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日子還得照樣過下去,一個人,陷入一種悲傷,莫名的,一點小事,很可能就落淚。
平時喜歡的飯菜也不香了,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好在已經(jīng)到了大四下學期,大家各自忙碌,有的找工作,有的參加考研的復試,只有她,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意去做。
其實,這些事發(fā)生不過半年,回憶起來,她卻覺得那么遙遠。
舊事像極了一本筆記,多翻幾次,慢慢的也就爛了,不然,怎么能被稱為陳芝麻爛谷子呢?
以前,提及便是淚,如今,卻是淡然,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沒有什么東西把持,對生活也沒有了太多的期待,覺得,這樣的人生才是常態(tài)。
難悲難喜,整天過著平淡的生活,與世人一樣,為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忙忙碌碌,為幾兩碎銀奔波勞碌。
她覺得,這樣的平靜來之不易,她需要珍惜。
所以,自從她父母離婚那天之后,下午時,傷心許久,之后,睜眼便是二日晨曦,陽光明媚,空氣中全是悶熱的氣息。
她則開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正常上下班。
在寵物醫(yī)院和同事處得不錯,很快便打到了一起。
但對他們,心中始終有一份防備,不似以往灑脫、大膽,敢于相信任何人。
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若有不滿,那便是周末了。
別人的周末都是悠閑自在,只有她們的周末,忙到恨不得多長出一雙手一雙腳。
其實也很正常,工作日,人們?yōu)橹畋疾ǎ仓挥械搅酥苣?,才有點空暇帶著小寵物來醫(yī)院打打疫苗什么的。
不巧的是,這天,寵物醫(yī)院送來一只剛剛經(jīng)歷過車禍的泰迪。
脾臟破裂,尾骨,盆骨等多處發(fā)生骨折,奄奄一息,顧瑾作為實習生,只能遠遠的看了幾眼,小泰迪逼著眼睛,呼吸困難,推車旁邊,一個身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眼睛腫的像是兩顆大核桃。
腳步在跟隨推車移動,她還沒有資格進手術(shù)室,這種情況,一般都用不著手術(shù),且不說手術(shù)費,即使救回來,后續(xù)的康復治療,更加昂貴。
許多人喜歡養(yǎng)貓或是犬,因為可以陪伴她們。
然而,當它們生病需要錢時,主人往往都是放棄它們的生命,她們在寵物醫(yī)院上班,這類情況見得太多了。
誰也不愿意如此,有時候,也許也是真的無能為力吧,也許會有人說,既然是寵物醫(yī)生,那么,不是可以治療寵物嗎?
但是,醫(yī)院需要運轉(zhuǎn),也需要資金,救治容易,大不了辛苦一些,但是醫(yī)藥費,后續(xù)寵物的生活。
那一筆不是一個龐大的開銷,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我們無能為力,只能聽之任之,眼睜睜的看著。
一個生命的逝去,誰都會惋惜,不過,有時候,也許就是命。
我們太渺小,一粒塵埃般存在于這個世間,往往,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下,更遑論去幫助他人,與笑話別無二般。
但沒想到的是,這次,遇上了一個很愛很愛寵物的小主人,這只犬即將進行手術(shù),并且說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救活它。
院長連忙將所有有資歷的醫(yī)生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討論手術(shù)如何進行。
而外面來的客人,由他們這些實習醫(yī)生招待,若是普通的驅(qū)蟲,疫苗,她們進行處理即可。
來了寵國際,這還是第一次,顧瑾不免有些擔心,害怕自己做不好。
實習生很多,并且依照資歷分成不同的等級,每三個月選拔一次,若一年后,你的地位沒什么起色,那么便會被勸退。
她還處于最末端,來了有一個月,學到的東西很多,因為她什么都不會,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學習的內(nèi)容。
寵物醫(yī)院的人越來越多,好在幾乎都是驅(qū)蟲,美容,打疫苗。
都說養(yǎng)寵物的人心善,這倒是真的,很多客戶都是提前在手機上預定醫(yī)生就診的,但當聽完她們的解釋后,都表示理解。
畢竟,寵物養(yǎng)得好了,就與自己的孩子一般,心里十分在意。
但事情就是這樣,有驚喜就有失落,人也是,有善良,就有心懷惡意者。
這不,其中一個,張了一張瘦長的臉,高眉骨,大蒜鼻,厚厚的嘴唇,一臉兇相的女人,手中報了一只黑貓,氣勢與她別無二致。
眼里全是藐視,邁著八字步走了進來,橫眉四掃。
這個人是醫(yī)院的股東,大家都不愿意得罪她,同時,也不想招待。
各自假裝去做自己的事情,紛紛離開,最后,只剩下顧瑾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哪里。
女人朝顧瑾招了招手“那個小實習生,過來”
聲音也不好聽,像只鴨子嘎嘎亂叫。
顧瑾只得迎著頭皮,用極不情愿的步伐走進。
一臉諂媚的笑“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wù)”
“新來的?”
