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姐姐流星住在另一座山頭的山洞里,八百歲了,是源清山修煉時間最久,資格最老的妖精之一。她一心修煉,基本不出洞。她的心愿是修滿一千年,能被天庭封為地仙。流星美麗端莊,溫婉大方。流水則是艷若桃李,皎潔如月,讓人過目難忘。流星沒有產(chǎn)生妒忌之情,還夸流水漂亮,打趣說:“她當(dāng)年太著急了,見到一個漂亮的女子就拼命記住她的容貌,回來就照著那女子的相貌修煉,真后悔,應(yīng)該再好好找找才是?!?p> 流水掏出珊瑚項鏈送給她。她看了看珊瑚項鏈,語氣鄭重,“以后不要再偷東西了,人變美了,心也要變美才是。鏈子你拿回去吧?!?p> 離開流星的山洞,流水和升舸一起到湘湖邊玩。陽光下清風(fēng)吹動湖水,湖水微波蕩漾,金光粼粼。遠(yuǎn)處有幾條漁船,有的漁夫正在收網(wǎng),有的漁夫正拋出漁網(wǎng)。流水瞧得入了迷。升舸饞湖邊的嫩草,變成了麂子啃草去了。
不知何時,湖邊多了位公子,離她們有兩三百步的距離。他坐在輪椅上,輪椅離湖很近,輪子底下頂著兩塊大石頭。他人很清瘦,臉頰無肉,盯著湖面發(fā)呆。流水掃了他一眼,繼續(xù)欣賞美景。升舸貪吃的很,只顧埋頭啃草。流水一邊看湖景一邊跟在升舸后面走。
那位公子瘦骨嶙峋的手按在輪椅的扶手上,想掙扎站起,手臂直顫,身體抖個不停;他的腿無法用力,只能靠雙手使勁,臉都憋紅了,額頭青筋畢露,還無法使上身離開輪椅。他張開嘴巴,大吼一聲,聲音仿佛要把身體崩裂一樣,很恐怖。流水和升舸都轉(zhuǎn)過臉去看他。他上身起來了,靠手臂的力量,靠剛才那一聲嚇人的吼叫,接著他脖子用力一掙,上身往前撲,投進了湖中,飛濺起水花,他不掙不扎,馬上沉了下去。
“快去救人!”流水背后彈出翅膀,飛過去。
人已經(jīng)沉下去了,水面上還有沖擊過后形成的水波在漾開。流水一頭扎了下去,伸手薅住他胸前的衣服,振翅往上拉。翅膀在水里不管用,扇不動。她只好收了翅膀,帶著他往岸邊游,升舸(變成人身)跳下水,抱住他的腰,拖上岸。升舸曲起膝蓋,把他放到大腿上。流水幫忙拍打他的背,讓他把水吐出來。這時候,一個老伯朝他們跑來,邊跑邊喊:“公子!”
流水馬上施法術(shù)把升舸頭上的兩只角給按了下去,繼續(xù)給他拍背。
老伯跌坐在地上,又是喘氣又是哭:“公子---”你怎么---你---就是想不開啊---”
他趴在升舸腿上,吐出許多水。
“醒了,醒了。”升舸很高興,把他放到地上。老伯嚇傻了,不知道站起來,爬到他身邊:“公子,公子,你這樣子,我可怎么跟老爺,夫人交待啊!你要是死了,我也得投湖!”
“升舸我們走吧?!绷魉?dāng)Q著裙上的水說。
老伯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個救命恩人。老伯抬起頭說:“兩位恩人別走,救命之恩---”當(dāng)老伯的目光從升舸臉上移到流水臉上時停駐了,驚詫地叫道:“表小姐,怎么會事您!”
老伯把手伸進他的脖子下,扶起他的頭,激動地說,“公子,是表小姐救了您!”
濕頭發(fā)粘在他眼睛上,他用手抹去,大睜開眼睛,眼珠子顫動,笑起來,“佩瑤,我知道你不會舍我而去的?!?p> 老伯扶他坐起,他伸直了手,“佩瑤,你過來,你過來?!?p> 流水明白了,全明白了,在秀樓前聽到的什么退婚,瘸子、說的就是他!完蛋!完蛋!怎么就讓我碰上了,這可怎好?流水心虛,失了主張,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不是什么佩瑤,”升舸擋到流水前面,“她叫流水,你們認(rèn)錯人了?!?p> 流水縮著脖子,把頭伸出升舸的肩膀,露出眼睛,聲音怯怯,“你們---你們認(rèn)錯人了?!?p> “佩瑤,我知道都是姨母的主意,你是不會狠心和我退婚的。你過來!”他大聲叫,身體發(fā)抖,一半是因為冷,一半是激動。
老伯冷靜下來,“公子,這位姑娘的聲音和表小姐不一樣,只是人長的像而已。表小姐她不會水,怎么可能下去救你。人家救了你,你可別嚇到她啊?!?p> “是啊,我們是這山里的山民。”升舸說。
“兩位,多謝救命之恩?!崩喜笆肿饕靖兄x道,“兩位尊姓大名?”
