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鎮(zhèn)的暴雪終于有了喘息的時候,明媚的陽光刺穿厚厚的云層,落在白雪之上融融而化,空氣因此變得更加寒冷起來。
醫(yī)館外的世界如此寧靜,除了白雪覆蓋的地面,街上都很少看到行人。
一陣激烈的爭吵從醫(yī)館內(nèi)遠(yuǎn)遠(yuǎn)傳了出去,原因是林疏雪非要檢查洛萊的傷勢,而洛萊則是漲紅了臉推說自己無事。
“孫星可是一名強(qiáng)大的修士,你肉體凡胎如何能承受如此一擊,快快把衣服脫了,我看看你有沒有事?“林疏雪催促道。
“林姑娘你放心,我的身體沒有一點(diǎn)事情,不用檢查了?!奥迦R回應(yīng)。
“哼哼,你可是為我受的傷,要是你有什么事我會過意不去的,一定要看看才放心?!傲质柩﹫猿?。
洛萊笑道;“孫星的力量還不到家,打在我身上就像饒癢癢一樣,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倒是你沒有事情,我的心就輕松的很。“
林疏雪臉色一紅,不在堅持,在洛萊的身旁座下,喃喃道:“今天多虧你了,要不是你舍命擋下孫星那一掌,我可能就死了?!?p> 洛萊急忙笑道:“林姑娘福大命大,絕不會輕易受傷,就算我沒有出現(xiàn),林姑娘也可以安然度過的。“
林疏雪呆呆的看著洛萊,透過厚厚的披風(fēng),只能看到洛萊那雙明亮的眼睛,她拉扯自己的手指,顯然內(nèi)心非常糾結(jié),半晌后輕輕一嘆,“洛萊你心地真好。“
“怎么了?“洛萊反問。察覺到林疏雪有心事。
林疏雪搖搖腦袋,乖巧的笑了笑,二人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哪里,誰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醫(yī)館外突然傳來呼喊聲,隨即什么東西重重的砸在門上,林疏雪臉色一變,急忙打開門,走了出去。
“洛萊你快來,快一點(diǎn)?!傲质柩┰诤艉埃曇艉苁墙辜薄?p> 洛萊不敢怠慢,急忙向外走去,看到林疏雪懷中躺了一個人,正在渾身抽搐,他走進(jìn)一看,神色猛的一變,認(rèn)出這個人就是救過自己一命的胡四,此時渾身是血,嘟囔不清的說著些什么。
他急忙將胡四被到背上,彎曲的脊梁只能背起胡四半個身子,兩只腳在地上拖出長長的雪痕,還是林疏雪幫忙抬起來。
二人將胡四放在床上,林疏雪就急急向煉藥室走去,洛萊則是端來一盆熱水替胡四擦拭,他發(fā)現(xiàn)胡四身上的傷勢很是嚴(yán)重,一身衣服都被扯爛,眼角被打的烏青,嘴角還有一絲鮮血未干。
他禁不住去想,誰會對一個乞丐下如此的狠手?就算乞討不給,也沒必要打人吧。
正在這時,林疏雪端著一碗傷藥走了過來,還沒喝兩口,胡四突然發(fā)瘋似的大叫起來,“他們都看不起我,輕賤我,罵我孬種都沒關(guān)系,可是小玉你為什么要離開我,我……我胡四今生愛的只有你一人,我把所有的情感和財富都給你了,為什么還要離開我,為什么……“
林疏雪被胡四這幅瘋模樣嚇的花容失色,端碗的手都禁不住顫抖,洛萊遠(yuǎn)遠(yuǎn)的把林疏雪拉開,二人一同走向門外。
關(guān)上門,二人隨意的坐在門檻上,洛萊笑道:“把你嚇壞了吧,胡四這幅模樣可真是嚇人?!?p> 林疏雪捋了捋凌亂的發(fā)絲,對著洛萊說道:“其實(shí)我都習(xí)慣了,胡四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其實(shí)待人很有禮貌,從不走越禮的事。“
洛萊心中一動,追問道:“他經(jīng)常受傷嗎?到底是誰對一個乞丐如此不包容?“
林疏雪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這也是我無意中聽村里一個老人講起的,胡四本是洛水鎮(zhèn)第一家族胡家的闊少爺,多年前因?yàn)橐粓鲆馔?,家道中落才淪為乞丐。但不知為什么,他每個月總要去三廂閣一趟,每次去都是被打一身傷,到我這里傷愈后還會再去,多少年都不曾變過。“
洛萊心頭奇怪,追問三廂閣是什么地方時,林疏雪卻是紅著面頰,無論如何都不肯在說下去。
“胡四也許睡著了,我們進(jìn)去看看?!傲质柩╅_口。洛萊向來不會拂逆林疏雪的意志,跟在后面走了進(jìn)去,胡四已經(jīng)睡著了,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胡四的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好像只有緊緊抱住自己才有一絲安全感,在胡四的嘴角,掛著一絲極為細(xì)微的微笑,也許只要在夢里他才會重新體會到人世間的溫暖吧。
