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拳擂臺輸贏毫無懸念,桃夭并未在現(xiàn)場觀戰(zhàn),而是前往無為閣拜見楚公子。
楚公子是黑市的主人,幼時因傷而腿殘,行動不便,鮮少現(xiàn)身,但江湖處處有他的傳說,神機妙算天下事,運籌帷幄千里外。
香薰瑞煙裊,旃檀幽且深,楚公子獨坐瑪瑙棋盤前,左右手對弈,桃夭未貿(mào)然打擾,而是靜坐于旁點茶,調(diào)膏繼刻,以湯注之,量茶受湯,調(diào)如融膠,環(huán)注盞畔,勿使侵茶,勢不欲猛,漸加擊拂,手輕筅重,指繞腕旋,疏星皎月,粲然而生。
楚公子接過曜變天目盞,見茶沫不似昔日那般細(xì)膩如層層雪浪,便問道:“你心不靜,受何事所擾?”
浩浩江湖中,桃夭僅有無為閣這一處避風(fēng)港,唯有在此地可以完全放下戒備,傾吐心事:“我得罪了暗影衛(wèi)杜衡,又被他抓住軟肋,不得不為其所用,看似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但我很難斗得過他,一步一步陷入劣勢,不知該怎樣扭轉(zhuǎn)局面?!?p> 楚公子淡然品茶,蒼白的臉在薄薄水汽的籠罩下愈顯孱弱:“人有牽掛,便會有煩惱,你心中很清楚,對云子衿的深情是劫?!?p> 桃夭無怨但有悔:“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不想子衿哥哥因此而受牽連?!?p> 楚公子輕嘆一聲:“你自十二歲便來我身邊做丫鬟,名為主仆,實為摯友,有些話你不愿聽,可是我不得不講,你始終記掛兒時他所施予的點滴恩惠,由此情根深種,不惜付出所有,而他的心意卻始終曖昧不明,永遠(yuǎn)都有無可奈何的借口,先是另娶別家女,喪妻后頻頻與你主動聯(lián)系,所求并非是情,而是期盼借你之力實現(xiàn)調(diào)任長安并高升的美夢,若是沒有他,你便不會被杜衡的計謀鉗制,所以并非是你將他拉入危險境地,而是他連累你深陷辣手郡王的陷阱,該有負(fù)罪感的人不是你,而是云子衿?!?p> 桃夭為心上人辯解道:“子衿哥哥不是玩弄心機的不堪之人,他確實有苦衷…”
楚公子抬手打斷她所言,眼波隱現(xiàn)殺伐果斷的陰戾之氣:“我僅關(guān)心朋友與值得的人,對于云子衿絲毫不感興趣,言盡于此,感情終究是你自己的選擇,旁人做不得主,不過你越執(zhí)迷于情,越無法擺脫杜衡?!?p> 情動難免心迷,桃夭道:“子衿哥哥不是劫,杜衡才是,或許是天意安排,我退出江湖前的最后一劫是辣手郡王,這一仗若打贏,未來順風(fēng)順?biāo)?,這一仗若失敗,那便是逃不過的命數(shù)?!?p> 楚公子不愿見她為虛無情感而拋擲一切:“你與我是同類,生如扁舟,受制于命運,卻又不甘心屈從命運,注定要在風(fēng)浪中搏殺,面對激流應(yīng)勇戰(zhàn),而非勇退。”
桃夭苦笑:“我怎可與公子相提并論,若無楚家栽培扶持,哪會有魔女的霸道名聲?!?p> “楚家栽培之人成千上萬,而江湖魔女唯有你一人,是你成就了你自己”,楚公子右手所握的白色棋子遲遲未落,但凡是情,無論友情、愛情或是親情,皆會使人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