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上,容韞和鐘離覲衣不解帶地在無常的床前守了三五日。她體內(nèi)的靈力雖然已經(jīng)穩(wěn)定,可那蒼白可怖的臉色依然讓他們擔(dān)憂不止。
這一日,青云峰上的寧靜終于被打破了。天宮的占卜仙君冒冒失失地闖入了月牙閣,險些被容韞下意識擲出的用靈力凝結(jié)成的刀刃所傷。
他顧不得什么禮節(jié),直接跪倒在大院里高呼:“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容韞一聽他的聲音,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他所謂何事,于是趕忙走出門去。
“仙君,如何?”容韞一把扶起了占卜仙君,焦急的語氣讓跟在他身后的鐘離覲也忍不住皺了眉。
仙君對著他二人作了個揖,又小心翼翼看了鐘離覲一眼,容韞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搖了搖頭:“無妨,你且說便是。”
仙君這才說道:“殿下,今晨臣在卜卦之時,發(fā)現(xiàn)北界有些異常,正想深入,不想竟然連輪盤都裂毀了。此實乃大兇之兆,關(guān)于整個天下的氣運。臣斗膽提議殿下將此事稟告天君,切不可再犯千年前的錯誤啊?!?p> 容韞狠狠地攥住了拳,眼眸如同浮起濃霧的黑潭。
又是極北之地,又是兇兆,又是關(guān)乎天下。
難不成千年前的悲劇又要重演么?這一次,又要失去誰呢?
他狠狠地咬著牙,面部的肌肉也緊繃著。“煩請仙君再瞞三日,三日后若還是這般,便將此事稟明父皇。仙君放心,父皇若是責(zé)怪,盡管把責(zé)任往我身上攬便是。”
占卜仙君聞言,支支吾吾半天。他擔(dān)不起天下的責(zé)任,可他相信太子殿下可以,還有殿下的師弟,那只名滿天下的鳳凰,再加上月神鐘離覲,有這樣的人物在,他根本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可他依舊覺得不安,天下存亡的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信任就可以改變的,此非兒戲,他需要好好斟酌。
仙君躑躅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yīng)。
占卜仙君一走,鐘離覲便問道:“阿韞,你究竟在隱瞞何事?”
容韞看了眼鐘離覲,語調(diào)平平地背出前幾日他告訴千樺的話:“玄武星隕,怒猊抉石,渴驥奔泉;唯心無望者可解,曲折坎坷,是非成敗,一念之間?!?p> 鐘離覲何等聰明,他冷笑了一聲:“玄武星隕……千樺仙君是去了極北之地吧?無常應(yīng)該還不知道?”
“是,千樺不想讓她知道?!比蓓y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放下了與月神的隔閡,“而且他還不愿意告訴她,她和我?guī)煾傅年P(guān)系。”
鐘離覲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中煩躁又不甘,就像是競爭了許久的難分高下的對手,突然投了降。他冷冷地說:“他為何去極北之地?”
容韞深深嘆了口氣,他的臉上疲憊盡顯,不知是因為這些日子對無常的照料,還是自己心事雜陳。
“阿韞,事到如今,你不該再瞞我?!辩婋x覲看著他的神色,語氣終于軟了下去,“先前的極北之戰(zhàn),我是釀成過過錯,你懂得日日活在后悔中的感覺么?我不愿到頭來,你也同我這般過活?!?p> 容韞沉思了良久,當(dāng)鐘離覲以為他不愿意開口之時,他沙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你還記得極北之戰(zhàn)時,朱雀之子說他將千樺祭祀給了冥軍么?他能活著回來,就是因為窮欲之鏡。如今窮欲之鏡將出,萬年前的浩劫卻不可再現(xiàn),千樺說……他等了懷淵千年,或許等不到她了,他只想要護住她拼了命保下來的世間?!?p> “你說……什么?”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遠遠飄來,卻如山崩一般炸在容韞和鐘離覲的耳畔。他二人瞬間扭頭看去,就看見了扶著門框站著的無常。
她還穿著那身白衣,胸口處還落著點點血跡。她眉頭緊鎖著,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讓人甘心追隨的沉穩(wěn)和威嚴(yán)。
不……不是無常。容韞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眸,這樣的清亮明媚,恍若皓月當(dāng)空。這樣的眼神,他只在一個人的身上看見過……
她,是懷淵。
“師父……”容韞不可置信,他大步往她而去,聲音顫抖著,“師父,是你么?”
“你剛才說千樺如何?”她扶著門的手隱隱發(fā)力,骨節(jié)處都在泛白。
鐘離覲上前,在容韞開口前說道:“你剛剛蘇醒,還需要休息。這件事你不必?fù)?dān)心,我們會去查?!?p> 話音剛落,天邊便襲來一抹紅光,伴隨著嗡鳴聲直直插入她腳前的地面。
那是一柄通體銀白的長槍,只在槍尖下方如火焰般浮動著一簇紅纓。
“赤焰槍?”容韞心中一沉,難不成千樺他……
懷淵神色凌厲,她顧不得多,指尖青光溢出,徑直布了個瞬移陣法。不及容韞和鐘離覲阻攔,她的身影一陣扭曲便消失在了月牙閣中。
容韞和鐘離覲知曉她定是去了魔界,來不及猶豫,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