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下旬,日子越發(fā)艱難起來。村民們大都窩在家里,天天巴望著老天什么時候能發(fā)發(fā)慈悲,等的實在絕望了再罵幾聲娘。有點錢的都去鎮(zhèn)上換了糧食,可是現(xiàn)在的錢已經(jīng)買不到什么東西,家里有織布、磨坊等副業(yè)都停了,因為實在不劃算或是根本沒了生意。很多人都已經(jīng)去田里掏老鼠窩了,他們不僅想老鼠窩里的糧,還連老鼠都捉了回去吃。還有的人想出去尋個路子,可當發(fā)現(xiàn)周圍的村莊都差不多,有的甚至還不如馮家溝時又都回來了,在村子里至少每天還能有兩碗米湯。
鎮(zhèn)上,張家糧行和其他大多數(shù)鋪子一樣,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因為張老板發(fā)現(xiàn)再也進不到糧食,為了一家大小,他不能把所有存糧賣完,他必須留有足夠的吃的給家里人。有人天天來敲他家鋪子的門都被張德利趕走,對外只說賣沒了。就連伙計李家慶,他也不顧女兒的反對,讓他回了馮家溝。
縣城外,聚集了數(shù)不清的流民,城門緊閉,他們?nèi)ゲ涣顺抢?,官府為了防止他們作亂,開設(shè)了粥廠,每天賑濟,只是官府的賑濟也無法應(yīng)對每天越聚越多的難民,大部分人熬著餓,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于是官府就把這些人圈禁在了城外,周圍全是官兵,城墻外也貼滿了告示,無非就是讓他們安分守己,否則后果自負的詞。這些人白天就排隊等著足夠幸運能有賑濟的粥,晚上就合衣睡在地上,有不少老幼婦孺都奄奄一息。
這天夜里,城門外的陰暗角落,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和同鄉(xiāng)圍坐在地上,此人名叫熊振奎,山西平邑人,因家中排行第七,所以小名熊七,因為此人曾經(jīng)在左宗棠西征的楚軍營里干過,屢立戰(zhàn)功,頗受軍務(wù)幫辦劉典大人喜愛,后來在大街上為了救一個被搶親的民女得罪了當?shù)匾粋€豪紳,此人曾為楚軍捐過不少兵餉,便以此為要挾要人替他挽回顏面,整死熊振奎。后來多虧劉典多方斡旋這才放了熊七回鄉(xiāng)了事。熊七平時為人仗義,又性格勇猛,因軍旅生涯時臉上留下了一道疤,所以又被鄉(xiāng)里叫他刀疤七,他從來也不惱,只是憨憨一笑,后來時間久了,大家都尊稱他一聲“七哥?!?p> “七哥,這么下去咋個得了,幾天才有可能輪到一碗粥?”
“是啊,七哥,俺媳婦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咋個活嘛?”這個漢子快要哭出來了。
熊七看了看大家,嘆了口氣:“那能咋辦?現(xiàn)在城門關(guān)著咱也進不去,再說了,就算進去也不一定能弄到糧啊。何況這縣城還有這么多兵,手里的刀槍你們以為紙糊的?”
“七哥……”那人嘴角動了下,又沒了聲。
這時一棵樹下靠著的一個人聽到了這些人的議論,又見這些人人數(shù)眾多,且很是聽這個壯漢子的話,便悄悄地湊過來:“各位,我有條活路,不知各位感不感興趣?”
熊七斜眼看了此人一眼,精瘦如猴,歪嘴三角眼,便心生厭惡,沒好氣道:“你有活路何苦輪到這個地步,更何必和我們講?”
你們道此人是誰?他正是那個在馮家溝偷糧,被李家聲抓了現(xiàn)行后被驅(qū)逐出村的李三斤,因從娘胎出來便是這么一副猴樣,故名三斤。
李三斤聽熊七這么一說,知道他看不上自己,也不氣惱,嘴一咧湊進人群:“大哥有所不知,我這個活路靠我一個人做不成,我看你們都是一些托家?guī)?、講義氣有本事的漢子,這才來告訴與你,如果你們不想聽,我不說也罷?!?p> 旁邊一人見狀趕緊道:“七哥,你讓他說說也無妨嘛?萬一不好咱就甭理他,萬一這路子好,咱不就有救了?”
熊七不在堅持,便讓他說。
李三斤一看有戲,趕忙穿好擠著個地方坐下,瞄了一眼周圍,這才張口:“各位大哥,如今到處受災(zāi),你們從老家來應(yīng)該也看見了,哪里都沒得糧食了,如果咱在這個地方,那就是等死!”
一人不耐煩道:“你少說屁話,有啥主意趕緊說!”
李三斤笑道:“大哥莫急,聽我說我的主意之前我有幾句話問大伙,如果大伙同意這招才有用,否則我說了也是白說?!?p> 熊七:“什么事情你快問吧?!?p> 李三斤:“好,我問你們,如果你們知道哪里有糧,你們會怎么樣?會去拿還是買?”
眾人好奇,“啥意思?”
李三斤嘿嘿一笑:“這買嘛,你們都懂,就是拿銀子去買。至于這拿嘛,呵,那就是不拿銀子了?!?p> “你是讓我們?nèi)??”眾人嘩然,李三斤連忙噓了一聲,“輕點輕點,周圍……”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官兵。
那群漢子雖說餓得不行,可是到現(xiàn)在卻也沒有為了吃喝有去搶的想法,那可是要殺頭的。熊七說道:“你的意思讓我們?nèi)プ鐾练藦姳I啊?”
