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樂一瞬間還真有點動搖。因為太晚回去,確實會影響到冷雪柔他們休息。
但他除了接應(yīng)這些物資,還有隊長布置的固定任務(wù),接護士陳果樂下晚班。
陳果樂除了早上給他發(fā)了個“謝謝”加笑臉之外,再沒有聲音。
或許她不知道,以后都會有車接她?
郝樂立即給陳果樂發(fā)了條消息。
剛發(fā)完,父親郝國立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而這時有兩輛貨車到了附近。正在打著大燈,朝他們開過來。
“來了,來了,就是這輛車!”吳佑德對了下車牌號和手機,驚喜地大嚷?!翱?,司馬我們快去接應(yīng)。郝樂,你先接電話?!?p> 吳佑德說完瞟了眼郝樂的手機,明白了郝樂為何半天沒接,語重心長地說:“做子女的還是要記得給父母報個平安。不能讓他們擔(dān)心啊。”
貨車依次緩緩地停在路邊,正打著雙閃。從駕駛室跳下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吳佑德招呼著司馬謙朝朝對方走去。
吳佑德的話,讓郝樂有些汗顏。他調(diào)節(jié)了下心情。嗯下了接聽電話。
“郝樂你從前天晚上到現(xiàn)在都不報個平安!沒時間打電話,發(fā)個微信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說是人人自危都不為過!你跟你姐都不在家,扔下我們兩老一小為你們兩個提心吊膽的。太不像話了!”
郝國立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一邊罵,一邊偷看媳婦丁晚香的神色。
這個時候就得罵狠點。效果才好......
“好了,好了,國立。別罵了。先問下他吃飯了沒有。在哪里?安全不安全?家里物資備好了沒有。”
丁晚香臉色稍稍好了點,言語中都透著母親的慈愛和關(guān)切。
“郝樂,你看你怎么對得起你媽!你媽昨晚為你擔(dān)心得一晚沒睡,早上中午都只吃了兩口,晚飯根本沒吃!再不給我滾回來,我打斷你的腿?!?p> “爸,我錯了。是我不對。我不是怕你們生氣嘛。”郝樂心里一熱,更加覺得自己確實做得不像話。姐雖然任性,好歹跟爸媽備案了。
自己這純粹是自作主張,先斬后奏。
一陣頭皮發(fā)麻。
“怕我們生氣?你又干什么壞事?闖什么禍了?”郝國立太了解兒子了。兒子他扭個屁股,是要拉屎,還是放屁。郝國立都知道。
不僅忸忸怩怩的語氣不對,這句“怕你們擔(dān)心”也不對。這臭小子!
“你跟你姐學(xué)生共處一室,該不會是對你姐學(xué)生怎么樣了吧?我說你個……我,我......”郝國立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氣憤和震驚。
“老郝,你別先冤枉你兒子。聽他說!我相信我兒子不會做這種事的。”丁晚香雖然也震驚和懷疑,但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兒子會犯這個方面的錯誤。
丁晚香抱過豆豆,生怕嚇壞了孩子。
這孩子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都安安靜靜地看動畫片,畫畫,自己看故事。小小的人兒,像是忽然有了心事。讓人心疼,讓人擔(dān)心。
“我沒有。不是那事。”郝樂一時鬧了個大紅臉。若是說對冷雪柔沒有好感吧,也不是。若是說,做了啥。壓根也沒有啊。
郝樂說好聽點就一傻逼博愛青年,還不知道情到底為何物。說難聽點,就是精神世界里的渣男。覺得哪個姑娘都挺好,都挺不錯,都挺喜歡,對誰都挺暖男的。談愛不愛的,好像又都談不上。非哪個誰不可的,更沒有。
“快說你做什么事了?!”郝國立吼了一聲,對老婆丁晚香遞了個眼神。
“爸,媽,”郝樂吞吞吐吐地說,“那我說了,你別罵我?!?p> 吳佑德和司馬謙還有兩司機師傅都開始搬物資了。
郝樂也想趕緊掛了電話去幫忙。
“說?!焙聡⒊谅暤馈?磥硎虑椴缓唵?,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爸,我參加了志愿者車隊?!焙聵饭牧撕么蟮挠職獠耪f出口,又忙不迭地補充說,“我戴了三層口罩,還戴了兩層手套,還備了消毒酒精。您,您就放心吧?!?p> 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
郝國立聽到這話,血壓立馬往上升,腦子確實有點發(fā)熱。
“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和你媽商量商量?!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疫情多嚴(yán)重?你逞什么英雄?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嗎?平時在家啥都不干,就知道打游戲看電影。我不同意。趕緊給我滾回來!婚房那邊你也別去了。趕緊滾來?!?p> 父親郝國立的話語嚴(yán)厲和生氣中帶著對兒子的拳拳愛意,郝樂怎么不知。只是,他今天想要堅持,想要為自己代言。勸父親一回,而不是叛逆地頂撞父親。
丁晚香怕郝國立的暴怒嚇到懷里的豆豆,連聲哄著,“別怕,別怕,豆豆別怕。爺爺他不是生氣,他是擔(dān)心舅舅?。『聡?,你也別大聲大氣的,好好說話。別嚇著孩子......”
