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煙緩緩說到
“紫米搬走了以后沒多久,爸媽就回來把我接走了,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沒坐過火車,那是第一次。
在火車上的時候還偷偷哭了鼻子,想到姥姥就心里難受。
心里默默許了個愿,希望姥姥可以健康長壽,等我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姥姥,把姥姥接過來?!?p> 沉煙說著說著眼里滿是憧憬,看向了天空。
“這趟火車開了三天三夜,在火車上吃了睡,睡了吃,閑來無聊看看窗外的景色,第一次知道原來其他地方的樹還可以開花。
樓可以蓋的那么高,冬天也可以是暖和的。
下了火車之后,對眼前這個世界新奇不已,
就像是進入了神奇世界一樣,東瞅瞅西看看,什么事都頗為新鮮。”
沉煙淺笑了下,舉起手試圖觸摸從樹葉下透過的一束陽光。
語氣里帶了些回味說到
“這里的樓比家鄉(xiāng)的樓高出許多,街上的人多的好像趕集似的,平時家鄉(xiāng)要是有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也就是過年的時候了。
空氣中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味,十足醉人。
如果說家鄉(xiāng)的風(fēng)是個霸氣的老娘們,那這里的風(fēng)一定是個穿著黃色碎花連衣裙的溫柔小姐姐。”
沉煙捂著嘴小聲的笑了起來。
丘白在旁邊想著沉煙的話,心里開始有了畫面。
“晚上江面暮色彌漫,燈火闌珊倒映著群山的影子,夜晚霧氣重,水上一片朦朧,像極了在電視里仙境的模樣,處處都是絕美的山峰,清澈見底的小河,空氣里彌漫的都是濃郁的花香,真是愜意至極的城市啊,可是,我多愛這座城市,就有多恨它?!?p> 沉煙閉上眼,似乎沉浸在了回憶里。
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那時的場景。
在一個熱鬧非凡的夜市,有捏糖人的,有賣面具的,賣衣服的,手工藝品精美飾品另人滿眼新奇。
沉煙興奮的在夜市里轉(zhuǎn)著圈圈,一股腦逛了個遍。
最好奇的就是路邊賣的桂花糕了,遠遠就能聞到桂花糕甜甜的誘人氣息,口水不爭氣的流下來,
沉煙站在小攤面前,咬著手指看了半天心里暗暗琢磨“到底什么味的呀好想嘗嘗?!?p> 沉煙手在兜里翻來翻去,只找到了兩個一毛錢的硬幣。
心里嘆息“下次吧,再攢一段時間就能買啦?!?p> 于是蹦跶著回了家。
那是一個山洞里建的房子,有著幽深的走廊,潮濕滴水的墻壁,里面有十幾間長相差不多的房間,
走廊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連個燈也沒有,一不小心就能走錯房間,拿自己的鑰匙開別人家的門然后被罵。
屋里電壓也十分不穩(wěn),一打雷下雨就停電,一下雨就進老鼠。
有老鼠就有蟑螂,蟑螂也是大的出奇,足足有一個水瓶蓋那么大。
沉煙哪見過這啊被蟑螂追的滿屋子跑,北方的蟑螂都是像指甲蓋那么小的,也沒聽說過蟑螂會飛啊。
這只能夠擺兩張床和一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組成的黑暗小屋,就是新家了。
沉煙剛來住不習(xí)慣,被子一直都是潮呼呼的,屋里又見不到陽光,起了一身的濕疹,癢的真要了命了。
吃也不習(xí)慣,口味偏淡不說,不知是什么配菜還是什么咸菜,總有股臭腳的味道。。沉煙剛來到這里胃口就急劇下降,多半是因為腳丫子味。
沉煙心里一直有個疑問,原來在家生活還是過的去的,來到這里怎么就淪落到要住在山洞了?
爸媽似乎一直都悶悶不樂,不怎么開心的樣子,其中一定是有事。
沉煙在這里生活的也有陣子了,沉煙不是個矯情的小孩,對新環(huán)境適應(yīng)的特別快,也沒覺得哪里呆不下去,如果真要說一樣的話,那就是,就算來到這個城市,也見不到她最思念的爸媽。
這么久不見,沉煙隱約覺得,爸媽變了,變得陌生了。
成天成天的見不到個人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忙什么,每天早上醒來只能見到桌上留下的飯菜。
沉煙每天吃完飯就呆不住,脖子上掛個鑰匙,自己出去瞎摸索,在住的附近東轉(zhuǎn)轉(zhuǎn)西轉(zhuǎn)轉(zhuǎn),還真被找到個好地,
離住處不遠有一個小公園,里面有個大池塘,沉煙沒事就跑來看看魚,玩玩蝸牛之類的,自己一個人打發(fā)著時間。
這天沉煙玩夠了跑回家,剛走到門前還沒等掏出鑰匙,就聽到屋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動靜大的整個走廊都能聽見,
沉煙心想,這還是媽媽收斂點了呢,不然發(fā)揮正常水平整個山洞的蝙蝠都要被嚇飛出去。
“你說說!這個時候答應(yīng)接沉煙過來干嘛?。砀覀兪茏飦韱??你說咱們自己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沉煙馬上就要上學(xué)了,你說怎么辦吧!”媽媽大聲說道
“能怎么辦!還能讓孩子不上學(xué)??!我已經(jīng)找好學(xué)校了,就附近那一家,就是我們是外地戶口,學(xué)費雙倍!我們好好上班還是能養(yǎng)得起孩子的!”爸爸反駁著
“真不應(yīng)該這時候讓煙煙過來,我們再怎么困難都無所謂,我們能挺過去,煙煙怎么辦?她還小??!怎么忍心和我們一起受苦。
你說說,本來是來這打算東山再起的想著好好創(chuàng)業(yè),做個小買賣,收入怎么也比在小城市里賺的多,沒成想竟然被人騙個底精光!
