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柜此刻哪里還聽得清那女子在說些什么，反復(fù)地揉了揉眼睛，又拿起手中的小木人跟她一對比，喃喃道。
“像……太像了……怎么可能有人把神態(tài)也刻進木頭里的……”
然而真的有人把神態(tài)一并刻進了這小小的雕像里去，這真的是太神奇了，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鬼斧神工，頓時覺得方才十兩銀子花得并不冤枉。
“老板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來人自然是梨兒了，她本想好好說話的，此刻卻已經(jīng)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從進來時問了伙計，知道了這個人便是老板后就一直在與他說話，可到了現(xiàn)在，這個老板壓根沒有理過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啐啐念。
“啊姑娘，姑娘有何事？”
高掌柜被梨兒一喊已然清醒了過來，也猜到了這位姑娘應(yīng)該就是那個老木匠的女兒。
“我說我爹多少錢把我的雕像賣給你了，要多少錢我才能買回去？！”
為了得到最大利益，她沒有直接說換的事情，而是試著能不能把價錢先問出來，可能是氣還沒消，說話難免大聲了些。
“這位姑娘，行業(yè)規(guī)矩，進價莫問，若你真想知道的話可以去問你爹啊，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這小木人，我不賣?！?p> 高掌柜想的很明白，這個小木人真要按市場價值來看的話，頂多就值幾兩銀子，如果這小姑娘真心想要，定會回家問出這十兩的進價，而自己再賣她個十幾兩雖然是賺的，但是他現(xiàn)在心里舍不得啊，而若是讓他報出一個他能舍得的高價位，比如幾十兩的，又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家小姑娘嘛，而且她這寒磣樣，也定然出不起那價錢，那還不如直接說不賣。
“為何不賣？！”
梨兒被掌柜的這句話氣到了，莫不是爹爹方才與他說了什么？
“唉小姑娘，不得不說你爹的手藝是真的好，你爹花了大半輩子就刻了這么一個雕像，現(xiàn)如今落到我的手上，我又怎么舍得賣掉，你還是走吧。”
高掌柜說這番話是為了抬高它的價值，讓梨兒做好等會兒接受高價位的準備，就算買不起那自己也不算太欺負她了。
可卻沒想到梨兒聽到這句話卻是一樂，這分明是墨哥哥雕的，這老板顯然是很喜歡墨哥哥的手藝，才會相信她爹爹說的話，她輕笑了聲繼而說道。
“是東西總有個價吧，老板你且說說，在你覺得我的雕像可以值多少銀子？”
見梨兒表情輕松，似乎沒有再買的欲望，高掌柜便放下心來，準備報個高價，就算這小姑娘有錢以這個價格買走，那他也不會怎么心疼，于是他嘆了氣裝出惋惜的樣子說道。
“六十兩吧，畢竟這世間就這么一個絕品了?！?p> 梨兒聽到這句話后小小的嘴巴瞬間張大，難以置信的回想著剛剛聽到的那個價格，高掌柜看到梨兒的樣子就知道她定是被這個價格嚇傻了，要換成是他，此刻也定然會罵那個老板是奸商，真是冤枉啊，自己本來也沒想賣的。
“老板，我剛剛可能有點聽錯，我好像聽成了……六十兩？”
“你沒有聽錯，我說的正是六十兩?！?p> 又確認了一遍之后，梨兒漸漸地從震驚中回復(fù)過來，隨后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姑娘，你沒事吧？……”
“哦哦，沒事沒事，老板，雖然我沒有那么多錢，但我能不能拿跟這個差不多的小木人同你交換？”
梨兒笑著說。
“……你是說……這樣的小人不止一個？！”
高震發(fā)出驚愕的聲音，自己被那個老木匠騙了，他瞬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這么精致的小木人那老木匠竟然能刻出好幾個來？！
“是啊，你瞧瞧這個，跟我那個比起來怎么樣？”
梨兒從帶來的包裹里挑了一個小人出來，是小翠的雕像，梨兒把它遞給了高掌柜。
“一樣，確實一樣……”
確認了兩個小人同等精細之后，高掌柜假意繼續(xù)觀看著小人，實際上注意力都放在了梨兒剛才摸索的包裹那，暗想那個包裹里莫非裝的都是這種小人？！那個老木匠竟有這般本事？有這般本事竟還每天窮困潦倒的？
“那老板能否發(fā)發(fā)善心，把我的雕像還我，我把這個雕像給你？”