郝國立指了指手機,一時有些左右為難。罵重了不行,罵輕了也不行。
惡人難做啊!
“爸,現(xiàn)在好多年輕人都在做志愿者。你平時一直教育我和我姐。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這是武漢人民共同的戰(zhàn)役。我也想盡份力量。我不是要逞英雄,我只是想要做個男子漢,不想做巨嬰,不想做孬種?!?p> 郝國立一方面覺得這么多年的教育沒有白費,兒子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有擔(dān)當(dāng)了。一方面又不想兒子去冒這個險。一個郝音就讓他們燒心燒肝地擔(dān)憂,現(xiàn)在又加一個平日里稀里糊涂整天活在二次元世界里的兒子。
怎么叫人放心!
“國家也不差你這一個。別說了。我跟你媽不同意!”
“爸,請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想像以前那樣,再活在你們和姐姐的保護之下?!焙聵废肫鹪缟详惞麡芳业睦Ь撑c堅強,想起隊長交給的任務(wù),更加堅定了決心。
“我從小到大被你們保護得太好,又脆弱又自私。我想改變自己,真正地鍛煉下。不光是我們城市里的年輕人在做志愿者。來武漢支援我們的那些人,不都有父母,都有自己的親人嗎?爸爸,您說對嗎?我請您支持我。”
郝國立微微有了濕潤,嘴角也浮上一絲笑意。他不知道是被兒子感動,還是為兒子擔(dān)心。
聽到電話那頭的郝樂接著又說,“爸爸,經(jīng)常有人說我們90后是垮掉的一代。我想說,我們不是。我們就想證明給全世界看,我們90后,也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囊淮?。也是與國家同甘苦共命運的一代人!”
郝國立沉默了一會,道,“你跟你媽媽講兩句吧。她很擔(dān)心你?!?p> 說著就把燙手的山芋遞給了身邊一直聽電話的丁晚香。
“兒子,你怎么這么傻呢?”丁晚香一開口就哭了出來,“不管是不是去參加志愿者了,都要給父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哪怕出事了,也要告訴我們,才好幫你想辦法。你這樣讓我們很擔(dān)心,知道嗎?”
郝樂點了點頭,心頭熱熱的,眼睛也熱熱的。
“知道了,媽。我錯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知道,把自己照顧好,才是為抗疫做貢獻。我們接送醫(yī)護上下班,更是要做到這一點。您和爸就放心吧!”
話語里已經(jīng)有一絲悲音,但到底是個男孩子,稍稍便平復(fù)了。
“對了,你給你姐打電話了嗎?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在哪個酒店?她昨晚告訴我在香榭酒店住下了,聽說還碰到了廣東醫(yī)療隊。但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聯(lián)系我們。
你爸爸給她發(fā)微信,她也沒有回。你姐她最懂事,平日里都是秒回。我今天心臟一直在疼。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幫我去香榭酒店問問看?!?p> “姥姥,給你紙巾。你都哭了!舅舅是個大壞蛋,又惹姥姥生氣了?!?p> 豆豆揪了幾張紙巾遞給姥姥,眼睛撲閃撲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