顧瑾連忙點頭,就希望,她能夠看在自己新來的份上,能夠放過她,去找其他人。
但女子并不是這樣想“難怪不知道規(guī)矩”
顧瑾想,下一句應(yīng)該是“換個知道規(guī)矩的過來”
但沒想到的下一句竟然是“那正好,讓我來教教你,什么叫做規(guī)矩好了”
顧瑾心中的小算盤打翻,一臉苦瓜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好的,那麻煩您多擔待了”
女人沒料到她會這么說,換了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
“得,接著”說話間,將貓扔給了她。
顧瑾喜歡貓,但對懷中的貓喜歡不上來,大概是因為感受到了這只貓并不喜歡她的原因。
出于對客戶的尊重,她還是用心的將貓抱在懷里。
但貓不是很喜歡她的懷抱,一直在不停的掙扎,幾度要從她的懷中逃離出去。
費了老大勁,才將貓穩(wěn)住,它的主人走在前面,她則像個小女傭,緊隨其后,走到專門為VIP客戶準備的休息室,女人才轉(zhuǎn)過身,從她的懷里將貓接過去。
贊賞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你竟然能夠讓我家小寶乖乖的待在懷里那么久?”
顧瑾丟給女人一個疑惑的眼神,心道“什么叫我能夠讓你家小寶乖乖的待在懷里這么久
有些人,最開始,一眼便喜歡上了,但很快也就倦怠,甚至希望老死不相往來,從未相識,所以才有了那句:人生若只初相見。
但也有人,一開始,浮于表面,連敷衍也不愿,最后,事實往往是峰回路轉(zhuǎn),變成那句相逢恨晚。
這種感情,不僅僅限于人,而是對于許多的事、物均可借此理解。
大概說的便是以下場景了吧。
一個小時前,女人將貓“扔”到她的懷里時,她心里罵了千百遍,但是,此刻,看著懷里的小貓,竟然有些舍不得。
雖然它高傲,但這本就是屬性,很多人,不就是因此成為貓奴的嗎?
而且,它的小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對她的不舍,可憐巴巴的。
但它的主人卻是真的讓人忍不住生氣。
到了貴賓休息室,她便將事情的發(fā)展始末,一一告知,但她卻非得要死纏爛打,說什么不相信實習生。
說是自己早就與醫(yī)生約定好的,今天來打疫苗,現(xiàn)在算是違約。
最后還扯到,她浪費了多久多久,折算成現(xiàn)金,得有好幾百萬,說是這個損失誰來賠。
對此,顧瑾只得一個勁的道歉,其他的同事都遠遠的看著,顧瑾彎腰時,看見了他們對她做出一個加油的動作。
顧瑾眼神求助,換來的卻是愛莫能助。
就在顧瑾覺得絕望時,一道晴朗的聲音傳過來“紅姐,怎么生這么大的氣啊”
顧瑾不自覺地摟進懷里的貓,淡定的轉(zhuǎn)身。
看著不遠處的男子,穿著清雅,衣服的才質(zhì)像絲,上面還印有水墨畫,極淡的顏色,褲子應(yīng)該是配套的。
一身清爽,給這悶熱的午后帶來一絲清爽。
懷里抱著一只貓,通體雪白,琥珀色的眼睛,懶洋洋的,高傲的盯著她懷里的黑貓,還撩了一下爪子,舔了一下。
鬧得她懷中的黑貓都不安靜了,貓毛微微乍起,露出要攻擊的表情。
顧瑾連忙使力摁住,不讓貓就此逃脫。
不然,說不定就是一場貓貓大戰(zhàn),但白貓亦不安靜,做出一躍而試的樣子,卻被主人用手安撫住。
很快,便在主人熟悉的手法中,舒服的瞇起了眼睛。
認識他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一面,整個人,像是不惹凡塵的仙子。
舉止清素雅致,像一朵水中蓮花,悄悄盛開,不爭不搶,怡然自得,卻又因為別一番滋味,而惹得大家吹捧,反而,更惹人注意。
黑貓的主人,站了起來,那張黑著的臉,變了模樣,笑容間具是討好,五官擰在一起,像個滑稽的小丑。
