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總有些事意料之外
傲因笑了笑,雙手悠閑地背在身后,道:“只有讓我受她為徒,留在山中修煉,帶她過了這劫難便可?!?p> 女子聽了這話,低頭不語,猶豫了許久,她雖然不確定傲因這話是真是假,可是想到女兒要離開自己,總是又些不舍。
傲因也不多問就站在一旁等候。這時旁邊的芙蘿伸出小手,拉住了娘的食指,懇求道:“娘,我想試試!”
那婦人看見芙蘿這般,眼淚即可落了下來,連忙背過身去擦拭,隨后又轉回來,神色悲痛,為什么自己的孩子這般命苦,她看了看芙蘿,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兩腿一彎,跪在傲因面前,啜泣道:“還望您一定護我孩兒周全?!?p> 傲因即刻俯身將那婦人扶起,隨后變在那婦人和孩童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將芙蘿帶回深山之中。
每日教她練劍,運氣,打坐,修行,偶爾也傳授她一些保命法術。芙蘿十分爭氣,雖是小小年紀,卻從不喊苦喊累,三更睡,五更起,她心里明白,師傅是在救她性命,要想活下去,只有這一條路。
不知不覺芙蘿快到五歲了,身上的仙氣越發(fā)濃重,傲因見此事不能再拖,要給芙蘿改命,他就不得不上天宮,尋靈光。他咬了咬牙,長袖一揮,化作一道靈光,來到了天君寢殿之內。
天君看到傲因,一臉詫異,道:“我到是誰能自由的出入我這君臺,原來是你!”說罷,長袖一揮,又道:“你來做什么?”
傲因背起雙手,長袖微微晃動了幾下,冷笑道:“我來是為我徒兒一事,你如今已是天君之尊,可改天命?!?p> 天君撇了一眼傲因,語氣里盡是不屑,他道:“那又如何!”傲因見哥哥如此態(tài)度,難免心痛,他面色一沉,道:“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愧疚之心嗎?”
天君歷聲喝道:“當初是你放著天君之位不坐,一心下凡!才落到如此境地!與我有何關系?”
傲因聽他這般說道,心有千言萬語隨即卻灰飛煙滅,他原本幻想著,如果哥哥能低頭認錯,他一定會原諒他,看來是他想的過于美好了。
傲因背后的一雙手緊緊攥在一起,青筋暴起,他咬著牙道:“既然如此,從今以后,你我就一刀兩斷吧!”
他以為這句話能讓哥哥又那么一絲的傷感,誰知天君冷笑一聲,道:“自你要離開須彌的那一刻,我們便已經一刀兩斷了!”
傲因看著眼前的天君,他努力地回憶著從前的時光,卻發(fā)現(xiàn)在也想不起須彌之中,日日陪伴的哥哥靈光。此情此景,不免傷感,他長袖一揮,落回了山頂之上。
如今,改芙蘿的天命已經不可能了,只能設法替她挨過此劫。他將芙蘿反鎖在屋內,又用結界護住。
自己死死則守在門外,雖說傲因本是天君之資,可自從那日身上粘了始獸的血后,身體就開始發(fā)生了變化,他的法力逐漸的不受控制,時強時弱。他揪著一顆心,生怕出了什么變故。
眼見天色開始變化,昏暗不明,他知道這是天雷的前奏,果然沒過多久,隨著轟隆一聲,天雷降至。
九道天雷盡數(shù)劈在了傲因的身上,打的他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胳膊不斷向下流淌,順著手臂落在了地上。他強忍疼痛,沉沉的舒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好受一些。而此時屋內的芙蘿被那結節(jié)保護的連雷聲都沒有聽到,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睡夢香甜。
好景不長,天界知道了此事,父神降罪傲因,先前私自逃出須彌,如今又擅自修改芙蘿命數(shù),數(shù)罪并罰,那日在夢中,傲因被人抽去了仙骨。
他眼見自己法力全無,也無力在繼續(xù)教導芙蘿,忍痛將她送回了家中。
而自己,就不人不鬼的縮在這山中,整日蓬頭垢面,渾噩度日。
直到始獸那日突如其來的探望,讓他驚喜不已,他萬萬沒想到,一向冷酷無情的始獸會不顧天條,偷偷下凡來看他。
就像他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會如此傷害他一般。他看見化作老者的始獸,喜出望外,像一個孩童一樣,跟前跟后,嘴上嘻嘻的笑著。
其實自那日傲因落入凡間之后始獸就忍不住又些難過,他總是想起那個天真的少年,低著頭對他苦苦哀求,他卻是不會網開一面的,可是,他也做不到他說的那般無情。
始獸望著眼前有些蒼老,邋遢的傲因,低聲說道;“聽聞你被剃去了仙骨,你還好嗎?”傲因慘淡的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怎么會好。
他低頭看了看這落魄的身子,苦笑一下,道:“你私自下凡被抓到可是重罪,快回去吧?!?p> 始獸笑了笑,道:“放心吧,自你和靈光走至少兩百年,是不會有人再來的?!倍藙倓傄娒?,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眼前便毫無防備的降下一眾天兵。
原來天君靈光自從那日登基之后就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始獸,如今終于抓到了始獸的證據(jù)。
眼見天兵而至,沒有一句廢話,朝著始獸紛紛揮舞著手中利刃。始獸自知理虧,不敢正面還擊,只得來回避讓。
傲因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狠狠地疼了起來,為何如今落魄至此,靈光還是不肯放過他。這哪里是在懲罰始獸,明明就是懲罰他。
為何自己落魄之此,還不肯放過他。他面色一沉,他忍不住有些憤怒,手持一根破棍朝前緊走幾步,高聲道:“住手!”
