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城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沖散了京城的熙熙攘攘,街邊的小商小販紛紛收攤回家,眨眼之間,整個京城就空寂了下來,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行人撐著傘,神色匆匆的往家走著。
忽然,城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帶著斗笠的黑衣男子疾馳而過,濺起的水花讓路邊的行人紛紛躲避,斗笠下一張冷峻的臉沒有什么表情,細細看去,眼里卻像是隱藏著巨大的怒氣,他一路到了鎮(zhèn)北侯府,狠狠一勒韁繩,胯下的馬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侯府的門開著,王伯穿著蓑衣出來,將他的馬牽住,說道:“公子自己進去便可,表少爺正在正廳等您?!?p> 來人輕輕點了下頭,徑直走進了侯府。
正廳里點著淡雅的熏香,顧禾川一身白衣正背對著門口看著墻上的山水畫,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他微微一笑,背對著來人說道:“想不到竟然驚動了空青公子來親自給我遞消息?!?p> 被喚做空青的男子摘下斗笠,隨意的放在了地上,往椅子上一坐,嘆道:“這便是顧公子的待客之道?我一路疾馳進京,路遇大雨滂沱,淋成這樣也不給身干凈衣服換一下?!?p> 顧禾川轉過身,溫和的笑了笑:“你先將事情說與我聽聽,這里是侯府,不是顧府,找身合身的衣服不容易,我已經遣人去買了?!?p> 聞言空青冷聲一笑:“此事的嚴重程度恐怕比你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一些,我們潭州暗部的人險些折在那里,徐家村被圍的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上午時分,整個村子沒有任何動靜,詭異得很。后來從旁邊的村子打探到,整個徐家村……恐怕現在沒有幾個活著的人了,這場時疫來勢洶洶,又出現的莫名其妙,整個城水縣,乃至整個潭州只有徐家村有疫情,我的人不敢深挖下去,只是……若是你真要管這事,恐怕要小心一些,事情可能并沒有那么簡單。”
顧禾川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徐家村,時疫,幾個關鍵詞不斷地在心中反復咀嚼,仍舊抓不住要點,不由得有些急躁。
空青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從袖中拿出一截染血的紅布,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有人冒死寫的血書,他們都有至親在徐家村,這東西可能會有用。”
顧禾川接過來,展開,上面用鮮血細細說了徐家村的現狀,以及知府草菅人命,字字泣血,看得人心驚。他抓著絹布的手陡然收緊,向來溫和的人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按捺住心中滔天的怒意,對空青說道:“有勞公子了,酬勞還是老規(guī)矩……”
話還未說完,就被空青打斷了:“不,禾川,這次我想和你做一些不同的交易?!?p> “說來聽聽。”
空青不緊不慢的端起桌上的熱茶小心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聽說,你要留在京中做官了?”
“還真是什么事都瞞不過九重閣,顧某這芝麻大小的事情公子竟也知曉的這般清楚?!?p> 空青漫不經心的撇了撇杯中的茶葉笑道:“這可不是小事,驚才絕艷的顧公子進了朝堂,定不會在一個閑職上混著,說不定將來,我九重閣還要仰仗顧公子?!?p> 顧禾川微微一笑,問道:“所以,你說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空青將茶杯放下,起身看向庭院內淅淅瀝瀝的雨,說道:“顧公子這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以后我若是遇到難處還望顧公子能伸出援手拉我一把?!?p> “好,只要不觸犯大齊律法,顧某定當竭盡所能?!?p> 空青走后,顧禾川輕聲道:“你們出來吧,他走沒影了。”
屏風后聞聲走出來兩個人,正是趙荀和李盛歌。
他將手里的血書遞了過去,血書的結尾密密麻麻數十個署名,看得人有些心驚。
趙荀看完血書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但是他的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仍舊維持著冷靜,他將血書疊好小心的放在一邊,對舅甥二人說道:“去年是整個潭州遭了水患,為何只有徐家村一處有疫情?而且水患治理有效,也做了防疫措施,為何還會突然爆發(fā)時疫,現在仔細想想徐嵐秀說的話,潭州的新任知府反應迅速,不等疾病被帶出去就將整個村子都圍了起來,就想是……”
“就像是早有準備……”李盛歌沉著臉接道。
顧禾川微微皺眉:“但是,如果這場時疫是人為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徐家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再這樣一個沒有什么太大價值的村子里處心積慮的布置這一切,又是因為什么呢?”
顧禾川的話直切要害,是了,這樣做的動機又是因為什么呢?三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半晌,李盛歌說道:“罷了,這件事,得想法子讓陛下知道,還不能打草驚蛇?!?p> 趙荀看著門外因為下雨而變得暗沉沉的天,沉聲道:“徐嵐秀進京時就已經被人盯上了,他們不會罷休的,如果此事真的和京中的大人物有關,徐嵐秀的處境恐怕會越來越危險。”
李盛歌道:“舅舅不會武功,不然我將徐嵐秀以侍女的身份帶進宮吧?!?p> “不可?!鳖櫤檀ǖ溃骸百Q然將徐嵐秀帶入宮中,盛歌,萬一幕后的人也在宮里呢?”
李盛歌不得不佩服自家舅舅敏銳的直覺,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然這幾日我就住在侯府,趙荀,我姨母那邊你幫忙照顧一下?!?p> 趙荀微微一笑:“求之不得?!?p> “……”顧禾川看著二人的眼神交匯,悄悄笑了笑。
是夜
京兆尹常德的府邸,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聲在安靜的夜晚格外的刺耳,常德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向來以穩(wěn)重自持的常大人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喊,他對著眼前跪著的幾個人怒罵道:“你們這一群廢物!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找不到,要是事情敗露,你們腦袋都得搬家!”
為首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大人,京城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當日追人的都不明不白死在了京郊的樹林里,這,無從查找啊?!?p> 常德的眼中閃過幾分狠厲,他面色陰沉的說道:“能將人在京城藏得滴水不漏,不會是普通人,給我查!京里這些勛貴,都給我偷偷排查!出了事我擔著!一旦查到了……”他的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就地殺了,不留后患,還有,派人傳口信給徐家村,將那里的人都給我看好了!不準再放出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