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杭初的四夫人邊用帕子抹著汗,邊滔滔不絕著:“我不管,弟妹,你教我,你一定要教我!”
白顏一臉為難:“可我真的不是……”
“四嫂相信你一定能教得會我!”四夫人鄭重地打斷她,“我到底該如何成為你這樣的溫柔女子?”
“大少爺一定是更喜歡四夫人的率真?!?p> “杭初那個殺千刀……”她突然頓了頓,發(fā)現(xiàn)這話不合時宜,隨即轉(zhuǎn)換為刻意的溫柔語調(diào),聽得令人頭皮發(fā)麻,“我家那個令人不禁想疼愛的夫君啊,我可真想溫柔地待他呢,所以弟妹,你一定要教我啊?!?p> “好……好……我想想……”白顏欲哭無淚,“大概就是……”
“四嫂,夫人。”杭墨掀開車簾,“我打攪到你們了嗎?”
“沒有沒有?!彼姆蛉私K于如見到救兵似的竄下了車,臨走之際,還不忘在杭墨旁邊壓低聲音抱怨著,“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想不出話了?!?p> 杭墨繼續(xù)憋著笑:“夫人可否教你如何疼愛大哥?”
“疼愛?”四夫人冷冷一笑,“我這就回去好好地,疼、愛、他?!?p> 五月初八,正逢耿思言出嫁當日。
與去年杭墨和白顏的隆重婚事相比,這次顯得簡單得多。畢竟杭家此次娶的只是一介庶女,杭宗玄也并未過多宣揚,僅僅是按傳統(tǒng)的納妾禮儀,出上一些聘禮,且在當日派人將她從側(cè)門接入杭府。
好在耿思言對這些也不在意,相比這些表面功夫,能抓住杭墨的心才是要緊事。
經(jīng)過一路馬車顛簸,她終于可以坐定,等待侍女為她梳洗妝扮。
“原來我今日穿的是這件。”耿思言才知妾室在成婚之日穿的不是紅衣,而是一身藕粉色長裙,“倒也挺素雅的?!?p> 侍女挽起她的一頭青絲,不語。
“一會我是不是不用拜堂了,直接等杭墨應(yīng)付完宴席即可?”
“是。”侍女冷冷地回答。
“還好還好,倒挺省事?!焙退龔男【吐犝f的婚禮不太一樣,不過卻弄巧成拙了,她本身就最煩這些束縛人的形式禮儀。
但不得不感慨,妾室的待遇果真不同,這還沒進門,侍女們就以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待她,問她們話也都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仿佛她欠了這些人的錢似的。
若未來得不到杭墨的疼愛,恐怕她耿思言的日子勢必是好過不了。
幾聲叩門響,一旁正在準備熱水的侍女前去開門,盛狀的美麗女子立于門前,侍女立即恭敬地彎腰作輯:“見過少夫人?!?p> 嘖嘖嘖,看見白顏果然是立馬換了張臉。
耿思言暗自在心中吐槽。
“起來吧?!卑最佁と胛輧?nèi),姿態(tài)優(yōu)雅高貴,“今日妹妹嫁入杭府,你們可都好生擔待,別怠慢了。”
“是?!笔膛~媚地笑著,隨即向耿思言冷言道,“少夫人來了,還不行禮?”
“?。俊惫⑺佳糟读算?,“哦……”
她剛起身,白顏便抬起手:“不用了,妹妹初來乍到,想必還不太懂府中規(guī)矩,不知者無罪?!?p> 嘖,這話怎么聽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哪不對。
“你們下去吧,我單獨關(guān)照妹妹幾句?!?p> “是?!?p> 什么情況?屏退下人?關(guān)照我?關(guān)照什么?耿思言站在原地一臉茫然,隨時等著她發(fā)話。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房內(nèi)只余她們二人,空氣中氤氳著一陣怪異的氛圍。
白顏緩緩地走到她面前坐了下來,她已早早地打扮好,不僅容貌艷麗得不可挑剔,更有一身玫瑰色華衣裹身,勾勒精致的梅花圖案從裙邊一路開到腰際,墨色緞帶在腰間一束,腰肢纖細柔韌。
由內(nèi)而外的大氣雍容,一身淡粉素衣的耿思言仿佛只是片芳花間陪襯的綠葉。不,確切點說,是枯葉。
“妹妹平時倒是活潑得緊,怎么這會不說話了?”白顏語氣溫柔,神態(tài)卻是令人一眼望穿的高傲。
耿思言無奈一笑:“這不正等著姐姐先說嘛?!?p> “好,既然現(xiàn)在沒有旁人,大家也都別裝腔作勢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她斂起了一臉假笑,神情冷若冰霜,“即便你進了杭府,也別覺得你已經(jīng)贏了?!?p> “哦?”耿思言干脆也不客氣地坐下了,“何來贏了一說?”
“我夫君是很喜歡你,但是男人的新鮮感尚且只是一時而已,所以姐姐還是奉勸你一句,嫁入杭府后好好做人,免得哪日失了夫君的寵愛,可便沒人會罩著你了?!卑最伬湫Φ?,“別忘了,我才是正房,你不過是個妾?!?p> “好了好了,知道了?!惫⑺佳酝谥?,還不忘打個哈欠。
“你什么意思?”她皺眉呵斥,“這就是你一個賤妾該有的態(tài)度?”
“話說杭墨知道你是這么刻薄的人嗎?”
“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是……這話不你自己說的?你都說不用裝腔作勢了,那我還不能表明一下自己的真實反應(yīng)嗎?”耿思言故作委屈的模樣,“唉,做人難啊,聽你的不對,不聽你的也不對?!?p> 白顏強壓怒氣:“我說的話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我都說了,知、道、了?!惫⑺佳怨室饧又卣Z氣,“你放心,在外我還是會好好陪你做戲的,反正我這個人吧,也沒什么遠大的志向,就想平時有吃有喝有玩,然后陪陪杭墨,就可以了,大家誰也別為難誰。”
“我剛剛說過……”
“我知道你說過他早晚會對我沒新鮮感?!惫⑺佳詿o語地又挖起了耳屎,“我這人也比較順其自然,新鮮感這個東西吧,能有多久是多久?!彼龥_白顏挑挑眉,“總好過從來都沒吧。”
“你!”
白顏揚手一個巴掌過去,眼疾手快的耿思言一個轉(zhuǎn)身便站了起來:“激動什么呢?”
白顏揮了個空:“你竟敢如此囂張?!”
“我就事論事罷了,姐姐也太敏感了?!惫⑺佳悦税炎约喝缃z般順滑的臉,故作嬌嗔的語態(tài),“今日可是妹妹的大婚之日,若讓人瞧見我臉都被打腫了,妹妹該如何向賓客們交代呢?”
“你果然精明?!卑最佊謱⑴瓪鈮毫讼氯?,起身便推門而出,“妹妹,我們來日方長。”
“恭送姐姐!”
是啊,若是耿思言的性子,恐怕早就讓她打上來了,到時再直接當眾人面揭穿這位溫婉賢良的少夫人是有何等丑行。
但是,算了吧……也是個可憐人。
身于白府唯一千金,萬人擁戴,受盡驚羨,卻到頭來,不過是作為政權(quán)交易的一枚棋子罷了。說不清是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