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看起來唯唯諾諾的男人,他談不上喜歡,也沒什么反感,反而有一種讓自己脫身的輕松。只是,他的良心不允許自己對晏爾放任不管,于是又試探道:
“董老板,這一頓飯可不便宜啊?!?p> “什么老板,就是一個賣水果的,叫我董吉就行。”董吉憨厚的笑道:“只要晏爾喜歡就好,不貴的,不貴的。”
“那好,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晏爾不知道弋陽說的是真話還只是試探,但這話問出來嚇了晏爾一跳,因為自己壓根就沒想過和董吉結婚。
“哥,我們還早呢。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标虪柡攘丝谒牭酵醺▓@中間的舞臺中間音樂響起,趕緊轉移話題:“二月二龍?zhí)ь^,今天有表演,聽說還有電視臺的采訪?!?p> 古琴聲響起,接著舞臺正中央的巨型顯示屏出現(xiàn)絢爛的飛花舞美,主持人身穿橘黃色宋制錦緞對襟褙子,白色抹胸上繡有一朵簡約的蝴蝶蘭,搭配水藍色宋褲,看上去清爽秀麗,和這二月的柔風一樣令人心馳神往。主持人介紹了活動的相關信息之后,開始介紹起節(jié)目來:
“我們都知道古詩詞很美,古詩詞里的姑娘更美。
有的美絕艷,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有的美嬌羞,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有的美清冷,杏花落滿頭,遺世而獨立。
有的美哀怨,江南二月試羅衣,春盡燕山雪尚飛。
還有的美,刻苦銘心,蝕骨斷腸,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每一種美,都驚心動魄,欲罷不能。
我們形容中國女子特有的美,都會習慣描述為神仙姐姐,仙氣逼人,現(xiàn)在我們在稱贊一個人的顏值爆表的時候,也會說,這是什么神仙顏值啊。
仙,自然離不開服飾的加持。那么究竟是什么樣的服飾,讓一個個美若天仙的美人們長留史冊呢?
我們今天就來一場穿越,走進大唐宴會現(xiàn)場,感受漢服的魅力?!?p> 一段大唐背景音樂隨之響起,從屏幕兩端持續(xù)走出十來個手持古典樂器的演員,男女皆有,有古琴,琵琶,古箏,小鼓,笙,以及篳篥和尺八。
現(xiàn)場掌聲雷動,弋陽想起四兒來,下意識四處張望,認為四兒可能就在現(xiàn)場。
十分鐘后,是歌舞表演,六個少女款款走上舞臺,為首的少女蒙著面紗,身材婀娜,眼波流轉,雖沒有步步生蓮那樣夸張,但輕盈的體態(tài)和神韻讓臺下觀眾屏氣凝神,生怕一點動靜要把臺上的仙子們驚飛了。
突然一陣風起,臺上人仙袂飄飄,迎風而舞,有人忍不住贊嘆:“我是在做夢嗎?”
“我已經詞窮了,那就話怎么說來著?什么什么,從此君王不早朝?”
“我現(xiàn)在是能體會為什么要做昏君了,要是我,我也愿意?!?p> “得了吧,你也不照照鏡子?!?p> “這個團隊我見過,學校運動會和開學典禮都見過,好像是北服漢服協(xié)會的學生。協(xié)會的會長好像叫什么洛枳來著?!?p> “沈洛枳?就是那個沈氏集團大少爺?shù)奈椿槠蓿俊?p> “好像是。聽說北服?;ê退幸煌取!?p> “真的假的?不可能,傳說這個大少爺很癡情。從高中追到了大學,每天都來接送的?!?p> “我就說嘛,怎么什么好事都洛在她沈洛枳頭上了,臉蛋好,家世好,未婚夫也專一,專業(yè)還年年第一,別人還怎么活啊?,F(xiàn)在來個?;?,我平衡了?!?p> “就是,我看她也不見得就是人生贏家,真過得好干嘛出來賣弄啊,你看看,名義上是推廣漢服,還不就是穿著個戲子樣,在這里招蜂引蝶,說不定,她私底下情人也不少?!?p> 弋陽握緊了拳頭,若不是太多人在場容易引起混亂,他早就過去掀桌子了。晏爾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還添油加醋:“哥,你別聽他們胡說,這么久都不見你一面,我看她對徐冬冬應該是真心。”
“我還有事,先走了?!边柕闪岁虪栆谎?,起身離開。
董吉一個勁給晏爾加菜:“多吃點,晏爾,別浪費了。這個好吃。”被晏爾一把推開了筷子。
弋陽不由自主走向舞臺,躲在靠著最近舞臺的人群后面,由于個子太高,即使站在人群后,也能將臺上的人看個究竟。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唱到這里,臺上人的琵琶聲突然停了,視線看上人群中最突出的那個人,眼淚濕透面紗,大屏幕似乎定格在了這一幕。
“怎么了?怎么不唱了?”
