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謙見媽媽黃珍這邊在微信群里半天回復，趕緊回過去電話。準備再調(diào)整調(diào)整語氣和心態(tài)，以商量的意思為主。
以為剛剛語氣不好，一意孤行，老媽又在生悶氣不理人。又或者跟以前處理跟爸爸的矛盾一樣，有不同的想法，偏偏自己忍著，憋在心里不說。
“媽，你沒事吧？都在等您發(fā)話呢?！彼抉R謙心里急得很，偏偏語氣特意包裝得特別的關心和溫柔。感覺很別扭，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感覺都起來了。
實在為難他了。
“唔，沒事。馬上來。”黃珍捂著嘴，強忍住干嘔，急急說道。無論是剛剛想到的哪種情況，她都得先瞞下來。
兒子說得對。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wěn)定情緒，代表丈夫站出來。無論怎么難過，都必須得撐起這個大局。企業(yè)不能亂，人心不能散。
“那好。媽，”司馬謙快速地衡量了下利弊，緊接著說道，“媽，我知道你心里苦。
那個女人越是這樣，越說明我爸拒絕了她，她不甘心……所以做這么齷齪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不管爸他怎樣，我永遠站你這邊，維護你的利益。反正我混賬慣了?！?p> “別說了，”黃珍聽到這些話，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我只希望你爸他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p> 忽而撫上腹部，凄涼哀婉地一笑，“你什么都別管了。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我跟你爸幾十年，我相信他。但如果真有什么，也很正常。好了，我現(xiàn)在去群里回復。剛剛那些話，你以后別說了。”
黃珍惆悵地掛了電話。
想到生死未卜的老公司馬一禾，她撫摸著已經(jīng)有了游泳圈的腹部，忽然很渴望這里真地在悄悄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似乎這樣就有了寄托，就有了希望。
心里想著，天亮了，就和大姐說下這事，看看能不能找到驗孕的先測測。
不知是因為司馬謙的安慰，還是懷疑腹中有個小寶寶，她生出了巨大的勇氣和力量。
也許就是常說的“為母則剛”。
這么多年，黃珍都是老公堅定的支持者，一直陪伴著他。
從創(chuàng)業(yè)，到創(chuàng)業(yè)失敗，到四處奔走，到公司解散只剩他們夫妻，到起死回生，再到后面不斷地發(fā)展壯大，有了今天這樣的規(guī)模和業(yè)界口碑。她都是直接的見證者。
只是黃珍一直在幕后，丈夫在臺上。所以她很快地進入了角色。
在三個微信群里發(fā)起了談話，與小姑子一起對相關的人和事敲定更多的細節(jié)。比如集團里面高層和基層都有哪些可以依仗和提拔。
尤其就新冠感染職工家庭應急基金的來源、預算、分發(fā)方式及后續(xù)情感關注和媒體宣傳等進行了詳細地討論。
司馬謙默默地當小透明。只有被問到是否同意時，才簡短地回復個“同意”就沒他什么事了。
司馬謙和黃珍都不知道，司馬秀禾侃侃而談，思路縝密背后，正經(jīng)歷著內(nèi)心劇烈的煎熬，在滴血。
因為一晚上沒睡，她和老公程方都在四處溝通和聯(lián)絡。程方實在扛不住先躺下了。
但他睡著之后手機還一直滴滴響，還有電話打進來，各種短信回過來。司馬秀禾心疼老公，想讓老公安心睡會，就悄悄地把手機拿到書房。
哪知道好巧不巧，竟然撞見了老公出軌對象發(fā)來的消息。
“那邊有消息了嗎？會不會影響你公司？你這么關心她哥，真是為了錢嗎？你是不是還愛她，說要離婚都是騙我的。”
“唉，天天想你想的睡不著。好想你啊。好想你抱著我睡。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好，都有點咳嗽了。你呢？沒事吧？”
“想著我們前幾天那個過，我就害怕。你說要是調(diào)查流動軌跡的話。還有查賓館記錄的話。我們會不會暴露了？聽說最近很多婚外情就這樣曝光了……”
“聽說我們小區(qū)和隔壁小區(qū)都有好多個。如果我或者你陽性了，另外一個肯定逃不掉吧。怎么辦??？”
“還有，我這個月那個還沒來，萬一懷孕了怎么辦。你都是內(nèi)X的。要是懷了，你一定要娶我啊。不然我肯定會被我爸媽打死的?！?p> 五雷轟頂不過如此。
她克制住內(nèi)心的崩潰，忍住淚水。翻看了以前他們的聊天記錄。
發(fā)現(xiàn)程方狡猾得很，除了這些沒來得及看的幾段，都是些非常平常的聊天。偶爾聊聊日常，發(fā)發(fā)段子，轉(zhuǎn)發(fā)點朋友圈或者小視頻。
不過就算是些平常點滴，司馬秀禾都感受到了滿滿的絕望。
程方幾乎每天一起床給對方發(fā)早安，問對方早餐吃什么。睡前發(fā)晚安。兩個人雞毛蒜皮發(fā)一堆，經(jīng)常聊到半夜十二點。
