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中,鼻涕、眼淚胡亂涂了一臉的人,一步一踉蹌、摔在地上又飛快地爬起,不斷地奔逃。四周靜悄悄,那些關(guān)系或好或壞的鄰居們,白天在“惡徒”面前“奮勇作戰(zhàn)”的同伴們,誰都沒有出現(xiàn)。
年輕人在哭喊、在高呼救命、在想為什么。
聽到動靜的陳樓,在與同伴打過招呼后,走到外面、沿著聲音尋了過來,年輕人的疑問也在陳樓心中浮現(xiàn)。沒給陳樓細想的時間,黑夜中模糊能夠看到、細弱枝干上延伸出寥寥幾根枝椏的不明物體,正在快速移動追逐著年輕人。
這里處于聚集體的主要區(qū)域,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會隱藏著透明的帳篷,陳樓略微思量、沒有取出地獄犬,而是俯身沖上去、一腳踹在那團黑影上。
黑影受到重擊,瞬間倒退了一段距離,陳樓這才看清、那是一個把自己的身體扭曲道不可思議的老人,腰間扭著數(shù)道螺旋,一手一腳著地、以此為移動的根基,另外的手腳沖著天空,僵硬地抖動著。
年輕人癱軟在陳樓腳邊,拉著褲腳、叫嚷著:
“救、救救我,好人,救我!”
陳樓皺著眉頭,抬腿將年輕人踢出好遠,算是泄憤、也算是將其趕到危險區(qū)域外。
隨后,扭曲老人再次動作,他僵硬的手腳變得柔軟,觸手似的迅速伸長、抖動,如同鞭子般向陳樓抽了過來。
陳樓側(cè)身躲過、踏步向前,手在腰間抹過,眨眼間匕首就被握在掌心,電光火石般刺穿了扭曲老人的頭顱。
扭曲老人顫抖一陣,觸手重重摔在地上,身體也就此倒下,再也毫無聲息。
遠處的年輕人還在劇烈地喘息、抽泣著,原本是傻愣愣的一言不發(fā),可突然顯露出一副窒息的狀態(tài),血絲布滿眼睛、眼球凸出,抬起雙手不斷在頸間抓撓著,臉色漲紅。
不明所以的陳樓快走兩步,剛想大聲呼喚羅賓,同伴中只有她才懂得救治方法,下一秒陳樓卻停了下來。
他看到毛斯特?zé)o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年輕人身后,用枯瘦、黝黑的五指輕松拗斷了年輕人的脖子。
陳樓警惕地看著毛斯特,有些遲疑地說道:
“你……”
毛斯特搖搖頭,對陳樓比劃出“噓”的手勢,用老人該有的緩慢速度走到陳樓面前,輕輕說道:
“接下來我說,你聽……本來白天鬧出那樣的事,就該立刻告訴你的。
我想請求你……請求你不管發(fā)生任何情況,都不要殺人,他們都還有救?!?p> 陳樓問道:
“什么意思?”
毛斯特說道:
“我會占卜,在原來的世界中,是向神靈請求答案,或許這個世界也有神靈、也慶幸占卜還有作用……”
四周響起窸窣的聲音,陳樓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了零星幾個黑影憑空出現(xiàn),應(yīng)該是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動靜、前來查探。
但這又非常不合理,為什么剛才任何人都沒有反應(yīng)。
陳樓疑惑間,聽到毛斯特的語速越來越快,他說道:
“就像這個年輕人,在占卜的結(jié)果中,他善良、熱心、充滿活力,最初他的表現(xiàn)也是如此——正是這樣,我慢慢聚集了這些人、共同求生。
但是……你知道嗎?仲魍和避思的爺爺并不是失蹤,是我殺了他,因為他就像那個老人一樣、這個年輕人也即將步入那種階段,我叫它腐化。
而這樣的事情,從很早以前開始,已經(jīng)不止發(fā)生一次了?!?p> 夜色中的黑影越來越多,陳樓緊張起來,他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
毛斯特哀聲說道:
“這里就是地獄,不管多好的人到了這樣,終究會變成惡魔,原本是待的時間長的人才會腐化,但是現(xiàn)在……白天的事情……很明顯,所有人都開始變了。
現(xiàn)在唯獨仲魍和避思是干凈的,我把仲魍帶到了你們的帳篷,隨后和你的同伴匯合,但是兩個孩子走。
這些人……請不要殺他們,我占卜過了,他們還有救……”
陳樓又問道:
“那你呢?”
毛斯特沉聲道:
“不用關(guān)心我……”
剎那間,毛斯特發(fā)出了尖利的怪叫,一道虛影向陳樓襲來。陳樓險險躲開,慌忙拉開距離,看向毛斯特。
這個老人突然停止了腰背,如同一條干柴上盯著一顆腦袋,咧開嘴笑著、露出黑黃殘缺的牙齒,對陳樓說道:
“你已經(jīng)快要自顧不暇了?!?p> 隨后毛斯特又痛苦地捂著頭掙扎著,艱難地說道:
“走!我也……不行了!”
馬戲巴納姆像幽魂般、騎著黑色豹子、突兀出現(xiàn)在毛斯特身邊,還是那么夸張的姿態(tài)和語調(diào),吟唱道:
“啊!我的朋友!你終于蘇醒了!我即將結(jié)束游俠的生涯,和第一個伙伴共組史上最偉大的馬戲團,而且很快,我將擁有一個龐大的團隊!哈哈!”