顧瑾不得不往旁邊站一站,給兩人騰出說話的空間。
“是柏少啊,許久未見啊,最近柏董怎么樣啊”
“托紅姐的福,家父一切都好”
對于這種官方的寒暄,顧瑾不得不說一句,甘拜下風。
心里不住的嘀咕“虛偽”,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在這里,若要以地位排個高低,加上這一白一黑的兩只貓,她也是位置處于最低的那個。
在顧瑾看來,兩人并不是很熟悉,僅僅算是認識而已。
因為說得話都過于官方敞亮,若是熟識,言語間少了那份熟捻,但能說上半個小時,對此她也是深表佩服。
好在,手里有只貓可以順毛,不然,真正是無聊至極。
一手抱著貓,眼睛一直在兩人的臉上來回巡視,顧瑾不由不感慨,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人果然不同尋常,能力才華具是上層。
比如說,這個女的和他談?wù)摰脑掝},若不是,她早知他的本職專業(yè)是個醫(yī)生,此時也會覺得,他可能學的是金融之類。
對于那些什么基金,股票,證券之類的,她表示,即使自己想掙錢,但還是聽得一臉的蒙圈,不似他,對這些,游刃有余。
而這些,他懂,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展示過,也許覺得沒有必要。
她曾經(jīng)是他的枕邊人,做著世間男女最親密的事,心里卻隔了厚厚的墻,他堵得嚴嚴實實,她想鉆進去,連狗洞都不曾給她留一個。
半個月前,想來,她會心酸,如今,只換得低頭一個釋然冷笑。
剛好迎上黑貓的眼睛,一人一貓,竟然就這么對峙了一下,互相看著,對于他們的談話,竟然就這么拋之腦后。
過了許久,黑貓許是惱怒了,對她呲牙,奶兇奶兇的,也許是這一瞬間吧,顧瑾覺得,這只貓,真正是可愛極了。
她也故意對著貓露出同款表情,好巧不巧,被女人捕捉到了。
停下和柏臣堯的談話,換上最開始的那副表情,語氣不善“你干什么,嚇到我家小寶怎么辦,你賠得起嗎?”
動作粗魯?shù)膹乃氖稚蠈⒇垞屃诉^去,顧瑾看著那只黑貓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卷縮在這名叫做紅姐的懷里,有些發(fā)抖。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她敢肯定,不是她嚇得,十有八九是這個女人的動作。
顧瑾張口解釋“我只是在陪它玩”
“陪它玩?你看看,我家小寶嚇成什么樣了”女人一只手掐住小貓前面的兩只腿,一只手放置在小貓的屁股處,將小貓懟到她的面前。
小貓嚇得“唔鳴”一聲,說不出的可憐。
顧瑾伸手,想將小貓抱回來,但她沒有權(quán)利,只得悻悻的將手背在身后,盡力去抑制。
柏臣堯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切納入眼底,然后將手中的白貓放到顧瑾的手上“幫我抱著琉璃”
琉璃應(yīng)該是這只貓的名字,顧瑾看著手里的貓,如此的想。
柏臣堯?qū)χt姐道“紅姐,你的貓這么可愛,不如讓我抱抱怎么樣,可以嗎?”
對于柏臣堯,紅姐知道自己惹不起,自然不會擺臉色,故意露出一副心疼貓的表情道“好啊,但你要注意一點呀,我家小寶剛受了驚嚇,所以,我怕它會不小心傷害你,你可別見怪啊”
柏臣堯唇邊溢出一個笑容“自然不會的,你我都是愛貓之人,即使受了傷,也不會將錯怪到貓的頭上,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說得一語雙關(guān),大家都是混跡職場多年的老泥鰍,自然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