶栆矔b成乖乖女的樣子。

　　“金幣？沒有沒有，小店在這經(jīng)營多年可以算得上是一字招牌，但金幣的價位還達不到，算上三餐的話一共八十銅幣……”

　　“我要了。麻煩大叔啦！”我拿出一枚金幣放在了桌上。這個價格那個笨蛋應該可以接受，就算有錢了他也總是一副小氣的樣子，唉……

　　大叔一臉意外，果然沒料到我會訂下吧，哼哼。習慣了奢侈的我并不覺得它有多貴呢。

　　就在我暗自得意的時候，大叔已經(jīng)把錢找好了，還特意用了一個藤蔓編成的小袋子裝好遞給了我。我掂量了一下就知道里面正好是二十銅幣。然后大叔把開門用的魔石放在了我的面前。

　　“小姑娘，這是開門……”“我會用的，謝謝大叔?！?p>　　感應魔石的用法十幾年前人家就會了。不過里面那群家伙好吵啊。

　　人類的冒險者？那群孱弱的家伙要是打擾到人家的話一定饒不了他們。

　　嗯，還好訂到了。

　　二十枚銅幣好重，這附近有沒有什么東西買一點好了。

　　溫泉人家上一次泡還是和主人一起，那時主人還幫我洗了頭發(fā)呢，泡過之后皮膚感覺都變滑了不少。

　　可惜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

　　雖然主人讓我叫她姐姐，她一直都把我當做妹妹看待，但主人就是主人，叫姐姐可是不行的。

　　嗚……想喝酒。不然我會很思念主人的。

　　可是……忍住好了，不然喝了酒那個笨蛋又要說我了。奇怪，我干嘛那么在意那個笨蛋的態(tài)度，哼！

　　“小姑娘，溫泉蛋一銅幣一個，要嘗嘗嗎？”那邊的人類女性似乎在叫我。

　　溫泉蛋？是把禽蛋放進溫泉水里煮出來的嗎？那樣不會沾上硫磺味的嗎？

　　反正不貴，試一試好了。

　　“那……我要十個！”“誒？好，好的?！?p>　　這樣的話一下子就讓錢袋輕了不少呢。把不好拿的蛋放進了物品欄里，我的傷……其實在火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好了，不能讓笨蛋發(fā)現(xiàn)才是。

　　剝蛋殼好麻煩，外面還纏繞了一層香草，聞上去有些刺鼻……對于人類來說應該很好聞吧。

　　嗯……好討厭，蛋殼為什么這么脆！

　　半天才剝開了一個蛋，而且蛋白的表面變得坑坑洼洼的。

　　真麻煩啊。先嘗嘗味道再說。

　　嗚？好香，硫磺的味道幾乎沒有滲進蛋殼里，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處的香草淡淡的味道，里面的蛋黃是半流動狀的，只要輕輕咬開上面的薄膜就能喝到美味的蛋黃了。

　　好吃！雖然笨蛋煎的蛋也好吃，但是各有千秋呢。

　　不知不覺就一口氣吃掉了八個！對了，得給笨蛋留點，不過那家伙說一天只能吃一個蛋，否則膽古純什么的太高……搞不懂他。

　　還有什么想吃的呢？

　　“火山寒酒，泡溫泉必備，五銅幣一杯啦，獨家秘釀！火山寒酒……”兜帽下的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感興趣的東西呢。

　　“這個，我要兩杯！”很快我就找到了店鋪在的地方，雖然人很多，但他們對我插隊似乎沒有任何意見呢，人形的我果然很受人類男性歡迎……除了那個笨蛋。

　　錢花完了，把酒藏在物品欄里，差不多該回去了。那笨蛋應該等急了呢。

　　我的視力比人類要好很多，遠遠就看到了馬車上東張西望還沒看見我的笨蛋，就逗他玩玩好了。

　　就算受了傷，我想要逼近獵物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呢，只要借助人群和建筑的陰影隱藏著自己……更何況我的傷已經(jīng)沒事了。

　　成功了，唯一發(fā)現(xiàn)我的可能只有比較熟悉我的馬兒了，看來自己還是大意地露出了一些破綻。

　　給馬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而它并沒能理解我，腳踏著地面還打了個響鼻，像是在提醒那個笨蛋似的。

　　不過笨蛋果然是笨蛋，就算是這樣還是沒發(fā)現(xiàn)我。有些時候他真是遲鈍呢。

　　嘻嘻。

　　笨蛋似乎都要急的沖出去了，他就這么在意我嗎？

　　心中仿佛哪里被觸動了一下，還是不逗他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斗篷，他果然嚇到了。