林疏雪看了一陣流淚,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她紅著眼睛替胡四蓋好被子,靜靜的站在那里,卻給人一眾強(qiáng)烈的溫暖感覺。洛萊心中暗道;“林姑娘當(dāng)真純潔善良,對待一個不為人正眼所看的乞丐尚且如此,簡直就是上天派留人間的仙女,是來拯救蒼生的,一念及此,忍不住想到自己,同樣為林疏雪不棄,心里想要保護(hù)她的念頭就越發(fā)強(qiáng)烈起來?!?p> 洛萊開口安慰了幾句,就隨著林疏雪一同退出門外,忽然胡四猛的坐了起來,嘶吼道:“還我爹媽的命來……“,胡四裝若瘋狂,怒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瘋狂的大喊著,隨后像是失去了力氣,再次癱軟在床上。
林疏雪不放心胡四,坦言想要留下來照顧胡四,洛萊安慰了她幾句,勸林疏雪去休息,自己留在這里陪胡四。
林疏雪走后,洛萊坐在火爐旁,只感覺頭腦中有萬千思緒理不斷,他夾起一塊木炭放進(jìn)火爐,火光猛的一暗,照的他在墻上的影子也是一陣晃動。
洛水鎮(zhèn)后的一處密林當(dāng)中,孫星正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嘆一口氣狠狠拍打自己的手背,樣子顯得糾結(jié)異常。
忽然一陣極為細(xì)微的腳步聲傳來,孫星像受驚的貓一樣猛的矮下身子,一動不動,屏氣凝神,如同雕塑一般,這聲音越來越大,停在他的耳朵里如同鞭炮炸裂的響聲,十分刺耳。
終于,他的瞳孔一陣收縮,看到了那是個什么,一只野狗圍著一顆大樹抬起了一條后腿,滋滋的響聲不絕,隱隱有一股尿騷襲來,孫星暗罵一聲,抬腳就踢了上去,痛的狗子嗷嗷直叫,一撒腿朝著樹林外跑去。
孫星松了一口氣,一轉(zhuǎn)身,一張雪白的臉貼近他的面孔,幾乎要親在一起。孫星下意識的摔了出去,癱軟在地上,正坐在那堆白花花的尿液里。
“哈哈,孫星你也太沒出息了,一條狗就將你嚇成這樣,果然是個廢物?!耙粋€身穿紫袍的年輕人笑道。
“你看錯了,明明是兩條?!皩O星嘀咕道。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爸煊褚荒槅柼?。
“額……沒事?!皩O星支吾,恍然間相起了什么,“你約我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嚇我吧?“
朱玉散開折扇,笑道:“不錯,我找你是有一件好事,你的心愿就要達(dá)成了?!?p> “難道是關(guān)于雪兒的?朱玉你沒有框我吧?“孫星緊張的問道。
朱玉擺了兩下折扇,輕笑道:“我朱玉向來不做無把握的事情,今天敢約你來此,定然是不會讓你空手而歸。同鎮(zhèn)這么多年,你對我難道還不了解?“
孫星向前兩步,緊緊的盯著朱玉,“你想到怎樣幫我得到雪兒了?快說說?!?p> 朱玉微笑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自然會辦到,但這并不是沒有代價的,你還記得給我的承諾嗎?“
孫星楞了一楞,隨即說道;“自然記得,你幫我得到雪兒,我?guī)湍阕鲆患?。?p> “不錯,現(xiàn)在要你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了,只要你幫我做好這件事,我立馬幫你得到林疏雪?!爸煊褚皇照凵?,十分嚴(yán)肅的說道。
孫星暗罵朱玉狡詐,可是憑著對林疏雪強(qiáng)烈的占有欲,他還是問道:“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词???p> 朱玉側(cè)過身子,緩緩道:“還記得你院子深處的白色鱗片嘛?我要一百個?!?p> 孫星猛的呵斥道:“你瘋了,那可是用來制造元光甲的鱗片,而且最近就要上交落云宗,沒了這些元光甲的碎片,可是要掉腦袋的?!?p> 朱玉逼近兩步,瞪視著孫星,陰沉沉的道:“林疏雪可是個好姑娘,長相秀美,純潔善良,很多人都喜歡他,你孫星看不上,可是有大把的人想上呢,嘿嘿?!?p> “你敢威脅我?“孫星怒斥。
“做不做由你,我可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林疏雪這個姑娘了,到時候成了別人的……嘿嘿,哈哈,那可爽快的緊?!爸煊裥Φ馈?p> 孫星咬牙,暗自咒罵朱玉的混賬,他的眼珠飛快旋轉(zhuǎn),臉色十分難看,朱玉看到他猶豫不絕的樣子,假裝邁步要走,一邊觀察他的反應(yīng)。
“我答應(yīng)你!“孫星大喊。此時的他如同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汗水,冷風(fēng)一吹涼嗖嗖的。
朱玉微微一笑,向著遠(yuǎn)處走去,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今晚我派人去拿,早做準(zhǔn)備,想想你的雪兒姑娘,可不要做些讓人失望的蠢事?!?p> 他的最后一個字說完,人也消失在樹林里,只有一個孫星呆呆的站在哪里,臉上陰晴不定。半晌后,孫星狠狠對著身旁的書搗了一拳,震的落雪紛紛而下,直到他的身影被淹沒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