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憶
推開門。
周圍都是斷壁殘骸，無不是殘殘破破的。屋頂破了好幾個大洞，絲絲光亮透進(jìn)來，眼前的光景有些朦朧。
仿佛這里是已然被遺棄多年的廢墟。
不覺有些恍然隔世之感，似乎一切都是在做夢。
可又無比的真實(shí)，讓人難分真假。
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成了虛無。
莫凡漫步在其中，摸著桌子的殘渣，不由心生感嘆。
生命有時就是如此無力，又如此強(qiáng)悍...
這是，一個臥室門打開了。
走出了一個人。
劉永福。
雙眼紅腫卻有神，雙腳虛浮卻很穩(wěn)。
莫凡覺得他很奇怪，仿佛是注入了能量。身體依然衰老，精神卻換發(fā)生機(jī)，有了活下去的渴望。
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讓一個半只腿邁入棺材的老頭產(chǎn)生這樣的變化？
老人對著莫凡笑了笑?！澳玻呶艺埬闳コ燥??！?p> ......
麗姐的飯館中。
劉永福說出了一切。
還記得昨天晚上...
我看到你出去后就也跟著出去，并且囑咐小六待在屋中。然后我站在你身后的一棟墻后，與你一般小心的偷看著。
不過趙淑賢叫的第一聲我就頂不住了，回了房間休息。
哦，對了。趙淑賢就是那個女鬼的名字。
原本我精神受創(chuàng)太累已然睡著，但到了半夜，卻被外面的聲響所吵醒。當(dāng)時以為道長不敵鬼物，而我也要命喪黃泉，不過我不害怕，只是有些惋惜罷了。
安靜等著死神的降臨。
忽然，門開了，那女鬼飄了進(jìn)來。
我嘆了口氣，也沒反抗。都一把年紀(jì)了，也該走了。
但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傷害我。
我不敢想，也不敢看。只是靜靜的坐著。
她開口了，是以那種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霸趺?？不敢抬頭看我?！甭曇糁袔е鴳嵟c嘲諷。
這我夢寐以求想再聽到的聲音，曾無數(shù)個夜晚在我的夢中出現(xiàn)，可我未曾想到我能在如今再聽到。
我緩緩抬頭，越往上看越能確定，就是她。
當(dāng)我看到她的臉時，淚水已然不受我的控制，我眨了眨眼不想讓她看到。
可淚水卻更像在嘲弄我，一滴一滴往下掉。
“我...”
我覺得控制不住了，但我不能在她的面前展現(xiàn)我的柔弱無能。狠狠地咬了舌尖，痛楚充滿心中，甘甜回蕩在咽喉，淚止了。
我勉強(qiáng)看著她的臉，這是她最漂亮的時候的樣子，一點(diǎn)沒變。
“我找了你很久，到底在哪？”
她卻嗤笑了一聲，“我在哪？你不會知道？不要假惺惺的了?，F(xiàn)在的你讓很惡心?！?p> “我，我...”我久久不能發(fā)出聲響，我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哭。
“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嗎？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嗎？”她叫喊著說出來，卻是先哭了出來，梨花帶雨讓人憐惜。
我看著很不是滋味，只能低著頭請求她的原諒。當(dāng)年是我沒及時趕回去，才讓她死的都怪我。
突然，她重重的倒在了我的身前，但還在哭。
我看到她腹部破了個洞，顧不上什么生命危險了，趕緊上前抱起又將她的頭枕在腿上。
她的身子很冷，如同極寒中的冰雪，可我不在乎，哪怕我也變成冰雪。
枯老的身體很快就被凍僵了，或許還有些許的感覺但不重要了。
抱著她如同年輕時那樣，好想就這樣一輩子不分離。
我們互相看著彼此，眼中都透著愛意。
我本想她已經(jīng)原諒我了，但...
“那天你回村時看到了什么，不回答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彼怯脑沟难凵褡屛液茴^疼。
只好一一告訴她。
我回村時看到處處都是殘破不堪，還有一些地方被燒后還冒著煙。地上到處是尸體，血流成河。沒有一間屋子是完好的，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
我怕了，我怕再也不能見到她。
在村中找得天翻地覆，還是沒能找到她。
傷心的走了，只當(dāng)她被山賊掠走當(dāng)了壓寨夫人?？勺罱纳劫\每一百也有八十，我是肯定找不回的。而且那時我身份卑微，覺得她如果能當(dāng)上壓寨夫人也會比留在自己身邊更幸福。
我走了，只能祝福她能幸?？鞓?，我也就滿足了。
到了城中，拼命的工作以消磨掉自己對她的想念。
最后，闖出了名堂。
可，還是忘不了她。
于是將產(chǎn)業(yè)交給了早些年一同打拼的弟兄，自己則到處游蕩，既可尋找她又能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思念之感。
直到...垂垂老矣。
后來收了個兒子，也算有了后人。
蝸居在這個小城里，度過剩下的殘年。
我將我的全部都告訴了她，以求她的原諒。
聽后，她也不說話就靜靜的抽噎著。
我很心疼，不斷地?fù)崦哪枪鉂嵢缃z的后背，陪著她。
“我...是我誤會你了?！彼拗拗€要說。
我沒接話，繼續(xù)撫弄著她，并且雙眼與之對視。
良久，她開口也不在抽噎。
“當(dāng)年，山賊正要?dú)⑦^來，村中的男人都卻拼殺，可無濟(jì)于事。他們在殺光男人后，堂而皇之的進(jìn)來了。一路走來，見到女人就兩眼發(fā)光，化身餓狼撲身而上，她們都遭了秧。
我知道我已經(jīng)無可再逃了，要不被奸污而茍全性命要不就自殺去保全清白。
我選著了后者，縱身跳入了井里。那時我沒死，還避過了山賊。不過離死也不遠(yuǎn)了，雙腿都斷了，身體虛弱奄奄一息，不可能逃出去了。
但我不怕也不后悔，只因我想到了你。
我想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那天，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當(dāng)時就知道你來了，很高興卻無法表達(dá)，祈禱你能到這看到我。
似乎也奏效了，你來了，走到井旁。我從眼皮的縫隙中看到了你，很開心。
可你卻視而不見，只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的離開。
我以為你是有新歡了，我對于你來說也不重要了，便郁郁而終化為冤魂。
然后就找到了這里，對你施行折磨，卻還是下不去殺手。
再后來的事你也知道?！?p> 我泣不成聲，原來都是我的錯。路過井時沒好好的觀察，雖然當(dāng)時井底我?guī)缀蹩床坏剑灰僬J(rèn)真一點(diǎn)就好了?，F(xiàn)如今我又請人殺她。
我...我不是人啊。
天卻讓我再看到她...卻也是眷顧了。
相擁無話，一夜過去。
“福郎，你也不要傷心，好好的過下去。
前些年地府有人來找我，不過我那是沒答應(yīng)，他們也滅為難我，然我在人間活到了現(xiàn)在。
我會在下面等著你，下輩子再做鴛鴦侶。”
說完，她的身體逐漸消散，兩個不知在哪出現(xiàn)的人將她帶走。
留下我獨(dú)自一人。
......
莫凡聽后很想哭，憑什么他們有感情，而我沒有。開玩笑...他對此既同情又羨慕。
“來，吃菜吃菜?！眲⒂栏Ｒ娔惭劬τ行┘t，也不再刺激他。
“好好。”
唉，果然人生來就是為了自己愛的人，或者是愛自己的人。
我這個單身狗，也是有些羨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