黑夜中的身影已經(jīng)遍布各種,那是聚集地中的人們,行尸走肉般地站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動作。
毛斯特像是人格分裂般、不斷切換狀態(tài),一會開心地說道“我親愛的老板,你是要挑戰(zhàn)三大領(lǐng)主嗎?不然我該怎么取代占卜家?”,一會痛苦地高呼著“快走!記住我的話!拯救他們!”。
最終,他的狀態(tài)還是漸漸穩(wěn)定下來,固定成了那個詭異的毛斯特。
陳樓挑挑眉毛,嘆口氣,轉(zhuǎn)身迅速離開。
巴納姆回應(yīng)毛斯特之前的問題道:
“怎么可能,小丑大領(lǐng)主是我等崇敬的對象,千萬不能褻瀆!當(dāng)然,主要是因為我連造物主都打不過!我還得給他上供,該死的!
后面那些爛菜已經(jīng)不能當(dāng)作素材了!所以這幾個人不能跑!好員工,我們一起追!”
還沒等追逐,陳樓就已經(jīng)被攔住了,甘林不知早就埋伏在何處、此時也站出來,擋住陳樓的前路。在甘林身后,有著更多的黑影、那是屬于甘林陣營的人們,相比聚集地還未徹底腐化的人的安靜,甘林陣營中則吵吵鬧鬧、像無數(shù)只蒼蠅在廢物。
甘林先是對著陳樓笑道“尊貴的客人,我們又見面了?!?,隨后當(dāng)他看到巴納姆和毛斯特那一邊的情形時,失態(tài)地尖叫著,伸手指著前方厲聲說道:
“該死的!我寶貴的素材們!”
陳樓仰天怒吼,聲音在樹林中不斷回蕩,他掏出地獄犬不斷向四周射擊,激起了漫天的煙塵,希冀以此能暫時周圍敵人的視線。
巴納姆打了個呼哨,大量帶著各種傷痕的貓科野獸跳躍而出,巴納姆揮了揮手號令道:
“抓住那個人!”
甘林也不甘示弱的叫嚷道:
“上!別讓他們搶先!”
另一個方向中、龐大但靈敏的身影躍入煙塵,載著陳樓突破而出,那是聽到陳樓怒吼的預(yù)警、而立刻趕來的芬里爾。
芬里爾一邊奔跑、一邊問道:
“發(fā)生了什么?”
陳樓并未回答,急切的詢問著:
“其他人呢?”
芬里爾簡短地答道:
“老頭莫名帶著小孩來了,不久又聽到你預(yù)警,大家找地方躲起來了?!?p> 陳樓松了一口氣,說道:
“那就好……先不要去找他們,繞圈、甩開這些人,然后再匯合?!?p> 芬里爾應(yīng)“好”,加速奔跑起來,陳樓則一手拽住芬里爾后頸的毛發(fā)穩(wěn)定身體,扭過身體不斷向后方射擊。
在黑夜中奔逃了良久,身后才不再有追擊的身影,保險起見、陳樓讓芬里爾繼續(xù)一段距離,才謹慎地前往其他人躲避的地方。
……
在陳樓逃離后,甘林和巴納姆的神色都有些憤憤,兩人在原地對峙著,誰都不發(fā)一言。
甘林身邊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他轉(zhuǎn)頭看著,口中說道:
“你違背了承諾,不僅晚了時機,還讓其他人跑了?!?p> 那個身影說道:
“可不怪我,是你速度慢?!?p> 如果陳樓還在這里,立刻就能分辨出、這是洛基的聲音。
洛基所化的身影聳聳肩膀,輕佻地問道:
“所以,你還想繼續(xù)交易嗎?其實,我看對面也挺和善的。”
甘林不屑的說道:
“他們?巴納姆是游俠,一心想組建自己的勢力,但卻像個喪家犬一樣、只能給各個領(lǐng)主們上供,才被允許在各個領(lǐng)地中活動。
而我,是造物主的直屬麾下!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給!
所以,別再廢話,把他們帶給我!”
到了最后,甘林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完全沒有了他之前的平淡。
洛基無所謂地答道“好吧”,影子閃動幾下,便徹底消失了。
……
芬里爾帶著陳樓、一路來到某個丘陵之前,陳樓問道:
“不會找這么顯眼的地方躲吧?”
芬里爾沒有回答、繞過山丘,隨后陳樓在一旁與普通樹林毫無二致的位置,看到了羅賓和洛基,兩個孩子沉睡著、應(yīng)該是被用了什么手段,小丑在孩子身側(cè)、聽到動靜后抬頭看向陳樓。
芬里爾停下腳步,陳樓翻身跳到地面上,就聽到了洛基在提問:
“發(fā)生什么了?別告訴我折騰一通,還是什么線索都沒有?!?p> 陳樓將事情陳述一遍后,小丑開口問道:
“你不會打算先救人吧?”
陳樓搖了搖頭,對著小丑問道:
“如果我解放了這處空間,那些人會怎么樣?”
小丑答道:
“不一定,看幾率。腐化再深的人也有可能被解放,來得再遲的人也有可能泯滅。”
陳樓決定道:
“有機會就好,先搞定奇觀村,把那個什么造物主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