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看了看表,馬上下午五點整,他起身收起剛剛讀過的《白夜行》,走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每周五下午,他都會幫輔導員值半天班。他穿過樓道走出教職工樓,發(fā)現(xiàn)正門旁有三個人癱軟在長椅上,其中唯一的男生有氣無力的向他招了招手。
“房子找得怎么樣?”言川走過去問道。
“不怎么樣,去了附近三家房產(chǎn)中介公司,看了八九套房。環(huán)境合適的價格高,價格合適的戶型小。我把標準說的應該很明白了,月租1500以下,至少三室一廳,只要求水電正常,一件家具沒有也可以。中介說1500想租三室的房子,親媽都不租。把三室拆開單租,每間月租600,還能租1800呢。而且中介的房源根本就沒有空房,家具都齊全?;緵]有適合我們的房?!闭f話的是若男,他坐在其他兩人的中間。若男把頭仰在長椅靠背上,閉目養(yǎng)神。疲憊讓她失去了往日的朝氣。
“而且都是要求押一付三,第一筆就要交五六千塊。我一個月生活費只有1200塊?!贝簌i說著攤開雙手,“我早說租房不是個好想法,我們都還是十八九的孩子,剛成立個什么社團就想著租間房自立門戶,開什么玩笑,我們連收入都沒有。俗話說的好,步子邁大了,容易扯到蛋?!?p> “大鵬放的屁也不是全無道理。”言川說道。他不喜歡中途放棄一件決定好的事。
“但我們并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弊诹硪贿叺膫麋飨蚯吧斐鍪郑掷锬笾恍〈蚩ㄆ?。
“這是什么?”言川問。
“中介所里的人給的名片。”傳琪蹲在長椅前,擺弄著手里的名片,說道:
“你看,我們要找房子,現(xiàn)在有了。”她邊說邊向其他人展示自己搭的房子。
“哇!還是個別墅!你真是幼稚的可以,簡直比我還幼稚?!贝簌i不屑的說。
“這件事先放一邊,大家還是準備晚上的公開課吧?!?p> 說罷,大家分頭回到了宿舍。“就這樣擱淺了么?”言川想。要想租房,必定要有足夠的收入交房租。據(jù)他了解,大學時打工的收入微乎其微。不是去發(fā)傳單,就是被某個廠家叫去充當廉價勞動力,距離租房的標準還差得很遠。說到底,文藝青年社需要的是能夠靜下心來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難道能找到房的途徑只有靠中介嗎?倘若退一步想,要解決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問題,必須要租房才能解決嗎?
言川在宿舍里沒有發(fā)現(xiàn)阿澤的身影,便詢問了志遠關于阿澤的去向。志遠說他不清楚,并要求舍友上完課回來時帶一包煙給他,他從早到晚一直玩著游戲《魔獸世界》,說話時頭都沒抬一下。張志遠174cm的身高,體重竟然達到了夸張的216斤,一副標準死肥宅的模樣。從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覺前,他幾乎只有玩《魔獸世界》這一個項目。除了飛速操作的手指和眼球以外,身上所有其他部位紋絲不動。
言川看到這種狀態(tài)的張志遠,心中便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干一番大事業(yè)!如果一個人在大學四年里一直沉浸在魔獸世界里,當他畢業(yè)時,對于即將要面對的人類世界,他也許真的會成為一只格格不入的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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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教學樓一層105號教室,是專供學生們上公開課的階梯教室。即將要上的是思修課,教室里坐滿了藝術院的學生。
大鵬環(huán)視了整個教室,向坐在旁邊的言川說道:“阿澤沒有來上課,不會出什么事吧。今天一天都沒有出現(xiàn),他手機一直關機?!?p> “也許還在失戀的陰影里,第一次失戀,可以理解?!?p> 二人說完,便把目光投向了舞蹈和音樂專業(yè)的女生們身上,低聲且激動的討論起來。
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男老師從門外走來,喧嘩的教室頓時安靜了很多。按照慣例,課前點名。公開課總會有一些學生曠課。當老師點到張志遠的時候,無人應答。老師俯下身,和邊上的幾個同學交談了一番,確定張志遠沒有輟學后,便在若干個叉的后面又畫了個叉。
與其說是思修課,不如說是一場催眠課。面對沉睡一半的學生們,思修老師早已司空見慣。年長的老師憑借著多年授課的經(jīng)驗,鎮(zhèn)定自若地講完了第一堂課。他心里明白,如果實在改變不了學生們的上課心態(tài),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變自己的授課心態(tài)。
第一堂課結(jié)束了,醒著的同學幾乎都走了,留下的顯然更多。
言川和大鵬二人堅持上完了整堂思修課。當老師宣布下課的時候,同學們相繼從睡夢中醒來。大鵬延展著雙臂,伸了個驚天大懶腰,感嘆道:“上完思修課,感覺心靈得到了一次徹底的凈化!”
