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魁梧的青年跪伏在地,一言不發(fā)。在他的對面,軒轅大族長黃帝面沉似水,他手拍石案,只聽“啪”的一聲,寬大的石案竟斷去一角,可見黃帝此時是如何的震怒,兩旁的氏族勇士皆不敢仰視,默不作聲,大帳內的氣氛異常凝重。
“贏勾,你可知罪?”
“贏勾罪無可??!”“贏勾自知延誤戰(zhàn)機,致具茨山失守,令我軍首戰(zhàn)失利,令眾多族中兄弟血染疆場,請大族長責罰!”
跪伏的青年回答的干脆利落,棱角分明的臉龐果決剛毅,看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你!????
黃帝聞言,心頭一震,竟無言以對!他雖懾于軍紀,表面震怒!可這贏勾數年以來,跟隨他南征北討、東擋西殺。上陣時如猛虎下山,軒轅族的領地,有大半是贏勾用鮮血換回來的。而且此子為人忠厚,帶手下兵士如兄弟手足一般,在氏族內,年紀雖輕,但威望頗高!黃帝更是椅為左右手,對他寵信有加。此次具茨山之變,黃帝想要他一個解釋,如確實事出有因,他是不忍苛責的,沒想到這個家伙竟坦然認罪!
“以我軒轅族規(guī),貽誤戰(zhàn)機者...斬!”黃帝的語氣雖斬釘截鐵,可是他的心頭卻在滴血。這個混賬東西,竟然不給自己辯解一分一毫!
今日一役,雖因主將延誤戰(zhàn)機而失了先手,但方才在戰(zhàn)場之上,贏勾一馬當先,率眾血戰(zhàn),一心要奪回失地、不計其數的蚩尤手下倒在贏勾的金戟之下,他就像一尊天神,殺的蚩尤族人膽戰(zhàn)心驚,那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贏勾低頭不語、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屬下懇請大族長手下留情!”
只見一旁的王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為贏勾求情。
贏勾、王亥、加上鬼容區(qū)、常先、力牧合稱為軒轅族的五大勇將,這五人識英雄,重英雄,平素惺惺相惜,兄弟情深,此時贏勾命懸一線,王亥哪能坐視不管。
“大族長,贏勾大哥多年以來勤勉克己,從未出過錯,這次擅離職守,其中必有隱情!還請大族長明查!”王亥進言道。
“王亥大哥所言極是,還請大族長三思!”一旁又走出一人,跪伏在地,正是大將鬼容區(qū)。
此時常先也隨二人跪地求情!
大帳之內常年與贏勾、王亥等人爭戰(zhàn)沙場的將士們更是跪倒一片。
見眾人求情,黃帝心中不由一松,做為一族之長的他,向來賞罰嚴明,不徇私情,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這贏勾是自己得愛將,他怎么舍得殺呢!于是他便順勢說到:“贏勾,王亥說的對,你隨我征戰(zhàn)多年,從未出過錯,昨日你讓蚩尤趁虛而入,奪了我具茨山,到底是何緣故,快說?”
黃帝的眼神里滿是期待,他只要一個說法,就可以寬恕贏勾。
只見贏勾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舍,他拱手向眾人施禮,那雙大手,指節(jié)突起,寬大厚實,虎目在斑斑的血跡映襯下灼灼發(fā)亮,他微厚的雙唇緊閉,看的出贏勾平時不善言辭,但一旦出口,那每一個字定是擲地有聲的。
贏勾環(huán)顧大帳內曾和他一起征戰(zhàn)沙場、血染征袍的族人,腦海中又閃過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兄弟,不禁虎目含淚:“各位兄弟,贏勾對不住你們!贏勾此次擅離職守,罪在不赦,與他人無關,我愿以死謝罪!”說罷,便以頭觸地,閉口不言。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贏勾的這番話,擺明是求死,完全沒留回轉的余地,黃帝被氣的面無血色,他心中暗想:“這個臭小子,不惜一死,也不說實話,他到底在維護誰呢?”
就在僵持之際,帳外來報:“大族長,風后先生到!”
黃帝聞言,面色稍緩,他趕忙起身相迎接。
風后一身青衣長衫,龍行虎步而來。
一進大賬,風后便施禮道:“大族長,我到竹山之時,就聽說具茨山有變,此次贏勾貽誤戰(zhàn)機失了具茨山,罪雖當斬,但軒轅族前有蚩尤進犯,后有冥海異動,大戰(zhàn)在即,臨陣斬將,與我軍威不利,還望大族長三思!”風后一開口就開門見山,為贏勾求情。
聽到風后的話,大帳內的眾人心里皆是一松,不禁暗自稱贊,風后不虧以智計著稱,他以軍威為憑,今日贏勾或可逃過一劫。
“風后先生言之有理,那依您之意呢?”黃帝順水推舟的說道。
“我族正在用人之際,具茨山有大族長親自坐陣,奪回只在朝夕之間。念贏勾對軒轅族忠心耿耿,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去守冥海黃泉,冥海乃寒苦之地,駐守不易,就算是對他的懲罰吧!還望大族長恩準!”
黃帝心中欣慰,風后的安排可以說是兩全其美,他望向贏勾。
“贏勾,今日看在先生面上,罰你去守冥海黃泉,你可有何話說??
“贏勾謝先生、謝大族長不斬之恩,此去冥海定當“恪盡職守、將功補過!”贏勾逃過一劫,臉上卻毫無表情,由此可見,此人天生心性堅定,悍不畏死,大帳中的王亥,常先等人都如是重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是夜,天空陰沉,淡淡的月光偶爾從云層中露出,灑下一點清冷的光,贏勾正在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他便要啟程前往冥海黃泉。忽然,一縷香風掀起大帳的一角,一條黑影閃身而入,撞進了贏勾懷里。
“你來了!”
贏勾大臉一紅,這個悍不畏死的漢子,居然在這個黑衣人面前,百煉鋼化為了繞指柔,他攬著黑衣人的手緊了緊,黑衣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那朱紅的嘴唇,嬌艷欲滴,烏黑的眸子清澈如水,顯然是名女子。
他們兩人對視良久,深情款款。
兩行清淚從黑衣女子的臉上淌下來,“都怪我,才會有讓你有今日之禍!”
“亂說,是我自己的事,與你何干!”贏勾憨厚一笑,臉上難得的出現一絲溫柔。
“你還笑!?”黑衣人雖然嗔怪,但語氣中充滿著關切。
“明天我就要赴冥海了,那里是寒苦之地,你不能隨行,唉,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贏勾的語氣中透出無盡的不舍。
“我不怕寒苦,就算再艱險的地方,我都會去尋你!”那黑衣女子堅定的說道。
贏勾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幸福,或許只有這一刻,他才暫時忘卻了戰(zhàn)場上的冷酷廝殺,只有來自心底的溫暖。
“不過,”黑衣女子頓了頓,我還沒有將我們的事稟明爹娘,明日你先啟程,我隨后便到冥海來找你,我們、我們就在冥海成親,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贏勾嘿嘿傻笑著。
“你,你就一點不擔心,我若不來,你怎么辦?”黑衣人微一皺眉、似怒還嗔的望著贏勾。
“你一定會來的,因為你說的話我都信!”贏勾誠懇的答道。
這話雖然不是黑衣女子想要的答案,但卻是世上最溫柔的情話,黑衣人的眼睛濕潤,他將頭靠進了贏勾寬闊的臂膀里,二目微闔,享受著這短暫的獨處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