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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八十三章 黑色白色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八月疏雨 2873 2020-09-09 11:12:19

  林舒語向她們班的老師請了很長時間的事假,花寂自然是沒有在班級里外尋找到她。

  故此,也沒有什么別的渠道了,如果花寂仍然想關(guān)心舒語的話,思前想后,只能去往樓上的文科班找羅喆瀚了解相關(guān)情況。

  花寂決定上樓去問問。

  起碼看上去,羅喆瀚沒有葛泰生那么討厭,也應(yīng)該沒有葛泰生那么討厭她。

  轉(zhuǎn)角上樓梯的時候,有一個似有眼熟的男生與她擦肩而過,花寂不以為意。

  在門口張望著,羅哲瀚就在里面,有點遠的位置,不太方便大聲喊,花寂想找個人傳個話。

  正好遇見劉詩桐。

  劉詩桐也是從樓梯間過來的。

  她只是瞟了眼來人,一看是花寂便停住。

  “嗯?”

  講真的,劉詩桐從沒見過這個家伙獨自來樓上,看她還有點拘謹?shù)臉幼泳晚樧靻柫藛枴?p>  只聽劉詩桐溫柔的對花寂說:“你是來找人的嗎?”

  花寂點點頭,“找那個……叫羅喆瀚。”

  “羅喆瀚是誰?人在里面么?不如你給我指一下?!?p>  還挺符合劉詩桐的人設(shè)的,花寂心里想,再用手指了指座位上在看書的一個男孩子,頭發(fā)剃地很短,坐的板正筆直,備注說明大概是第幾排的第幾個。

  劉詩桐會意,走過去,輕叩了那男孩的桌子,示意外面有人,也不多解釋,就回了她自己的座位上,掏出本本又在寫寫畫畫。

  羅喆瀚抬頭,本來疑惑的眉頭在看見教室門口的花寂時候便慢慢舒展開。

  對于花寂的出現(xiàn),原本就在情理之中,所以羅喆瀚并不意外,心底已經(jīng)猜到她是因何事而來,只是算算日子,來得也有地兒晚。

  他起身出來。

  兩個人在二樓陽臺走廊,中間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倚著欄桿在說話。

  身后雖有人追追打打,但是不影響。

  羅喆瀚說,這是他們兩個“老同學”第一次在這個學校,站在一起講話。

  聞言,花寂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看向樓下的同學。

  羅喆瀚馬上解釋,只是感嘆而已,并不是責怪她。

  ……

  “這個哪里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呢?來往都是相互的,你沒有來找過我,我不也從來沒有去找你嗎?”

  “可是,那個葛泰生不是這樣說我的?!?p>  此刻,花寂的眼眶是溫熱的,她心里很委屈。

  “他怎么說你的?”

  “他?他老早就說了,早到高一剛開學就對我進行了深刻的道德批判。他說你們經(jīng)常和A中的老同學聚一起,而我呢,基本沒參與過,問題是我根本從來都不知道你們的這些事情,我的的確確沒接到過你們的電話。

  但是,……,當然,即便我接到了電話,我想我也是去不了,我家里的情況就這樣,我爸媽不會允許我去參加這些活動,坦率地說,我也沒有什么零用錢支撐我參加你們的活動,問題是這些難道你們不知道不能理解嗎?

  不過,算了,反正葛泰生說,我不是你們?nèi)ψ拥娜肆?,是我在疏遠你們。

  ——無所謂,隨便他怎么說吧。今天也不是來抱怨他的,我只是想問下你,舒語家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舒語的事情,也是葛泰生告訴你的?”

  “除了他還有誰?!被蓬┝肆_喆瀚一眼,“你看,你不是也不告訴我嗎?虧得你還和我同校,那你為什么又不主動找我呢?好吧,和我說有什么用。是不是?你肯定也是這樣想的,只是他和你不同,他會責怪我呀,怪我沒有和你們一起,去安慰舒語?!?p>  羅喆瀚不好意思,點點頭。

  “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是什么情況了?舒語現(xiàn)在沒來學校,是在家嗎?”

  其實這才是兩個人談話的重點,于是,羅喆瀚將他所掌握的情況一一訴說,如實告訴花寂:

  舒語家的情況,無所謂“好與不好”。

  對她來說,他爸爸沒事,就是天大的幸運。

  不好,自然也是不好的,畢竟人命關(guān)天。

  那么這件事對舒語的影響有多大呢?