主持人以為是話筒有問題,工作人員搖頭。
大概安靜了十秒鐘,一陣風,將唱歌人的面紗吹飛到人群中,不偏不倚,落在了弋陽伸出的手掌中。
看到唱歌人的容顏,臺下的人哇的一聲,有些男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女人嫉妒的跳腳。
電視臺記者同步直播,面紗被風吹落那一刻,女子抬眸掉落的那一滴淚的鏡頭是特寫,網友們在屏幕前同時驚嘆,彈幕刷滿屏幕。
“老大,快看熱搜榜,這個側臉絕了,這滴眼淚絕了,這才是神仙落淚啊,老大,今天這個女人絕對爆?!?p> 也許是記者的敏感,突然八個機位對準了唱歌人,臺上悲悲戚戚的歌聲又繼續(xù)起來,唱完,四兒急匆匆下了舞臺去人群里找弋陽,本來安排活動結束后的采訪因找不到四兒也就此取消。
有人攔住主持人或者工作人員要唱歌人的聯(lián)系方式,有人直接堵住演員的車,要求與歌者合影,盡管演員們已經重復強調人不在車里。
四兒提起襦裙,眼看著把人跟丟了,急得淚珠子一顆一顆往下掉。突然手機來了電話,她一驚喜,看到來電失落起來,“媽,怎么了?爸爸沒事吧?”
“四兒,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鄙蚍蛉穗娫捓镎f。
沈夫人看著電視里記者的報道,以及反復播放的那一段落淚的視頻,心里十分擔憂,“你還好吧?”
“哦,媽,沒事?!彼膬哼煅剩皨寢?,我還有事,晚點打給你可以嗎?”四兒擔心道。
“好?!鄙蚍蛉瞬耪f完這個字,聽到電話里的四兒大叫了一聲,接著電話就無人接聽了。她馬上給阿玄打電話,確定四兒的安全。
“夫人,小姐今天在參加活動,讓我先送協(xié)會的同學回學校,您有什么吩咐?”
“沒事,注意安全?!鄙蚍蛉嗽诓》坷镒邅碜呷ィ粗了械睦仙?,咬牙安慰自己說:“她會沒事的?!?p> “老沈啊,這次,你不能幫她擺平輿論風波了。該來的總會來,但愿她這次能逢兇化吉?!彼诓〈策叄站o老沈的手,努力平復心情,“我們接著讀,你以前睡不著,說愛聽我讀童話,我不肯,嫌你幼稚,現(xiàn)在會不會聽膩啊。”
“救命,救命啊……”四兒在水池里拼命掙扎,不知道是誰突然將她撞進水池里,她在水里一沉一浮,喝了幾口水之后,心里恐懼起來,擔心沒有人聽見她的呼救。童年溺水的恐懼包裹她的全身,她拼命想站直身體,卻覺得頭重腳清,開始往下沉。
突然有一只手將他撈了起來,又將她整個人推上了岸。一雙手將她臉上的水擦掉,在她耳邊說,“四兒,你醒醒,沒事了?!?p> 好熟悉,這聲音。她想努力睜開眼睛看一看,是不是他。
弋陽抱著四兒找酒店的人就近開了一間房,換了衣服,用熱水擦拭四兒的頭,四兒表情難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中。
弋陽緊緊握住四兒的手說:“別怕,我在這兒。”
四兒身體一抽一抽,額頭發(fā)熱,開始說糊話:“別走,別走……”
弋陽努力保持自己的理智,面對兩頰緋紅高燒不退神智不清的四兒,他只能把這種依賴當做四兒的求生意志,極力壓制自己油然而生的沖動,內心譴責自己無恥,又盡量安撫四兒:“四兒,我在這里,別怕?!?p> “弋陽……”四兒喊:“你別走?!?p> 弋陽心里一驚,當四兒喊出他的名字時,他竟然有一種委屈涌上心頭。三年多,她第一次喊他。
同學老師只喊他劉洋,晏爾喊他哥,再喊他名字的,只有高中認識的人,而真心對待這個名字的,只有她。
不覺中,他紅了眼眶,低頭親吻四兒的手,輕聲的說:“好好休息?!?p> 門口突然有人喊:“放開你的臟手!”
徐冬冬怒不可遏,跑進房間一拳打在弋陽臉上。
“你還有臉來找她?”
弋陽看著四兒還沒醒來,低聲對徐冬冬說:“換個地方?”
徐冬冬這時候倒是十分明白四兒的處境,同意和弋陽離開房間。
徐冬冬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竟然和情敵一起送自己的老婆去醫(yī)院,還能相安無事的坐在同一個病房里。
醫(yī)生交代病人家屬簽字,兩個人異口同聲:“我來?!?p> 徐冬冬眼神一挑,“你憑什么?”
醫(yī)生要求付款,弋陽不吭聲,徐冬冬得意的拿出卡說:“怎么,這次不是你來了?”
“我沒錢。”
“切,癩蛤蟆就別想吃天鵝肉,趁早明白趁早滾蛋。別再讓我看見你?!?p> “這話,應該我說。”弋陽輕聲一笑。
這笑讓徐冬冬想起高中時候弋陽教他做人的一拳,下意識雙手攔著臉說:“你想干什么?不是我怕你,這里是醫(yī)院,我不跟你計較。”
“照顧好四兒?!边柫粝逻@一句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