　　“笨恩，在發(fā)什么呆呢？”

　　“嚇我一跳，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都沒發(fā)現(xiàn)?！彼坪跞玑屩刎摰臉幼?，看來是很擔心我。

　　你當然發(fā)現(xiàn)不了了，笨蛋。所以說野獸對人而言才危險嘛。

　　“趁你專心盯著人家姑娘看的時候?！?p>　　“我那不是在找你嘛?！彪m然他這么說，但我是不會高興的。

　　“哼?！?p>　　笨蛋拿出了一張黃卡給我，人家物品欄里那張黑卡里面的數(shù)額他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嚇得合不攏嘴。不過現(xiàn)在沒法使用物品欄的我的確需要一張貨幣卡。畢竟我很討厭錢幣碰撞的聲音，很刺耳。

　　“這樣你就不用裝著一大袋錢幣了?！?p>　　他總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貼心。

　　“哼，算你識相?！?p>　　我伸手把溫泉蛋塞進了他的斗篷衣領里，剛從物品欄拿出來不久的溫泉蛋從人類的角度而言還是很燙的。趁機把卡拿了過來，咦，里面竟然有三紅幣？這個小氣的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

　　“房間訂好了？”他熟練地剝著蛋殼，動作果然很嫻熟。他說他每天都要雷打不動地吃一個蛋，補充營養(yǎng)什么的。跟著他這么久自己都要養(yǎng)成每天吃一個禽蛋的習慣了。

　　“按時補充膽固醇和蛋白質是很重要的?！彼紶栆矔f一些這樣的奇怪的話，不過聽上去還蠻有意思的說。

　　“嗯，在比較高的地方，不過從價格到設施都很不錯呢?！毕氲綔厝移炔患按乩艘幌马\繩。

　　“沒想到你還會考慮價格啊。我還以為咱有錢了你就要開始揮霍了。”

　　顧不上回答他，我正在剝蛋殼，但是還是一樣費勁，為什么人家偏偏就學不會這個呢。要是用爪子的話更是會一下子把蛋弄得碎開，真是討厭，可是人家想吃里面的蛋黃呀！

　　“什么嘛……人家也有在節(jié)約的啦！”蛋殼和這草真討厭，討厭，討厭！

　　忽然聞到了溫泉蛋的味道。嘴邊出現(xiàn)了一顆表面光滑得無可挑剔的蛋。

　　“嗷嗚！”送到嘴邊的獵物可不能放過！

　　好吃！完整的蛋吃上去感覺很有成就感……雖然不是自己動手剝的。

　　“喂，我說你倒是接一下啊，還真是飯來張口啊，要不給你弄個大餅項鏈如何？”

　　大餅項鏈？好像是前段時間笨蛋給倒時差的我講的故事……是在說我懶嗎？

　　哼，人家只是懶得和蛋殼認真而已。接過了笨恩遞來的蛋，剝的那么好，可能一個是笨蛋一個是溫泉蛋所以相性比較好吧。吃掉蛋黃之后剩下的蛋白我沒興趣了，剛才吃了不少都膩了。

　　那家伙又剝完一個了？這么快？

　　他三兩口就把蛋吃了下去，像是在按照計劃行事?？吹轿沂掷锏牡鞍姿冻隽嗽儐柕难凵?。

　　我當然是不吃了，于是那家伙毫不猶豫地拿起我咬過的蛋白塞進了嘴里。

　　啊，那是人家咬過的東西呀?？蓯?！臉有些燙燙的，這家伙有些方面意外地遲鈍，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吃掉我吃不完的蛋白他大概只想著不要浪費糧食這回事吧。

　　就算吃掉了一整個溫泉蛋，包括里面那流淌的金黃色蛋液……他也沒有享受的樣子。

　　暴殄天物！

　　“真是個笨蛋……”

　　這樣和普通的水煮蛋有什么差別？他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

　　我已經(jīng)洗好澡了，笨蛋的鼻血似乎也止住了。他在浴室洗澡。

　　我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白天的事情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那個笨蛋洗完澡之后又在寫些什么東西，有時候一寫就是好幾個小時。但他認真的側臉其實挺好看的。有時候比起人家來說他更專注于寫字呢。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特別是這家伙。

　　好了，我要去泡溫泉了。

　　因為要顧慮到笨蛋是個年輕的男性這一點，我還是把窗簾拉上了。

　　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能看到許多星星……主人時常會給那些星星取名，可那有什么意義呢？

