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周密已經(jīng)不可能離開此地,就如同那一方土地地祗,不能離開轄地。
至于周良善,自是不會在此地待太久,趁著日頭正好,也是時候離開了。
根據(jù)伊熹等人所說,這里是大荒邊境,只需大半日就能夠走出,再次進入魯國邊境疆域。
世人有云,只有執(zhí)念深重之人方能化作厲鬼。
儒生周密的狀態(tài)有些奇怪,即便是成為了鬼物,依舊靠的是儒家那一身浩然正氣,而非尋常鬼物憑靠的怨氣。
既有執(zhí)念,若是周良善能力所能及,也就幫忙解決了。
聞聽此話,儒生周密沉默了,好似在回想,已經(jīng)被鐫刻在心湖的那個女子,音容笑貌依舊,就好似停留在昨日。
只是,陰陽兩隔,再也看不到了。
昨日種種,譬如朝露,似那鏡花水月,奈何就是忘不掉,唯情難矣。
周密站起微躬身。
“某的確想要勞煩周兄一件事情,若是你有朝一日去了都城,去幫周某看一看一位故人?!?p> 周良善沒有搭話,而是聽著周密繼續(xù)訴說。
卻見儒生有些糾結(jié),而后又徹底放松下來,無論那種結(jié)果,他其實都改高興或是欣慰。
“若是那位故人已經(jīng)嫁人,周兄則不必去打擾于她。想來以她的性子,只怕還未嫁人,周兄便說某已在家鄉(xiāng)成親生子,讓她不必再等著一個注定回不去的人?!?p> 儒生將最后一個人字,咬的極重。
搖搖頭,想來這又是一樁才子佳人的情愛,世間憂患著實太多。
周良善著實不太懂,卻也明白人鬼殊途,周密這決定才是那最好的決定,但還是想問一句。
“周兄,何至于此?”
對于女子的性子,特別是出于情愛漩渦之中的女子,格外的固執(zhí)執(zhí)念深重。
只怕到時候,又是一樁見不到你親口所說,便不信之事。
“唉?!?p> 儒生周密悠悠的嘆息一聲,接著說道。
“某也想陪在她身側(cè),奈何現(xiàn)下這副模樣,只怕今生再也無望。但求周兄能夠幫某,將話帶到?!?p> 既然如此堅持,周良善自然也不再勸說。
“放心,周兄把地祗,還有那位女子的姓名感知于在下,在下必定將話帶到。”
最終,周良善得知那女子乃是京城人士,姓蘇單名一個柳字。
既然有了這些信息,應當不難找到,況且根據(jù)周密所說,這位蘇柳在京城之中頗有才名。
…………
玄都總算是和他那位老師侄敘舊完畢,這才走到二人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良善轉(zhuǎn)頭說道。
“玄都你有什么事情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小道士不在吞吐。
“最近師傅研究出一能夠隱遁蹤跡的陣法,小道可以在宅院外圍布下這法陣,以后尋常人便再也踏入不了這宅院,也就可以省去周先生不少麻煩。”
根據(jù)周良善所知曉,波及范圍越大的陣法,對于布陣之人的要求就越高。
就玄都此刻的修為,也就只能是媲美一境而已。
道門具體的修行脈絡,不得而知,因此只能對比猜測。
先前布下圍困女鬼的小型陣法之時,便已經(jīng)是極限,現(xiàn)在。
“玄都你可別勉強自己,這宅院再怎么也得有好幾畝面積,不是周某不信你的能力,人得量力而行?!?p> 小道士卻道。
“你們且放心,小道心中有數(shù),原本是沒有能力布下波及這么大范圍的法陣,可是宅院之中有師傅鐫刻的道門鎮(zhèn)守符箓。
而那隱遁蹤跡的法陣,本就是在鎮(zhèn)守符箓之上改造出來,因此小道只是需要在固定的位置,添置一些符箓,再勾畫一些連接之處,便就足夠?!?p> 周良善接著詢問道。
“既然如此簡單,先前為何還要吞吞吐吐?難不成,這法陣還有什么其它作用不成?”
小道士玄都點點頭。
“確實,這不僅僅是一座隱遁蹤跡的法陣,而且還是一座困陣,將身處其中的生靈困于其中。
可以這般說,只要小道啟動這法陣之后,這宅院方寸之地就是獨立于整個大千的一方小世界,今后周先生,便只能待在宅院之中,不能再出去?!?p> 宅院小天地,自此之后便不能再離開。的確有些恐怖,也是極為殘忍的一種事情。
人間四季景色,總是不同的,若是再也看不到,那還有什么意思?
不知為何,周良善又想起了出了青牛鎮(zhèn)遇到的商隊白衣姑娘,她的世界又該有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情,見之便已經(jīng)不能忘,思之便覺遇之吾幸。
卻沒有想到,周密笑了笑。
“無妨,小道長盡管出手布下法陣便是。先賢曾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那黃金屋,周某雖說做不到這一步,卻也能在書本之中但求一個心安。”
玄都點點頭道。
“既然周密先生都不在意,那小道便去調(diào)整法陣去了。”
周良善也以讀書人禮儀告辭。
“周兄,周某去幫玄都打一打下手,告辭?!?p> 客廳之中,便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儒生周密,沒來由的苦笑一聲。
先生,同窗師兄弟,還有那個她,這一生只怕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吧!