“進價與出價是不一樣的，小姑娘莫非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那你要幾個才肯換？”
梨兒眉頭一皺，卻不想她已經(jīng)被套了話，高掌柜喑嘆一聲果然，那個包裹里裝的只怕全都是這種小人。
他心中已有所打算，說道。
“姑娘莫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問姑娘一些問題，問完了，就拿這一個雕像與我交換我也是同意的?！?p> “什么問題？”
梨兒警惕的回答，也沒有立刻同意。
“不知你爹他雕刻這一個小木人需要多長時間？”
“這才不是我爹刻的，這是我……一個朋友刻的?！?p> 差點就把墨哥哥三個字喊出來了，而這些都是墨哥哥刻的，她不希望她爹搶了墨哥哥的名聲，于是才如此憤憤不平地說道。
“原來如此……”
難怪，就說那個窮困潦倒的老木匠怎么可能有這般手藝，高掌柜暗想。
“……那不知姑娘的那位朋友，刻這么一個小人需要多長時間？”
“要很久很久的……”
“很久是多久？”
梨兒聽趙墨說過，一會兒就可以刻好一個，但是這種時候不能實話實說，為了抬高價值需要夸張，于是梨兒想了一會兒說道。
“要整整刻上一天呢！”
原以為夠夸張了，然而聽到這句話的高掌柜卻是大喜過望，他之前為什么會相信那個老木匠所說的話，那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是行家，這么精致的木雕別說世上沒有，就是有，花上十來年來雕刻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會相信那老木匠所說，這世上真的就這么一個絕品。
然而在看到梨兒的那個包裹之后，他卻開始相信，也許真的有那種大師，可以用正常的時間來雕刻出完全超乎品質(zhì)的作品，但是他卻也沒料到那個大師的雕刻時間竟可以如此短暫！
“姑娘，可否為我引薦你的那位朋友？”
“……這要看你的誠意?！?p> 梨兒何等機智，聽到那引薦兩個字后便瞬間擺起了架子。
“誠意自然是有的，方才我收你爹這個木雕的時候是十兩銀子，我可以以同樣的價格收購你包裹里的所有木雕，甚至還可以以十兩銀子的原價退還你的這個木雕……”
“此話當真？！”
聽到自己的木雕可以按十兩銀子原價退回，梨兒欣喜萬分，雖然其他的木雕價格與先前老板所說的六十兩賣價差距太大，但梨兒并沒有過于貪心，進價與賣價有差距這個道理梨兒還是知道的。
“自然當真，可這個包裹內(nèi)的木雕得先讓我確認一眼，沒問題吧？”
“當然可以?！?p> 說著梨兒便攤開了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十幾個木雕，價格都談好了自然可以驗貨。
高掌柜按耐住內(nèi)心的激動，每一個小木人都細看了一遍后，心想果然沒有猜錯，真有這等大師存在，于是繼續(xù)說道。
“只是姑娘除了答應(yīng)為我引薦這位朋友之外，希望姑娘還可以幫我一個小忙，當然幫不上也沒有關(guān)系，先前答應(yīng)你的我也不會食言?！?p> “什么忙？”
“姑娘請在此稍候片刻。”
說著高掌柜便迅速地跑到里屋，拿了一截半臂長的木頭出來。
“希望姑娘可以請你的朋友為我把這塊木頭也雕刻成一個小木人，身高就是這個木頭的長度，當然，我會付給姑娘的朋友雕刻費用，姑娘可以接受嗎？”
“這我得先回去問問他，我做不了主?！?p> 梨兒心想，這么大一塊木頭，也不知道墨哥哥得刻多久，她不是行家，她并不知道這樣的大小其實比那些只有兩指大小的小人更加好刻。
“無妨，希望姑娘把這塊木頭一并帶回去，如果姑娘的朋友同意了就直接幫我刻上就好，雕刻費用就等拿回來的時候再結(jié)算，如此可好？”
“也好，只是你要刻成什么人我們都不知道，這要如何刻？”
“簡單，就刻個觀音菩薩就好。”
“既如此，我便替你問問他吧?！?p> “如此便多謝姑娘了?！?p> 隨后，兩人清點了一番，高掌柜付給了梨兒一百六十兩并把她的雕像還給她，送梨兒出了七巧閣。
梨兒沒見過世面，一想到懷里有整整一百六十兩就是想笑也不敢笑啊，她神情緊張地東瞅西看，避開人流，至于那塊木頭，則是被她隨意用布包著，抱在了懷里。
“墨哥哥墨哥哥！”
一路小跑加疾走，梨兒好不容易回到了趙家，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全濕了，卻也不在意，緩了緩氣息后才敢漸漸露出笑容，一路傻笑著跑到書房來。
“梨兒？”
“少爺，你怎么也在這……”
走到書房門口，梨兒才發(fā)現(xiàn)趙慕白也在書房里面，正跟趙墨商量著如果夫人知道昨天的事后要怎么對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