　　脫掉衣服，裹上浴巾，泡進了水溫合適的泉水里，整個身心都放松了下來。

　　就連敏感的尾巴在水下也傳來了舒適的感覺，看來這個水溫尾巴也能接受。

　　天上的星星似乎每天都在變換著方向，主人不在了之后時常會覺得有些寂寞呢。

　　睡一會兒吧。

　　……

　　“莉亞？”

　　是笨蛋在叫我嗎？

　　我睜開眼，看到了笨蛋蹲在池子邊，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他頭頂是滿天星空，他清澈的眸子里是我。

　　我動了動尾巴，浴巾向下滑落了一點。

　　笨蛋的眼神立刻閃躲開來。起身背對著自己。

　　好可愛。想逗他玩。

　　“我擔心你泡暈過去了，結果過來一看你還真暈了。”他嘆息道。

　　胡說，人家明明是睡著了。

　　“才沒有。”

　　“好吧好吧，給你買了小吃，已經(jīng)放在這里了?！蔽也虐l(fā)現(xiàn)笨蛋不知道什么時候去買了一堆吃的回來?？磥砦宜擞幸粫毫恕?p>　　“笨恩你的計劃寫完了嗎？”我問道。

　　“嗯，房間允許的話我們最多在這里待三天。”

　　果然又是急著走，不過三天也夠了，待久了的話的確也會變得無聊。

　　“要不要來一起泡？”我這樣問道。

　　本想看他局促的樣子的，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笨蛋在某些時候非常的麻木?！翱梢詥?？你放心我也會圍好浴巾并且離你遠點的，我的確也有點累了。兩個人一起的話能節(jié)約出不少睡眠時間?！?p>　　唉，他眼里只有溫泉嗎？果然自己的可愛有時候根本沒用，可有時候他又會露出一幅局促的樣子……似乎是在自己出浴的時候？

　　奇怪的笨蛋。

　　他跑進去很快就換上了浴巾，圍住了自己的下半身，露出了精壯的肌肉。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不過笨蛋作為一個人類來說身材還是很棒的。若是好好打理一下頭發(fā)和皮膚，估計會變成很受人類女性歡迎的那種。

　　不過他顯然并不知道這一點。大木頭你為什么不浮在水面上？

　　池子很大，他在離我最遠的地方緩緩坐了下來，只露出了一顆笨腦袋。他閉上眼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趕了那么久的馬車的確累了呢?？墒瞧植婚_口讓人家去幫她，真是個大笨蛋。

　　我拿出了藏在物品欄里的火山寒酒，然后隨意拿起了兩盤食物，走向了他。

　　笨蛋聽見水聲之后睜眼看到了我，然后立馬閉上了眼睛。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巾，裹得很嚴實，露出的僅限于小腿和手臂而已，他這是在害羞？

　　真是的。

　　“跟個小孩子似的?！?p>　　聽到我這么說，他似乎有些不服輸?shù)馗煽攘藘陕暠犻_了眼睛，只是眼神很飄忽。他這樣會不會很容易被其他女性給勾走呢？想到這里胸口竟然有些說不出的沉悶感。

　　我把酒和小吃放在了水面上推向了他，這種特制的木盤可以輕松地浮在水面上，隨著一圈圈蕩漾開來的水波碰到了他的胸口。

　　他這才注意到了面前的小吃和酒。

　　“咦，你什么時候買的酒？”

　　“你猜？”我坐在了他身旁不遠的地方，看得出我一靠近他的肌肉就變得有些僵硬，但表情還在強撐著。

　　唉，不管這個笨蛋了，我拿起這種叫做火山寒酒的酒喝了一口，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喉嚨緩緩流下，然后在胃里蔓延開來，伴隨著植物和谷物的清香。讓在溫泉里泡得有些暈乎乎的意識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又是沒喝過的酒呢，搭配上暖和的溫泉還真是不錯。