被騙一次至少還能湊合過,還被騙了兩次!你看我們現(xiàn)在過的什么日子啊,混的這幅樣子!吃不像吃,穿不像穿,哪里有臉和家里說?。 ?p> 媽媽越說越委屈,隨后抽泣了起來。
沉煙也聽了個明白,把心里的疑問全部弄清楚了。
原來爸媽是來這以后被騙了,爸媽平時挺精個人啊,怎么就被騙了?
“你哭有什么用,咱們從小城市里出來,哪知道這個地方套路這么深,咱們之前也沒遇過這樣的事啊,本來是想把日子越過越好的,誰成想?。《家呀?jīng)發(fā)生了還能怎么辦!日子還得繼續(xù)過!咱們還是好好商量商量煙煙上學(xué)的事吧!剩下的這點錢應(yīng)該是夠交學(xué)費了”
沉煙站在門口聽到這里,知道這時候回家應(yīng)該不是時候,再去轉(zhuǎn)一圈吧。
沉煙出去找了塊大石頭,坐在上面吹著風(fēng),思緒有些混亂,有些傷感,心里不停的責(zé)怪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又變成一個小麻煩精了。
當(dāng)晚回到家,爸媽果然找了沉煙一起討論著上學(xué)的事情,沉煙不敢搭話,只管點頭就好了,心里暗自鼓勁,要加油要爭氣。
沒過多久沉煙就去上學(xué)了。
上學(xué)的第一天,沉煙穿著新校服,踏進了學(xué)校大門,揮手告別了爸媽,心里還暗暗回想著來時的路,放學(xué)就要自己走回去了,爸媽還要上班不能來接,沉煙有些忐忑,畢竟這里的一切都來不及熟悉,怎么回家還是個難題。
就在沉煙低頭自顧自琢磨的時候,被主席臺喇叭刺耳的噪音嚇了一跳。
“同學(xué)們,請各自回到教室,等待開晨會!”
“哦,要上課了吧?我的班級怎么走啊?”沉煙小聲念叨著
新學(xué)校好大,教學(xué)樓是圓形的,所有教室都圍在一起,
“是一個年級一層樓嗎?”沉煙急的額頭開始泛出了汗珠。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了大半天,終于找到所在的班級。
找路耽誤了太多的時間,老師已經(jīng)在教室門口等了。
“你就是新來的?叫沉煙吧,等你半天了,我是這個班的班主任,叫我馬老師就行已經(jīng)上課了趕緊進去吧”
班主任語氣不耐煩的說道。
沉煙小聲說了句“老師好”就被老師帶進了班級。
“都小點聲,別說話了上課鈴響了都沒聽到嗎?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xué),沉煙,以后就是我們班的新伙伴了,大家掌聲歡迎?!?p> 班主任雖說有些不耐煩,但也認真的做了介紹,同學(xué)們十分配合的拍起了手,表示歡迎。
沉煙被安排到了第一排坐著,大概是因為今年班級就進來一個轉(zhuǎn)學(xué)生,老師需要格外留意。
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xué),數(shù)學(xué)老師在黑板上寫了幾道題叫同學(xué)上到黑板上寫答案,不出意外有沉煙,還好這題沉煙會,老師滿意的笑了。
不過這第一堂課,沉煙就有些心里犯嘀咕,“這說的為什么聽不懂?為什么和家鄉(xiāng)的老師說話不一樣?想聽懂大多靠猜,是自己的問題嗎?”沉煙現(xiàn)在有很多的疑問。
不光是老師,就連同學(xué)們說的話也聽不太懂,就讓沉煙真的難受了。
下課了以后同學(xué)們都聚到沉煙書桌旁,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著什么,沉煙一臉疑惑卻也不失禮貌的沖著同學(xué)們微笑著,其實心里在琢磨,“這說的是啥?”沉煙滿頭問號。
不光是沉煙一個人在困惑。
同學(xué)們一看沉煙不說話傻里傻氣的,覺得很奇怪,八成是個傻子吧。
就都跑開了,離的遠遠的說著悄悄話。
那時的沉煙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方言,
她一直都以為國家只有一種語言,一種口音。
沉煙一整天云里霧里的,終于熬到放學(xué)。
爸媽果然沒有來接,這是預(yù)料之中的事。
走在回家的路上沉煙有些失落,失落的是自己身感無力的孤獨感。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語言。
今天這第一天真是太糟糕了。
本以為可以重新好好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