  從情分上看,對那個女人,或許時至今日了,舒語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尊稱一句“阿姨”,對這位阿姨,她并沒有血濃于水的親人之間會有的情感,對生命固然有憐憫之心,但親生父親沒有性命之虞已經(jīng)是萬幸;爸爸活著,她便無限感激上蒼,是個人都會恐懼那種“失去至親”悲劇。

  而阿姨家的那種悲痛,則必然是令她的親人肝腸寸斷,再堅強再不愛哭的,舒語每每想起也會忍不住默默流眼淚。

  在學校沒看見舒語,很正常,因為她需要去照顧她爸爸,盡管家里姑姑等人都期望她回到學校來正常讀書,她還是想多陪陪他的爸爸。

  作為長期以長途貨車為職業(yè)的人來說,陪伴的時間原本就很少,尤其是他爸爸的身體與心理都需要時間去治愈的時候。

  “你還不了解舒語???她那么要強的人,不會在我們面前示弱的。其他的你放心,我們?nèi)ミ^她家,也去過醫(yī)院看她爸爸,情況還在掌握中吧?,F(xiàn)在主要是精神心理上的,她或許也自責,也偶有消極,但是還不至于像葛泰生說得那么嚴重。只是說她爸還在醫(yī)院里,再樂觀的人,總不可能沒心沒肺對我們熱情地笑吧?”

  “那,對那個阿姨呢,那個阿姨出事了,她應(yīng)該也不好受?”

  羅喆瀚想了想:

  “其實,好早以前,我聽她說起過,那個阿姨為了打通她的關(guān)系,找她示好過很多次,她都沒答應(yīng),她是不明白為什么他們倆一定要用一紙婚姻來束縛關(guān)系呢?

  我猜可能是因為她爸爸媽媽離過婚的原因,她對那個法律效應(yīng)的一張紙也不怎么信任,我覺得舒語也不能說是刁難或者不能接受吧,她和我講過她已經(jīng)默認了,就是只要他們不在她眼前,不住在她家,不結(jié)婚,她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也許以后會改變心意,她說以后她讀了大學,就不在家了,眼不見心不煩,到時候他們想怎樣也就這樣了。

  ——只是發(fā)生了意外這種事情,誰又算得到呢?

  如果說有沒有自責,肯定是有的。

  舒語承認那個阿姨對他爸爸很好,只是她哪里那么容易可以過去心底這一關(guān)?”

  花寂靜靜地聽,羅喆瀚說話聲音較為低沉,語速較慢,恍惚間,花寂仿佛看見是舒語在對自己傾訴。

  這些內(nèi)容既熟悉,又陌生。

  花寂暗自想,原來自己離舒語已經(jīng)這么遠了吧,對舒語身邊發(fā)生的人和事,她都全然不知。

  這時候的羅喆瀚似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像是看穿了花寂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的想法,知道她心思細膩,又會陷入新一輪自怨自艾中,心亦有不忍,便由衷說道:

  “你不用這樣子,這一切和你沒關(guān)系?!?p>  分明是怕花寂誤會,羅喆瀚趕緊改口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p>  花寂苦笑:“我知道,什么人講什么話是個什么好意思還是歹意思,我還是分得清的?!?p>  與其說,花寂是來找羅喆瀚打聽舒語的情況,倒不如說是來羅喆瀚這里尋求安慰與開導。

  “不管你信不信,我很羨慕你們。

  到現(xiàn)在,這么久了,你們依舊可以保持著很好的友情,堅不可摧的樣子;

  還有,我也很羨慕舒語,非常非常地羨慕,感覺她一直有你們向著她,除了你還有葛泰生,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那些人,盡管你們都不在一個學校,在一個學校也不在一個班,可是你們還是那么那么的向著她。

  我真的超級無敵的羨慕你們私底下能有往來……”

  還有半句沒說出口,花寂忍住了,藏在心里:

  “明明我先認識你們,卻不知道為什么最后是我不配?!?p>  她并不是在和舒語比較,她在意的是“她不配”這件事。

  聽了這話,羅喆瀚想說點什么安慰的,但是也說不出來。

  實際上,羅喆瀚很清楚,這種對林舒語的維護,這種一直維系著友情,自然有原因。

  葛泰生從初二開始,就已經(jīng)和自己一樣,對林舒語有了超出普通同學之情的一種喜歡,而花寂明顯成為了像哥們一樣的人。

  小男生們對于自己喜歡的對象,有著受虐的傾向,就喜歡招惹,偏愛著縱容著袒護著。

  但是還有一種因素,花寂對他們是無用的。

  為什么呢?