這一喊眾人才拿正眼瞧他,不瞧還好,這一瞧,他才看見眾人眼中如出一轍的鄙夷之色,其中一人忍不住嘲笑道:“這不就是一心貪婪凡塵,逃出須彌的傲因嗎?”
貪戀凡塵?傲因懶得解釋,他只想護住始獸,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他面色冷冽,一言不發(fā),手中緊握住的破爛拐棍已經深深的陷入地上的黃土中。
始獸擔心那些不知輕重的天兵們,對此時沒有絲毫還擊之力的傲因下手。畢竟刀劍無眼,他忙對傲因喊道;“你快走開,如今凡人之軀,你都不過他們,我跟他們回去便是?!?p> 此話一出一眾天兵好似聽了個笑話一般,個個臉上露出了那令人厭惡的笑容,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回去?始獸公然藐視天規(guī),天帝下令即可絞殺,你以為你還有命回去嗎?”
眼見靈光竟是要對自己動手了,始獸自是不能答應的,一時間憤怒異常,顯了真身。
而這些天兵們此時卻并沒有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依不饒,繼續(xù)糾纏,對著二人謾罵,詆毀。
始獸終于發(fā)了狂性,一時間天地變色,眾天兵接連喪命。大地被染上了一層血色。
而就在此時,正在云端執(zhí)行公務的紫蘇發(fā)現(xiàn)天有異象,輕搖玉碎,落在了落云山上。
她完全不顧身后傲因的吶喊,化作冰凰與始一番惡斗,始獸好歹也是天地初開時就存在的神獸,想收服它并不容易。
紫蘇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鳴叫之聲,那尖銳的聲音刺破了翻著橘色的天空。這是給三個哥哥發(fā)出的求助信好。
不一會,三人行行云頭落下,紛紛化了身,五只神獸撕打在了一起,直至將始獸奄奄一息才罷手,化回真身,將他擊殺在了落云山頂,四人飄然離去。
傲因自是想上前去幫忙,可神仙速度之快,動作之迅猛,他根本插不上手。眼見始獸倒在血坡之中,他雙手緊緊的攥著,應為憤怒顫抖起來,咬著牙,狠狠的咆哮道:“衣冠禽獸!”
天空中飄來紫蘇大義凌然的聲音,空空的落在這山中:“他私逃天界在前,殺死我天界百名天兵,難道他的命是命,那些天兵的命就是草芥嗎?”
他撲通一聲,跪在死去的始獸的面前,痛苦的抱著頭,眼里的淚水奪眶而出,無助,憤怒,絕望,接踵而至。
他想起靈光眼中的冷漠,天兵的嘲笑,木納的始獸臉上的笑容,種種畫面在他腦海中像過膠片一邊不斷回放,忍無可忍。
他感覺身上又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將他吞噬一般。
他借著燃燒的火焰,沖上天宮,從南天門一路殺了進去,所到之處浮尸遍地,血流成河。他一直殺到聚仙店前,這才停了腳步。
他高聲道:靈光,你給我滾出來,今日我來就是要取你的性命?!彼恢赖氖?,天君此事并不在這天宮之中,這一喊沒喊出天君靈光,卻喊出了眾神。
眾神那里容得他在天庭撒野,眾神拿法器的拿法器,有佩劍的拔劍相向,當時的傲因自是寡不敵眾,被硬生生的擊落在落云山上,奄奄一息。
隨著身上的魔性一天天增長,他開始不住地殺戮,徹底喪失了人性。
他只記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只記得自己要屠上天宮,殺了靈光,毀了那須彌之境。
紫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目光顫抖,轉向看像身旁的芙蘿。芙蘿道:“所以,你告訴我,何為神?何為魔?”紫蘇沉默,一雙手有些無處安放。
芙蘿再見她這般,冷笑一聲,道:“你只到那始獸殺了天兵該死,可天兵殺了他就不該死嗎?你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連真相都不清楚,出手便了結了始獸。所謂的眾生平等,不過是你們這些天官們的美好說辭,你們自詡為正義的。所以站在對里面的就一定是邪惡,是罪無可??!”
芙蘿的這一番話好似一個個耳光,扇的紫蘇啞口無言,是啊,他們身為天官,總是站在云端之上俯視眾生,他們認為是對的,變會出手相救,他們認為是錯的,那自是要替天行道。可是究竟何為對,何為錯。
紫蘇思考良久,對芙蘿道:“現(xiàn)在,把我的記憶給我吧?!避教}朝她臉上看了一眼,不確定的問道:“你可想好了?”紫蘇點了點頭,用力的發(fā)出一聲“恩!”
只見芙蘿做法將那銅爐拋升空中,里面陣陣回憶飄出,紫蘇被這幾百年漫長的回憶壓得喘不過氣,頭痛欲裂,隨即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