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入了夜，天黑了下來
中午時分宋元志來過一趟，看見宋斐然心情不好的樣子，倒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又走了
而宋斐然已經(jīng)在自己房中靜坐了一整天
門口守著的凌蕊都忍不住爬在門上聽了好幾次了
白湘和茗芷中間來過一次，宋斐然門都沒開，只是說讓二人回去，有凌蕊就行了
“小姐還沒出來”凌楓從暗處進來院子，對著守在門口的凌蕊發(fā)問
凌蕊搖搖頭，表示一直沒有出來
“五皇子來了，在外面，怎么辦，要不要通知小姐”凌楓對這凌蕊問道
“他要進來？”凌蕊反問了一句
“那倒沒有，只是來了有些時間了，在不遠處，我發(fā)現(xiàn)了就來通知你”凌楓搖搖頭
“再等等吧，既然沒有進來，就當沒看見”凌蕊還是決定等小姐出來再說
“對了，五皇子要是進來，你別攔他，總之你信我，小姐今天不大對勁”凌蕊猶豫了一下，還是叮囑了凌楓一句
五皇子對自己小姐做的事，她是看在眼里的，自從中午在大街上遇見馬車上的人之后，小姐的情緒一直怪怪的
凌楓點點頭，轉(zhuǎn)身出了院子，又繼續(xù)隱在暗處
高成宇此時站在離春陽閣不遠處的房頂上，他一直盯著宋斐然的房間看，哪怕就算現(xiàn)在，宋斐然的房間也未點燭火，黑漆一片
他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這兒，他覺得宋斐然從遇見高成憂之后，所有的情緒都有所不同，整個人的身上布滿著凄楚
他好奇，為什么她看見高成致的時候滿是怒恨，可對高成憂，除了恨，似乎還有失望？
他不想等了，也不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至于黑暗之中
“五皇子”凌?？粗蝗怀霈F(xiàn)在院中的高成宇，低聲叫了一句
高成宇抬抬手，示意凌蕊不要出聲，他就靜靜的站在宋斐然的門外，看著緊關的房門，眼里的目光好似把房門穿透一樣
“五皇子，作為下屬，有句話本不該講，可是我家小姐這樣，我不得不講”凌蕊猶豫了一會對著高成宇開口，她總覺得高成宇周身冰冷的氣息，和小姐有時候散發(fā)的氣息很相似
高成宇看了凌蕊一眼，示意她可以說
“我家小姐不輕易對人流露情緒，可是她在你面前好像沒有過多的理智控制情緒，五皇子明白么”凌蕊從跟著宋斐然之后，也知道了什么叫人情冷暖，知道了什么是七情六欲
高成宇倒是聽見凌蕊的話，笑了一下，點點頭，看著凌蕊的目光也多了贊許
有人情味的暗衛(wèi)，不錯
“五皇子若要進去，我不會攔你”凌蕊還是想自作主張一次，偶爾她值夜時會聽見小姐刻意壓制的哭聲
一個連從夢中醒來刻意壓制情緒的小姐，在這個五皇子面前，卻可以大哭，可以軟弱，只是小姐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高成宇點點頭，想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
宋斐然一直坐在床邊地下，頭倚在床上，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窗戶上投進來的月光
“斐然”高成宇試探的叫了一聲坐在地下的宋斐然
沒有回應....
高成宇看著那清瘦的身影就在黑暗中坐著，周身都是悲傷的氣息
宋斐然早已聽見門外凌蕊和高成宇的對話
高成宇走過去，也坐在地上，伸手將宋斐然攬過，抱在自己懷中
宋斐然沒有反抗，只是任他抱著
高成宇欣喜了一下，她沒有拒絕
“我以前是個深閨女子，成日里繡花游園，從來不管門外面都有什么，生活總是無趣而又沉悶”宋斐然閉著眼睛，任高成宇抱著，久久的沉默之后，才緩緩的開口
“你不是這樣的女子，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的眼里盡是狡黠算計，我覺得你是個很有趣的女子”高成宇聽著黑暗之中，宋斐然略帶哀傷的嗓音，有些心疼
“后來有個人，他說我是他的妻子，也給過我想要的情意，他許了我一生，真的，我知道不是假話”宋斐然似乎有些說不下去，開始有些呼吸困難的感覺
高成宇聽見這些話，心里滿是嫉妒，到底是誰，這么幸運，可以擁有她
“可最后，他給的一世變成了五尺白綾，他給的情意也變成了蝕骨誅心的痛楚”似乎再也說不下去，宋斐然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眼里的眼淚也不停的砸在地上
高成宇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心里盡是酸楚，究竟是誰，讓她可以在心里一直惦念，她的話是什么意思？五尺白綾又是什么？
“我以為我若見到他，一定會殺了他，可是，當我真的見到他，我選擇了逃避，我不想記起自己曾經(jīng)把愛給了那樣一個人，我甚至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只要看到他，我就會記起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宋斐然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哽咽
高成宇瞬間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
原來是高成憂，只因為今日見到了高成憂才會這樣
“你沒錯，你沒有錯，你不需要逃，都是他的錯”高成宇此刻知道了她心里記了很久的人是誰，卻一點也不釋然，居然會是高成憂
“可是我還是恨他，我今日攔下他，我就是想問問，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權利真的很重要么？重要到放棄自己的孩子都沒關系么？我的性命于他不過就是一張臉皮么？我想問問，高階之上的人心都是如此狠毒么？”宋斐然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眼淚已經(jīng)將高成宇的袖口打濕
“若你放不下，就別委屈自己”高成宇已經(jīng)心里此刻已經(jīng)五味陳雜
“不，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我放不下，而是我想告訴你，這就是我的過去，我的全部，我與他的前生”宋斐然此時已經(jīng)將頭抬起，看著高成宇的眼睛說道
宋斐然今天想的全部是高成宇
想他第一次見到自己時，那冷冽的眼光
還有來借口送紅蓮時，是如何得知她尋找禮物的真實意圖
更有他強行將自己帶離府外，馬車上問她的那句是不是一定要現(xiàn)在動手
想他到到底是如何在高手如云的大皇子府活捉高成致的
自己一句氣話，卻讓他九死一生
饒是高成憂，前世也不曾為她棄過權勢
可高成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只是要自己心里一個釋然
這樣的高成宇，這樣的愛，她何德何能擁有.....
“斐然，你信我，我不會如此，你信我”高成宇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他以為她說這些，是放不下
原來她只是想要告訴自己，這才是她的秘密，她疏離和抵觸的源頭，她的心里，不是空的
“高成宇，我是如蛇蝎般的女子，心里充斥著仇恨，揣度人心和算計才是我要做的，再也不是溫順恭敬的宋斐然，就算這樣，你還覺得我好么”宋斐然的情緒定了定，看著高成宇一字一句的說到
“不，你不是，我明白就好，你不需要說，我都明白”高成宇此刻覺得他是幸運的，他曾錯過了她，可是，現(xiàn)在她在身旁就好
“我本以為今世，會孤獨終老，但若有一天，你如那般負了我，我一定會要你的性命，一定要你后悔遇到我”宋斐然的口中說著狠毒的話語，心里卻在害怕，害怕高成宇就此離去
“不會的，你信我，我的性命從今日起，就是你的”高成宇欣喜若狂
他明白，宋斐然是受過一世傷痛的女子，所以她是在意自己的，所以才會將話說得如此狠辣
一夜，宋斐然將前世的所有都告知高成宇
這一夜，高成宇抱著她的手，從未有一刻松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