此地鬼物怨氣,只有他最為清楚,畢竟已經(jīng)在此鎮(zhèn)壓數(shù)年之久。
在鎮(zhèn)守符箓最深處,鎮(zhèn)壓著此地最兇惡的那兩頭夫婦鬼物,也就是周密那友人死后化作。
正是嫁娶之時,被那一群人給滅了滿門,怨氣既然極為深重,甚至能夠以滔天來形容。
那一群人,不知自何處尋來惡毒的法子,以怨氣供養(yǎng)之。
現(xiàn)在蘇醒的這些鬼物,不過是最深處那兩頭夫婦鬼物的養(yǎng)料,當年若非騎青牛的年輕道人途徑此地之時,便鎮(zhèn)封此地,只怕整個魯國都已經(jīng)生靈涂炭。
自然,前提是那位儒家大夫子不在。
這也是為何,那個騎青牛的年輕道人分明有能力,將此地鬼物給斬殺,卻未曾動手。
此地鬼物本就一體,若是鎮(zhèn)守磨滅外面這些作為養(yǎng)料的鬼物,里面嗎兩頭夫婦鬼物,也會被慢慢所削弱。
而若是直接斬殺,最深的夫婦鬼物并不會損失什么,只不過是推遲一些時間出世罷了。
這便和溫水煮青蛙一個道理。
想到這里,即便作為讀書人也難以抑制怒氣。
若是那夫婦鬼物出世之后,周密也不知如何面對他們,到底其為禍人間的源頭,還是當年的友人。
讀書人光風霽月,和而不同,不代表沒有憤怒之時,就是世人稱頌的賢人君子,也非那被供奉著的泥塑神像。
奈何那一群幕后之人,始終沒有現(xiàn)身,更是沒有來收割成果。
…………
追上玄都,周良善詢問道。
“可有我需要幫忙的?”
小道士沒有客氣。
“小道修改法陣運轉(zhuǎn)之后,則需要注入靈氣,以推動法陣最初的運轉(zhuǎn)。小道知曉良善應當也是汲取天地靈氣用以修行,因此麻煩了,畢竟才去一品境界,體內(nèi)靈氣太過稀薄,終歸力有不逮?!?p> 汲取靈氣修行,在大千之中便是異類,而且冒著極大風險。
周良善先前也有感覺,玄都應當也是汲取天地靈氣,而非其它修行脈絡。
便試探這詢問道。
“玄都,能否說一說你道門修行脈絡?若是不可說,那便就算了?!?p> 玄都一邊鐫刻符箓,一邊解釋道。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我道門修行初始,便是在體內(nèi)構(gòu)成一座小天地,而后引渡天地靈氣徐徐圖之。這法子對修行天姿要求極高,否則也不可能在體內(nèi)修筑一座小天地,這也是為何我道門弟子,如此稀少的緣故?!?p> 道門練氣之法,自修自身小天地為主要脈絡,入門自然極難。
不過,大道萬千終是殊途同歸矣。
玄都沒修改一處,周良善便注入靈氣,看是否能夠運轉(zhuǎn)無礙。
若僅僅只是一處,對于整個法陣暫時是無礙的,只是光陰輪轉(zhuǎn)之后,只怕會慢慢被擴大,最終導致整個法陣破碎。
因此,馬虎不得。
查漏補缺,其實一件極為枯燥的事情,玄都詢問道。
“周良善據(jù)小道所知,大千世界之中汲取靈氣的法門不少,但如同你這般,能夠毫無后遺癥汲取靈氣的除了我道門法訣之外,你是小道見過頭一個,能否說一說。自然,吾也是那句話,若是不能說也就罷了。”
周良善笑了笑。
“教你這法門都可以,你要學嗎?周某持有的這法門,門檻倒是不高,直指大道跟祗。”
語氣之中帶著蠱惑。
玄都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真的?”
“自然為真?!?p> 周良善是真想四處傳授練氣法門,還是那個緣故。
練氣法門終歸還不完備,只有前八境的修行之法,后面道路還需要人去推衍。
道門顯然能人不少,就玄都那位師傅,只怕就會起到極大作用。
若是自己一人推衍后續(xù),只怕耗費數(shù)百年光陰,也不一定能夠功成。
將練氣之法傳授出去,實則是個雙贏的法子。
看著玄都意動,周良善一槌定音。
“待走出大荒,我們安全之后,周某就將練氣之法傳授于你,玄都你可以好好瞧一瞧?!?p> 小道士也不再扭捏。
“好,小道也想瞧一瞧,周良善你口中門檻不高的修行法門,到底奇在何處。”
最得意
求收藏推薦票,各位讀者大大看著還行的話請投資一下,你的支持是作者菌前行的動力。 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