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只是個普通手機。華為榮耀，2000多塊錢吧。
比司馬謙的差遠了。
只是這女孩也太單純了吧。
真敢！
竟然直接把手機和手機密碼給一個陌生人。
誰沒個手機??？
手機可是大殺器。
照片、支付寶、微信、視頻……
萬一有裸照，有動作片，有海王撩騷，有余額寶幾十萬怎么辦……
哪個不會爆雷的?
誰還沒有點隱私啊……
有幾個男人敢隨便把手機給別人隨意亂翻？還臉不紅，心不跳，鎮(zhèn)定自若，坦坦蕩蕩的？
司馬謙自認不敢。
他扭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廚房一眼。春春正好轉(zhuǎn)身。
兩人視線無意中相撞。
司馬謙震驚于春春摘了口罩后的顏值，尤其是轉(zhuǎn)過去時的側(cè)顏。眼睛很大，微微細長。皮膚柔和白嫩。有一種清新的朦朧美。很像剛出道時的趙麗穎。
春春像受驚的小鹿一般扭頭轉(zhuǎn)移視線。
司馬謙也回過頭來，放下牙簽。也不管毛建力同意不同意，把盤子里的牛肉撥一半到他碗里。
春春還在廚房里翻箱倒柜地給二爺爺找辣椒醬，他超愛吃辣，無辣不歡。
柔順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cè)臉。
“不用，不用。我吃不了這么多?！?p> 毛建力著急地撥動著牛肉片，想要夾回盤子里去。
“哥，如果怕他沒洗手，不講衛(wèi)生?？梢越o我吃。”
老二憨憨地說。重新拿起筷子，從大哥碗里夾回幾塊牛肉放進自己碗中。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點忌諱都沒有。因為在家都這樣。全家人剩下的都歸他。
“我還真沒洗手?！彼抉R謙隨口說道，帶著明顯戲謔的意味。其實進門就認真洗過。最近這些日子，沒事洗手已經(jīng)成了習慣。
“唔。”老大愣了下，有點尷尬，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繼續(xù)埋頭吃面。
如果對面這小伙子真有“毒”，現(xiàn)在一桌都沒有戴口罩吃東西，想必也避免不了。
老二嚼著牛肉，想到以往拜年的種種喜氣開心，心里很難過。
弟弟平日里沒什么愛好。就喜歡喝點小酒，就著冷牛肉片、拍黃瓜或者花生米，聽聽京戲，吹吹牛皮，講究個歡樂。平日里就喝純谷酒那種。但如果弟弟過來，一定拿出來好酒盛情款待。
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慢慢吞吞地說著話，一杯一錢地慢慢喝。有時候激情澎湃，有時候潸然淚下，有時候興致來了，還要劃個拳。彼此也不勸酒，誰想喝就喝，不必說些廢話，也不必碰杯子。
往常每年初三拜年喝年酒，兩個人喝喝吃吃說說，一喝一下午，喝到兩個人唱著歌兒，直接趴在桌上睡著。
老二定定地望向沙發(fā)。
我說你今年怎么還沒喝就倒下了呢？哥哥我今天再陪你喝兩杯。今天咱哥倆不醉不休。
想著想著，眼淚就來了。
“春春，看看柜子里還有酒沒？你爺爺老說他藏了兩瓶十幾年的茅臺。今天大爺爺在，拿出來喝了！來三個酒杯?！?p> “二爺爺，在那邊客廳那邊架子上。我來拿?！贝捍赫酒鹕?，從廚房走出來，去客廳拿酒。
經(jīng)過司馬謙時，春春害羞地紅著臉，眼睛看向地面，輕輕地說，“密碼是778899，你有急事快拿去用。我不著急?！薄?p> 說完害羞地跑開了。
司馬謙好笑地望向少女的背影，完全不在意周圍兩個七十歲老爺爺審視戒備的目光。
真是個傻姑娘。哪有把開機密碼設得這么中二的？
“春春是個好姑娘?！崩隙Ｏ驴曜?，嚴肅地對司馬謙說。
她叫春春？雖然模樣像春天樣明媚美好，可這名字也太土了吧。
“你叫什么？在哪里......讀書或者工作？家里做什么的？”老大也放下碗筷，嚴肅地盯著司馬謙的眼睛看，語氣里透著警惕。
這明顯是個刺頭，小流氓。千萬不能讓他勾搭上單純的春春。
“問你話呢！”老大有些不耐煩。沒大沒小，目無尊長。給司馬謙的評價直接扣成負分。
“司馬謙。謙虛的謙。”
司馬謙淡淡地答道。拿起手機剛要輸密碼，又輕輕放下。裝模作樣跑去幫春春拿茅臺酒。
他和春春一人拿一瓶，并排著往餐廳走。
這個過程中，老太太依然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般。
毛俊梅跑去臥室，想找雙新襪子給她父親穿上。她記得過年之前買了兩打厚的羊毛襪。
老二建華跑去廚房找酒杯。
老大建力還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吃面，一邊生氣地盯著司馬謙。那眼神簡直像帶著刀子。恨不得把司馬謙碎尸萬段。
“你大爺好像很不喜歡我。”
司馬謙突然說道。聲音不大不小，沒有掩飾。
“他本來就很嚴肅。我，我也很怕他?！贝捍簺]有聽出來司馬謙一語雙關罵人的話，小聲地解釋道。說完，紅著臉，低下頭看向地面。
“對，我不喜歡他。目無尊長，一臉痞子相。剛剛還把我一個老人扔在樓梯里?！?p> 老大還在為司馬謙扔下他在樓道里不管而生氣。帶著泄憤情緒使勁攪著碗里剩下的面條。想到剛剛這個王八蛋說沒洗手，他就覺得惡心想吐，一根面都吃不下。
“大爺爺?！贝捍郝曇衾飵е?，卻又堅定地繼續(xù)說道，“你誤會他了。他不是壞人?！?p> “你還太年輕，不懂世道險惡。”老大放下筷子，擦擦嘴，干脆不吃了。
“哥，怎么了？”老二正好拿著洗好的幾個酒杯走出廚房。似乎壓根感受不到外面的火藥味，“我們喝點酒，送建軍一程。春春，快把酒拿過來。那個......你也過來?！?p> 突然忘了名字，老二訕笑著，“春春，你再去炒兩個菜。”
老大狠狠地瞪了司馬謙一眼，沒好氣地說，“既然吃好了，就趕緊回去！”
司馬謙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壓根沒放在心上，滿腦子都在想父親怎么樣了，手術做的怎么樣了。
微微偏過頭，望著齊肩高的少女，真誠而溫和地說，“謝謝你?；仡^給你買個新的?！?p> 看得出這個女孩子害羞而單純，還很孝順。明明很怕這個像是以前在政府里工作過的大爺爺，卻有勇氣為自己辯白。
實屬不易。
司馬謙有些感動。
“不，不用。應該我們謝謝你的。也不值錢?！贝捍郝牭揭o她買個新手機，被嚇了一跳，飛快地瞥了一眼，咬著嘴唇，局促地搖了搖頭。
只是借給他用一下，又不損失什么。她單純地想。
春春走上前把茅臺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拿著手機和充電器輕輕地放在司馬謙手上。
再回廚房，默默地給爺爺們做下酒菜。
想到今后的日子，再也見不到爺爺，再也聽不到他爽朗的哈哈哈的笑聲，再也聽不到他隨口唱起的“沙家浜”京腔，再也聽不到他輕輕敲著她的腦袋憐愛地笑罵“春春這個蠢丫頭”。
眼淚撲撲地落下。
肩膀情不自禁地在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