　　笨蛋也拿起酒喝了一口，然后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泡了半個小時。

　　“幫我剝蛋。你的同類你來對付?！蔽矣悬c想吃蛋黃。既然他那么閑的話不如利用起來。于是我指著盤子里麻煩的溫泉蛋說道。

　　“什么同類？”他滿臉疑惑的樣子總是惹人發(fā)笑。

　　我掩嘴輕笑，就不告訴他。

　　在他剝蛋殼的時候我還要好好梳理一下尾巴。

　　“知道了大小姐?！彼麧M臉無奈地拿起了那邊的蛋熟練地剝了起來，認真地把蛋殼放在一邊的空盤子里堆積了起來。

　　剝好之后他就急匆匆地放下了干干凈凈的溫泉蛋，起身回房間了。

　　我慢悠悠地吃掉了蛋黃和其他小吃，只有這幾盤的話根本沒法吃飽，不過笨蛋說小吃的意義就在于解饞。

　　臉感覺熱熱的，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

　　笨蛋總說人家喝醉的時候會變成在語言上捕獵的野獸，我怎么不覺得呢？

　　似乎有幾次喝醉之后說了奇怪的話的印象。

　　我搖了搖頭，換上睡衣走進了房間。

　　從不打鼾的笨蛋呼吸早已變得悠長了，看來已經(jīng)睡著一段時間了。

　　這里的床沒有古德萊特那么大，然而笨蛋還是一如既往地縮在床的邊緣，把大部分的床和被子都留給了我。

　　我打了個哈欠，鉆進了被窩。出了溫泉感覺到天氣開始轉涼了呢，看樣子今年的冬天會很冷。

　　我悄悄靠近了笨蛋一些，借著月光看清了他作為人類還算英俊的臉，他溫熱的呼吸就在自己眼前。

　　自己還是第一次和一個雄性靠的這么近。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很長，每天早上都用匕首細心刮過的胡茬微微長出來了一些。

　　“大傻瓜，明明就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你為什么要那么努力呢？”我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

　　然而我做不到。只能把被子分給了他一些。

　　我并不是人類，雖然同樣擁有著感情，會難過，會感動，也會欣喜，或是感覺到幸?；蚴潜瘋?。

　　但我終究不是人類。本來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就算像人類書籍里的故事那樣以身相許我也能做到……

　　可我不是你的同類，我是一只野獸，在你看來是長著黑色毛皮留著碧藍色血液的異種。我要是太過靠近你一定會逃開的吧，就像剛遇到時候那樣害怕著我。

　　每當想到這里，想要靠近他的那種熾熱的感情就會變得黯淡，緩緩冷卻之后沉底。在胸口深處的地方化作隱隱的撕裂般的痛楚。

　　笨蛋啊。我不該把你拖累進來，無論是主人的事，還是那個存在……都不應該是你需要去面對的。即便你擁有了必定掉落素材的能力，那也遠遠不是你能對抗的，畢竟主人當時已經(jīng)踏入了神明的領域，可還是……。

　　所以即使身處在與之前不同的世界，你也應該像自己說的那樣好好活著不是嗎？

　　等哪天狠下心，我就離開這個笨蛋吧。主人沒做完的事情只有我能做了。這幾天我已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他不難過。一次又一次猶豫到了現(xiàn)在。

　　可是再拖下去，只會讓他變得更痛苦吧？

　　雖然他有一天可能能了解到真相，但那應該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了。

　　沒有我，你也一樣可以快樂地生活，說不定在遙遠的以后能成為主人那樣強大而溫柔的存在。那時你也會遇到你愛的人……可惜那不會是我。

　　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這種感情為什么會那么痛苦呢，可是卻又讓我有著難以戒除的溫暖。

　　傻瓜，再和你這樣旅行下去，我會說不出再見的啊。

　　眼淚從我的臉頰上滑落，這種人類的情緒我難以名狀，可是卻又那么真實。

　　我小聲哭泣了起來?？赡苁且驗楹攘司?，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只溫暖的手忽然放在了我的頭頂，像曾經(jīng)的主人那樣輕輕撫摸著我。

　　“怎么哭了？”笨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沒睜開眼，似乎半夢半醒的樣子。那只長著繭子的手輕輕抹掉了我臉上的淚滴。

　　“沒事了，有我在呢。”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還這樣安慰著我。

　　我哭的更大聲了。

　　笨蛋猶豫了一會兒，輕輕抱住了我的頭。

　　我就這樣在他溫暖的懷里哭著，忘記了自己是猛獸還是人類，忘記了弱小或是強大……這一刻，我只是一個需要安慰的存在。

　　靜靜等到我哭完的時候，笨蛋又伸出手擦掉了我的淚痕。就算在夢里，你依然是那么溫柔。

　　“謝謝……對不起……”我輕輕挪開了他的手，躲到了床的另一頭。

　　他并沒有生氣，只是愣了愣，然后說道：“快睡吧，明天請你吃好吃的?！?p>　　不一會兒他便又睡熟了。

　　“大笨蛋……伊恩大笨蛋！”我抱緊了被子，把臉埋進了里面。

　　我失眠了很久。最后悄悄拿起了筆和紙。

　　……

　　好累，好困，讓我睡一會兒吧……至少讓我在你的身邊多待一會兒也好。

　　我鉆進被窩，在他身邊安心地睡著了。

　　對不起，笨蛋，到了那時我還是得離開你。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