“我叫升舸,她叫流水。我們身山濕噠噠的,要回去換身干衣服。”
老伯手指過去,“我們就住在那邊的院子里,旁邊有幾顆櫻桃樹。你們換了衣服趕緊過來?!?p> “哎,好的?!鄙磻?yīng)道。
老伯請升舸幫忙把公子抱上輪椅。老伯叫黃福。抱他上輪椅這個活是他的兒子做的,他兒子叫黃大永,人在院子里。升舸把他抱上輪椅。他瘦得像樹枝,很輕。升舸抱起他放到輪椅上,就如同抱了個小孩似的輕松。流水注意到他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眼神直勾勾的,含情脈脈的。她全身寒毛直立,拉著升舸趕緊走了。
“姑娘你家住哪兒???”黃福問道。
流水走得很快,頭也不回,隨便揮了揮手,“山頂上?!?p> “那個什么佩瑤就是你仿制人家臉的那個姑娘吧?”升舸小聲問。
“是的。”
“這下麻煩來了,那公子把你當(dāng)做那個佩瑤了。他被人家退了婚,心里肯定恨死了。叫你臭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原來的樣子挺好,非要變成美人,這下好了,人家---”
升舸喋喋不休,啰里啰嗦個沒完,說的流水先是心慌,后是心煩,最后生氣了,“你閉嘴,再啰嗦就把你牙給拔了!我怎知道會真么巧?!?p> “那老頭請我們?nèi)?,我們?nèi)ゲ蝗グ。俊?p> “去個屁啊!躲還來不呢。你回你的樹林,我回我的山洞。”
投湖的人叫花盛開,是臨安城富商花義志唯一的兒子。他從小和表妹傅佩瑤定下婚約?;液透导叶计诖剿麄兪藲q時給他們完婚。天有不測風(fēng)云,花盛開七歲那年生了場大病,連續(xù)發(fā)燒六天,燒退后腿就瘸了,花家到處求醫(yī)問藥,就是治不好。小時候的傅佩瑤也不懂得那么多,天真地認(rèn)為他的腿會好起來的。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了,兩人都長大了,一個要為自己的幸福另做打算,一個還癡心不改,等著喜結(jié)連理。傅家人礙于親戚的臉面實在不好意思提出解除婚約。而花家人心知肚明,得過且過,既不逼著傅家完婚,也不提解除婚約。
一日傅佩瑤去西湖游玩巧遇紹興府知府柳華的兒子柳慧。柳慧對她一見鐘情,她對柳慧也有好感。幾日后,柳慧差媒婆上門提親,傅母一口答應(yīng)下來,當(dāng)日就去花家提出解除婚約?;乙膊辉敢獾⒄`傅佩瑤的終身幸福,如今找到好歸宿,花母就同意了。解約給花盛開帶來沉重的打擊,他也知道傅家拖著不肯完婚是嫌棄他這個瘸子了,除了節(jié)日間的走動,傅家不肯讓傅佩瑤多來花家一次。傅佩瑤要成他人妻子了,他的精神支柱徹底倒塌,不吃不喝不睡覺?;缸尷掀腿它S福和黃大永帶著花盛開來到源清山的別院里住著散散心?;ㄊ㈤_讓黃福推著他到湖邊走走,黃福怕他會做出傻事,和黃大永一直緊緊地看著他?;ㄊ㈤_先和黃大永說他餓了,讓他給燒飯去,黃大永走后不久,又對黃福說,他想吃水果,叫他去拿幾個梨來,把皮削了。黃福怕出事不肯去。
“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秉S福說。
“福伯,你別怕,我不會想不開的,這幾天我已經(jīng)想開了。好死不如賴活著?!?p> 黃福還是不放心,但是小主人的命令他肯定得去執(zhí)行。離開前他找了四塊大石頭,花盛開無力移動的大石頭,頂在輪子下前后。黃福消失在視野里之后,花盛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