  這就要從葛泰生和羅喆瀚自身說起來了。

  這些男孩子,說沒有誘惑是不可能的,但凡接觸了電腦的,都超級喜歡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打游戲,經(jīng)?;斓桨蚜慊ㄥX底朝天,或者挪用了家長給的買輔導書等材料費,沒錢了,又忍不住還要去打電腦游戲,林舒語的零花錢自然比較多,他爸爸因為日常不在家的原因,總是給舒語預留不少的現(xiàn)金,她自己開銷倒不是很大,于是他們倆人總是厚顏無恥的要問林舒語伸手借錢幫忙周轉(zhuǎn),一來二去,有了這種利好,拿人手短,算來算去怎么都是林舒語和他們倆更為親近些。

  只是區(qū)別在,羅喆瀚不會像葛泰生那樣,對花寂存有什么不滿。

  畢竟誠如羅喆瀚自己所想,他都沒有主動去找過花寂,怎么能總是埋怨花寂不和他們親近?

  論付出,他們確實也完全沒有對花寂付出過像樣的無私的真心。

  遠的不說,像每年林舒語生日,他們都會給舒語買禮物慶祝,可誰人還沒個生日?

  怎么不見葛泰生張羅過給花寂什么驚喜?

  羅喆瀚覺得,葛泰生之所以能對花寂肆無忌憚的說那些話,無非是仗著他們知根知底一起長大認識了十多年,更是因為在心底太過熟悉親近而無理放肆。

  他當事人分不清,羅喆瀚還是有譜的。

  不過,不論緣由如何,不知不覺,漸行漸遠,這也是事實。

  一個圈子,總是會被分解成獨立的個體。

  重新畫圈,歸納成組;

  于是某個人,就這樣,沒有水花地,不知不覺被擠了出去。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花寂離開了二樓,回到自己的教室。

  她能感受到來自羅喆瀚的善意,沒有葛泰生那么咄咄逼人,這在花寂看來已屬難得,心里多了份被理解的謝意,雖然她還并不知道羅喆瀚他們?nèi)酥g的經(jīng)濟關(guān)系,被她知道,囊中羞澀本是真,因為沒有錢,固然是有很多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能順應(yīng)大流的情況。

  只是無妨,她不想在拘泥于這些被人曲解的情緒里了,她心底深處是關(guān)心舒語的,但求問心無愧則是安寧。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耳邊響起情商感人的王雷同學的聲音。

  “關(guān)你什么事情?我發(fā)現(xiàn)你怎么老是喜歡多人家花寂的事情?”程獻在后面多話。

  盡管平時也嫌棄王雷,這家伙確實招人煩,但是眼前的生動,比之葛泰生的冷漠指摘,王雷在她眼里竟然如此真實,如此可愛,果然人就怕對比。

  王雷給花寂留下了一顆芒果味的棒棒糖。

  花寂看著棒棒糖,心里有了一絲絲感謝的甜。

  遠處還有蘇婭在對著花寂笑。

  上課鈴在響,窗外老師正從教師辦公中心趕來,一路小跑。

  “好好上課?!北澈蟪太I丟了一句話來。

  似乎周遭的所有一切都在告訴花寂,誰人不可追,該珍惜眼前。

  也正是那一天,學校的內(nèi)部校刊發(fā)下來了。

  花寂無聊在翻,無意翻到這么一段摘抄:

  “有人把白色說成灰色,

  你有必要跟他辯論一番;

  有人把白色說成黑色,

  你就沒有必要理會他了。

  前者可能是色盲,

  后者無疑是流氓。

  ——村上春樹《無比荒雜的心緒》”

  簡短的詩,無限的留白。

  花寂若有所思。

  這一刻,對某些事,她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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