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萬里晴空。
韓明遠立身在天域的海港,迎著海風可以感受到大海的味道,那是一種既清新又略腥咸的味道,初次感受會深刻在腦海之中,再往后的歲月也難以抹除這種印記。
韓明遠的身后立著三個人,分別是唐楚心,鳳銜枝和周俊,三人神色都帶著中哀愁,鳳銜枝望了望韓明眼的背影,張張嘴沒有說話。
韓明遠轉(zhuǎn)過身來,道;“三位都是我信的過的朋友,韓明遠能認識你們非常幸運,你們能送我一程,韓明眼萬分感激。“
周俊道:“韓大哥,此去遙遙萬里,你務必小心,安全為上,周俊本領(lǐng)低位,難得你看得起我,認我做朋友,我很感激,也很舍不得你?!?p> 韓明遠道:“周俊,你根基扎實,刻苦耐勞,厚積薄發(fā)之下,不會比書院的學生差,自此以后不用妄自菲薄,我相信你早晚是我輩同道中人?!?p> 鳳銜枝笑道:“是啊,周胖子,你多用功,以后星河大比,咱們?nèi)私M出站,多好?!?p> 韓明遠點點頭道:“是的,我即使回到玄域,也會一路打過來的,屆時我們會再見面?!?p> 周俊大受振奮,連連點頭。
韓明遠望了一眼唐楚心,道:“謝謝。“
唐楚心搖搖頭,笑道:“你說過,我們是朋友對嗎?朋友是不用見外的?!?p> 韓明遠點了點頭。
唐楚心傳音道:“我很好奇,你和茗雅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韓明遠笑了笑,傳音道:“我們是兄妹。“
唐楚心吃了一驚,輕輕拍了拍腦袋,道:“我早該想到的?!?p> 此時一陣海風吹來,韓明遠衣衫鼓蕩,黑發(fā)隨風飄散,海港傳來一陣吆喝聲,陸續(xù)有船只起航了。
韓明遠的目光放向了遠處,依稀可見一個人影,躲在暗處,對著這里揮了揮手,那是韓天脈,人到中年,卻多了一絲老態(tài)。
韓明遠輕輕點了點頭。
唐楚心回頭望去,目光放在更遠處,道:“我以為她會來的。“
韓明遠接口道:“或許是別的事耽擱了,不打緊。“
唐楚心默然不語。
此時又是一陣呼哨聲,海港最后的船只也要離開了,岸邊有人在催促,偌大的海港只剩下四人了。
“我該走了?!绊n明遠嘆道。
一輪客船分開海水,劃著白色的浪花,遙遙游向了天際,漸漸化成了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了。
三人默默站立了很久,各自離去了,韓天脈這時從暗處鉆出來,立身在韓明遠站立的位置,遙遙望向海面。
海風吹過他脆弱的身子,韓天脈多了幾分老態(tài),刺眼的眼光正映在他被歲月雕刻的臉上,顯現(xiàn)出溝壑般的紋絡,他輕嘆了口氣,眉頭舒展了。
身后不知何時來了一人,立身在韓天脈的身旁,道:“他走了嗎?“
韓天脈望了眼韓茗雅,輕聲道:“走了一會了。“
韓茗雅內(nèi)心苦澀,道:“我該送送他的,可昨晚卻異常困乏,睡過了頭,夢中好像有片金色的花園,唉,他一定很失望?!?p> 韓天脈瞳孔微縮,輕輕點了點頭,道:“他一直在等你,等了許久,直到最后一輪客輪催促,他才離開?!?p> “我們會在相見的對嗎?“韓茗雅道。
韓天脈沉默片刻,重重點了點頭,道:“是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帶著滿身榮耀?!?p> 二人在望向這海面,不覺燦爛了幾分。
……
客輪向著大海遠去,劈風斬浪,距離天域很遠了,韓明遠走出船艙,仰靠在欄桿上,一如他初次踏入洛神海,那副悠閑的神態(tài),時至今日的不同,鳳銜枝和周俊都選擇留在了天域,而他,即將踏上回家的旅程。
一別三年,物是人非,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人都模糊起來,在記憶的深處,只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韓明遠禁不住嘆了口氣。
海風吹的久了,皮膚皺巴巴的,韓明遠回艙去,不經(jīng)意的一瞥,客輪后遙遙跟著一個黑點,不緊不慢的吊在客輪后面,那是一個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傅幸之,他怎么會在這里?