同學們紛紛走出教室,途中,言川看到了駐足遠眺的傳琪,她好像在等待室友一起回宿舍。
“下午在外面我就想問你,你脖子和額頭上好像有血印,雖然很淺,肉眼也能看到。怎么回事?又打架嗎?還是被欺負了?”言川上前問道。
“當然沒有,也并沒有被欺負。宿舍有蟲,飛到身上會很癢,血印都是我自己撓的?!眰麋髡f道。
“那就好,是我想多了,我先走了。”說罷,言川便回身向教學樓外走。身邊的大鵬已經(jīng)不見了,應該追隨著某位女孩的發(fā)香走遠了。
這時,言川的電話響了,是阿澤打來的:
“阿澤?”
“下課了吧,我在烏托邦咖啡屋,你和大鵬一起來吧?!?p> “大鵬先回去了,我也不去了,累了?!?p> “你一個人也行,給你介紹個新朋友,你應該會感興趣。”
“我一會就到?!?p> 言川放下了電話。如果是以前,諸如“給你介紹個新朋友”一類的理由,言川絕對不會為此付出行動,被動認識的朋友大多都會變成一面之緣。言川去赴約完全是因為阿澤正處在失戀期。
已經(jīng)是深夜九點十五分,言川決定快去快回,畢竟離宿舍熄燈只有一個多小時。他推開咖啡屋的大門,看見阿澤坐在一個身材微胖的男子對面。男子帶著黑框眼鏡,腦后梳著一個十厘米長的小辮。他身穿boy休閑套裝,腳上一雙耐克的純白板鞋。在他們的咖啡桌上,擺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言川進門時,二人正聊得眉飛色舞。
聽到了開門聲,阿澤便起身相互介紹,得知男子叫李某某,心想,好奇怪的名字。隨即和男子禮貌性的握了手,坐在了阿澤旁邊。
“李兄是網(wǎng)絡小說家,我要當漫畫家,算是同道中人。”阿澤說道。
“這個‘家’我不敢當,只是個小說的作者而已?!崩钅衬承Φ?,面對陌生人,表情有些害羞。
“呦?我酷愛看網(wǎng)絡小說,每天早晨我都會看。敢問李兄是寫什么題材的小說?”言川順著話題聊了起來。
“我也是剛剛才開始寫作,之前寫過幾天玄幻類的,發(fā)現(xiàn)這種題材不適合我的筆鋒。便將筆鋒一轉(zhuǎn),另開一書。現(xiàn)在寫的是校園題材的?!?p> “這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啊!更何況你這頭回得夠果斷?!毖源ㄕf完,感覺自己的行為略顯夸張。
“你猜李兄的小說名叫什么?”阿澤沖言川挑了挑眉毛。
“叫什么?”
“《文藝青年社》。”李某某答道。
“呦呵?!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言川有些驚訝,身子離開了靠背微微向前傾,兩眼放光。
“我也是偶然間看到他電腦里的這五個字,才上前和李兄搭上了話,果然是無巧不成書?!卑尚χf道。
“敢問李兄在哪個平臺上連載?筆名姓甚名誰?”
“在起點閱讀上連載,筆名叫......”李某某扶了扶眼鏡,說道:
“吃蘑菇怪?!?p> “難道你開始說的那部玄幻小說,是不是叫什么....《秘法學院》?”言川恍然大悟。
“是的?!?p> “你的那部小說爛尾....不是不是......結(jié)尾結(jié)的甚是突然,真是打了讀者一個措手不及??!”言川差點說出心里話。
“是爛尾!是爛尾!嚴格地講,是沒到結(jié)尾,就已經(jīng)爛的不成樣子了。不過新開的小說是寫荒誕故事的,比較適合我的筆鋒,這部我會堅持寫下去?!崩钅衬辰忉尩?,表情有些尷尬。
“既然你要堅持寫下去,那我一定會拜讀?!?p> “其實叫你來還有另一件事,租房找的怎么樣了?”阿澤話鋒一轉(zhuǎn)。
“若男她們今天去看了好幾家,結(jié)果不太理想?!?p> “剛才我和李兄聊到這個事,他說,”阿澤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
“他說如果我們想租房,他倒是知道有個好去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