而他在家早上從來都是心安理得地吃著司馬秀禾準備好的早餐，晚上都是自己玩手機到很晚睡覺。雖然沒有到分床睡的地步，但基本各睡一邊。
每天趕著問對方忙不忙，累不累。新開的餐廳要不要一起去嘗新，最新上映的IMAX大片要不要約個時間去看，要不要一起夜跑健身……
經(jīng)常叮囑對方天氣變化，飲食養(yǎng)生。對方說鼻子堵了，程方立馬關心地問有沒有吃感冒藥。緊接著幾天，都要一早問候?qū)Ψ礁忻昂脹]好，要不要帶她去醫(yī)院看看。
而對自己老婆感冒，從來萬分嫌棄，自己跑去客房睡。甚至司馬秀禾病得去醫(yī)院打點滴了，幾乎不聞不問。事后不滿地提起來，程方都爭辯自己工作忙，沒時間。怪司馬秀禾矯情，一點小病就跑醫(yī)院掛點滴，大驚小怪，平時不鍛煉沒有抵抗力。
還有吐槽什么女人學歷越高，腦子越蠢，越有神經(jīng)病。說什么古代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很有道理。
還跟這個叫“小甜甜”的女人說，“太平了不好看，還是豐滿的好看，手感好?！泵黠@吐槽司馬秀禾太瘦，沒有胸。
翻完聊天記錄，司馬秀禾顫抖著手，咬著嘴唇，打開對方的個人信息頁面，悄悄記錄下對方的微信號和手機號。又用手機號搜索了一遍手機里的短信息。
“我到了。你在哪？”
“等我。”
這樣類似信息竟然有十幾條。
司馬秀禾忍住巨大的悲痛，把這些內(nèi)容逐一截屏，發(fā)到自己的微信上。再打開對方的朋友圈。在字里行間尋找對方的個人信息。
很快搞定。
對方是個在他們公司實習的女大學生，今年大四，某財經(jīng)政法大學的學生。
果然膚白貌美胸大。
小三！又是小三！
哥哥的家庭這樣，自己的家庭也這樣。
無比俗套的劇情。
難道是個中年男人都免不了出軌？個個難逃有錢就變壞的怪圈？
曾經(jīng)也是因為相愛才結(jié)婚的啊，也曾許諾過對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忠貞啊。
怎么說變就變了呢？
司馬秀禾整個人仿佛被抽空，沒有了靈魂。
她恨恨地清除操作痕跡，把程方的手機鎖屏扔在桌上。胡亂揉著太陽穴，心煩意亂，頭痛欲裂。
眼角余光，突然瞥見門縫外怯生生站著的女兒。
她生孩子生得晚，才五歲。比很多同齡人的孩子小。
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抱起女兒，冰涼的軀體和靈魂才溫暖起來，“欣欣，怎么醒了？媽媽陪你去睡覺覺?！?p> 欣欣抱住媽媽的頭，在她臉上重重一吻，“媽媽，你怎么還不睡呀？”
“媽媽在忙事情。很重要的事情?！?p> 淚瞬間落下來。
“那也要乖乖睡覺覺呀。早睡早起身體好。媽媽，你怎么哭了。媽媽不哭?！比崛彳涇浀男∈中⌒囊硪淼靥嫠萌I痕，“媽媽不哭?！?p> “嗯，媽媽不哭。寶寶快去睡吧?！彼抉R秀禾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親了親對方柔嫩的小臉蛋，“媽媽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媽媽要去救大伯，就是謙謙哥哥的爸爸。大伯他被車撞了……”
“大伯他怎么這么不小心?！毙佬类嵵仄涫碌卣f，“那媽媽你忙吧，欣欣去睡覺了?！?p> “好?！彼抉R秀禾眼中的淚水滾動著，強忍著沒有落下。
女兒懂事得讓人心疼。
剛剛斬釘截鐵搜集好證據(jù)，疫情結(jié)束就離婚的心有了一絲動搖。
欣欣緊緊地抱住司馬秀禾的頭，貼著她的臉，輕輕地蹭著，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別擔心，大伯他一定會好起來的?！?p> “會的?？旎胤克?。還早呢?！彼抉R秀禾親親女兒，放開手。
“晚安，媽媽。媽媽我愛你。”
欣欣飛奔回房間。關上門的時候，又站在門縫那里，久久舍不得關上。
司馬秀禾走過去，給女兒一個公主抱，放進被窩，蓋好被子。
忽然被女兒緊緊抓住手。
“媽媽，你會一直在這里嗎？”
棉花糖般的聲音里滿是依戀。
“會啊。媽媽一直都在。”
司馬秀禾注視著女兒的眼睛，溫柔而堅定地回答。
“媽媽，我愛你。你一定也要早點睡哦，要乖乖的?！?p> “我會的?！彼抉R秀禾溫柔地親親女兒的額頭，微笑著說，“寶貝，晚安?！?p> 對上女兒那寶石般剔透純潔的眸子，心里愈發(fā)的難過。
“媽媽晚安?！毙佬缆冻鎏鹛鸬男θ?，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司馬秀禾又陪了小會，這才回到房里，重新拿起手機?？吹剿抉R謙拉的三人小群。深呼吸了十來次，才調(diào)整好心情，清空腦子里的負面情緒。
畢竟要分清主次。人命關天的大局和責任面前，兒女情長必然放一邊。這個時候她必須站出來，與嫂子共同守護和潤集團。
離婚也從來不是一句話，一張紙，一時半會兒的倉促決定。涉及到紛繁復雜的諸多事情，尤其女兒的撫養(yǎng)教育。
這才有了開頭的那似乎充滿了積極主動意義的一幕。
實際上，各家有各家的難，各人有各人的苦。諸多心酸，不足與他人逐一吐露。
微笑背后，也許浸透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