傅幸之身子一晃,朝著遠處遁了出去,一瞬便是數(shù)百里,韓明眼沉吟片刻,也跟著遁了出去,緊緊跟在傅幸之的后面。
二人直遁出去數(shù)萬里,落到一片陌生的海域,這里再也沒有其他,傅幸之才停下身,轉(zhuǎn)過身來,韓明遠間隔著一段距離,同樣停了下來。
“沒想到最后送我的人會是你?“韓明遠道。
“其實你不該驚訝,我不來,也會有別人來?!案敌抑?。
韓明遠點點頭,沉吟片刻道:“我想知道你對茗雅的真實態(tài)度? “
傅幸之沉默了很久,道:“我不知道,總之很復雜,我保證不會傷害她,也不允許別人傷害她?!?p> 韓明遠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后道:“你還吃甘蔗嗎?“
傅幸之一怔,罕見的笑了笑,道:“也許我來是個錯誤的決定?!?p> 韓明遠道:“這是你的任務,也是你身為殺手的職責,總之你要相信,我不會站著不動,也許現(xiàn)在就想逃跑?!?p> 傅幸之的笑意更濃了。
這時節(jié)海風正酣,藍如瑪瑙的海水卷著白色的浪花翻卷過來,一層層的愈加透明,宛如精致的玻璃品。
傅幸之的身形突然消失了,宛如流沙般消散在虛空當中,無形無色,無影無蹤,仿佛從沒出現(xiàn)過。
韓明遠的臉色卻沉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一記般若金剛掌打向海面,剎那間海面陷入一個深坑,緊接著澎湃的海水涌向高空,雨水般灑落下來。
在這般密集的海水當中,有一片海水被生生分開,化作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迅捷的朝著韓明遠撲來。
韓明遠瞳孔微縮,抬手間一道劍氣劈了出去,劃拉,海水被整齊的分開,那處“通道“也被分了開來。
一切又陷入了寂靜。
突然,嗤的一聲,虛空中飛出一道劍刃,對著韓明遠的脖頸削去,劍在身側(cè),如在梗喉,韓明遠渾身毛發(fā)炸立,剎那向后倒去,那柄長劍是如此的清晰,輕易分開了他尚未落下的黑發(fā)。
韓明遠臉色一沉,一記金剛掌隔空劈了出去,刺啦一聲,虛空中飛出一片羽毛,綻放這燦爛的光輝。
韓明遠身形一縱,取出七星戰(zhàn)旗,一展旗面,虛空宛如海浪般扭曲起來,隱隱可見一道身影在游動。
傅幸之身形一頓,索性站了出來,一記了未刀對著韓明遠劈去,一片燦爛的光輝,如同初生的太陽般迷人,又如同罌粟般危險。
韓明遠臉色一沉,劈出一掛星河,身形朝后縱去,他看到,那掛星河碰到了未刀的瞬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輝,化成絢爛的羽毛四散。
韓明遠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傅幸之不待反應,身形左搖右晃,對著韓明遠撲來。
韓明遠深知了未刀的厲害,當下拉開了距離,利用般若金剛掌的劈空掌力,迫不得已就用七星戰(zhàn)旗硬抗。
二人轉(zhuǎn)眼過了十招,傅幸之忽然身形一晃,分出了十人,團團圍繞韓明遠劈去,韓明遠臉色一僵,頓時陷入了困境,十道了未刀縱橫劈斬,七星戰(zhàn)旗禁不住了未刀的威力,化作飛羽四散而開。
剎那,傅幸之已帶著了未刀劈了過來,這一刻的時間慢了些許,韓明遠的眼前浮現(xiàn)了很多事物,有親情,愛情和友情,他這些年過往的經(jīng)歷如電影般極速放映了一遍,自他的靈魂深處傳來一聲吶喊:絕不甘心。
自混沌劍芒孕育以來,一直遲遲難以貫通的‘芒‘,終于在此刻浴火重生,真正的展現(xiàn)了出來。
在韓明遠的身上,浮現(xiàn)了一層銀色的能量,如月光,又如流動的水銀,純潔無暇,又分外駭人,了未刀劈在韓明遠的身上,便如一顆石子丟入了湖泊,沒有了動靜。
傅幸之身形一頓,眉頭緊鎖,他看到:附著在韓明遠周身的銀色能量匯聚向他的右手,包裹著手臂凝結(jié)成一柄劍的形態(tài),劍身銀色能量吞吐不定,傳出嗤嗤的撕裂聲。
這是“芒“,劍芒!
自今日起,韓明遠就是這世上第三位真正的芒者,也是第二位劍芒的擁有者。
傅幸之眉頭緊皺,不待韓明遠熟悉劍芒,剎那身形一頓,一記了未刀劈了過去,韓明遠福至心靈,同樣揮舞著劍芒劈了過去,虛空傳來一聲尖銳的爆鳴聲,方圓千里內(nèi)的海面塌陷下去,緊跟著瘋狂的爆裂開來,無窮的海水瘋狂涌向天空,化作雨水落了下來。
傅幸之虎口發(fā)麻,驚異的望著韓明遠,顯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韓明遠毫發(fā)無損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劍芒依舊明亮。
傅幸之笑了笑,道:“你真強!“
韓明遠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氣,道:“還要繼續(xù)嗎?“
傅幸之沉默片刻,道:“我想試試?!?p> 他雙手掐動,擠出一滴鮮血,對著虛空印去,默念道:“不死咒。“
剎那之間,韓明遠如同鬼神臨身,一股強烈的危機襲來,他毫無猶豫,喪魂眸施展出來,眉心一縮一張,裂開一道豎瞳,豎瞳黑光一閃,激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柱,傅幸之慘叫一聲,身子狠狠的飛了出去,同一時間,韓明遠周身冒出了大片的黑霧,血肉飛快的脫落起來,隱隱可見白色的骨頭。
韓明遠咬緊牙關(guān),嘗試各種法門,結(jié)果一無奏效,混沌之際,他嘗試利用劍芒,這才抑制住不死咒的威力。
這時他小半的身體都露出了骨頭,看起來分外猙獰,韓明遠忍住疼痛,取出胎心之血,大口喝了下去,不過一會, 渾身精氣蒸騰,血肉再次長了出來。
韓明遠深吸一口氣,朝著傅幸之走了過去,傅幸之半跪在海面上,面露痛苦,強笑道:“很好,我認可你了?!?p> 韓明遠默然不語,忽然將胎心之血丟了過去,傅幸之詫異的望了韓明遠一眼,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韓明遠蹙眉,道:“還繼續(xù)嗎?“
傅幸之很快的搖搖頭,道:“我殺不了你了,可你也殺不了我,對嗎?“
韓明遠點點頭。
傅幸之強撐著站起身來,身子踉蹌的退了兩步,笑道:“我渴望這樣的傷勢很久了,我喜歡痛苦的味道?!?p> 頓了一頓,他又道:“星河大比,我也會參加,咱們……高處見?!?p> 韓明遠重重點了點頭。
傅幸之走了,走的很遠很遠,再也看不見了。
韓明遠一月后回到了天獸森林,帶著天獸云角和小野離開,兩個月后回到了洛水域,帶走了林疏雪,總歷時三年三個月,終于再次回到了玄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