李三斤忙道:“不敢,不敢,我怎敢叫你們?nèi)プ鲞@犯法的事嘛。我的意思是去吃大戶?!?p> 有人忙問:“啥叫吃大戶?”
這回不用李三斤開口,熊七就解釋了:“就是去那些財主富戶家吃吃喝喝了,不給錢?!?p> 有人又說:“那不還是吃白食,和搶有啥子區(qū)別?”
眾人不再說話,可是這個想法在這一群饑腸轆轆的人的心中,就如同春天破土發(fā)芽的種子,鉆得他們心里癢癢的。他們望著和他們一同逃荒出來的妻小,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皮,又望望遠處那兩個烏漆麻黑的大鐵鍋,腦中不禁想起了坐在財主家大吃大喝的畫面。
終于有人忍不住,說:“七哥,咱干不干?”“是啊,七哥,在這反正也沒個盼頭?!?p> “七哥,咱干吧,不然娃娃們都餓死了?”……
就像一點火星子掉進了一堆干了很久的草堆,嘩地一下便噴出火苗來,熊七知道,如果不把這些干草燒完,這團火滅不了。
熊七便一拍李三斤,“好,小兄弟,你知道這附近的大戶有哪些?”
三斤覺得肩膀被拍得生疼,趕忙用手揉了揉,笑著說:“哎呀,七哥,我為大伙出了這個主意,怎么會不曉得呢?我當然清楚得很。只是你們可不能半路拋下我!”
熊七道:“那是自然,你既然給了我們活路,自然就是自家兄弟,怎么會扔下你?你可有人和你一起?”
李三斤搖了搖頭,說和他出門逃荒的都餓死了,然后就說了他這一路摸清的幾個村的情況,哪家是個財主,哪家是個富戶,還有馮家鎮(zhèn)的糧行。
當下熊七就叫了同村的兄弟互相傳消息,并約定在后半夜當兵的都瞌睡的時候,有家人的帶上家人,偷偷地離開這里。
等到四更雞鳴,這一幫人已經(jīng)身在十幾里外的一個名叫東關(guān)的村子外了,李三斤出村以后曾經(jīng)在這里歇過腳討過飯,這東關(guān)村有一個姓任的員外爺,家里是良田數(shù)十傾,房屋數(shù)十間,而且在州里還有些買賣。因家里三個兒子都在外面跑生意,家里只有員外和幾個婆姨,以及傭人長工十來個。熊七帶著這一百多人,跟著李三斤是浩浩蕩蕩進了村,村子里有人起夜看到也是嚇得半死,只有零星的狗叫響在遠處。熊七到這任府外一看,說不上豪華氣派,卻真是十足的大戶。
熊七讓男人們在前,女人孩子在后,然后就攀墻而入,開了大門,放眾人進去后又迅速插上了門。
這是個三進的院子,熊七直接敲開了外院的一個屋子門,里面兩個人罵罵咧咧開了門,一看門外幾個壯漢,有一個是連尿都下來了,熊七說只是路過的來討點吃的,讓兩個人趕快去稟報家主。那兩人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就穿堂而過,來到正房門前,叫醒了任員外,這么一鬧,院里東西廂房、兩個耳房的幾個屋子全都被吵醒,亮了火光,眾人出來瞧。任員外和那些丫鬟下人出門一看,眼前眾人嚇得他們是魂飛魄散。
熊七對員外做了個揖:“任員外,您別怕,我們都是逃荒的難民,我叫熊七,只因?qū)嵲跊]了活路這才到府上打擾,只是為了口吃的,并不是匪,也不會害你們性命?!?p> 任員外定了定心神,看到這群人中有不少人是女人和小孩,這才信了熊七的話,說道:“好漢,不是我老漢舍不得你們吃食,只是我這家中糧食也不多??!”
李三斤笑呵呵地走上前來:“任老爺,您這是謙虛還是趕我們走???你說你家里沒糧誰信?。课仪皫兹站痛蚵犨^了,你家是這一方的首富,難不成你要我們自己去找去?”
任員外一聽,這群人看來是有備而來,如果再推辭下去恐怕會出亂子,這一頓恐怕是少不了了,便立馬讓人去后院拉糧,開灶生火,先安撫下再說。
于是眾人便自己尋著地方休息,任家下人全部去廚房忙碌起來。李三斤帶了人到雜院,竟然捉了許多雞鴨,當下便燒水拔毛燉下了鍋,這些人莫說是肉,就是谷子面湯也是很久沒有個飽,這一看見肉都是口水直流,哪里還顧得上許多。有的人開始翻箱倒柜,翻到了一點點心便立馬下了肚。任員外一看,一個人坐在屋里直搖頭嘆氣,好好的日子咋就來了這么一幫餓死鬼?
等到飯菜做好,一盆盆端上了桌,眾人不消片刻就已經(jīng)是風(fēng)卷殘云,滴水不剩。連盆都被舔得干干凈凈。這吃完了飯,再一看天已經(jīng)亮了。經(jīng)過一夜的奔波,他們早已經(jīng)困得不行,這一吃飽飯就再也支撐不住,隨便找個地方躺下便著。
任員外見狀,便一邊好生伺候,另一邊卻讓人從后門悄悄地出去,去縣里報官,原來這縣丞任道遠正是任員外的親侄子。任縣丞一得到報信,簡直是暴跳如雷,這群流民真是反了,竟然搶到了他任家,馬上快馬向州府奏報緊急公文,說有流寇熊七者,率眾作亂,為禍鄉(xiāng)里,現(xiàn)正在新平縣外十幾里的東關(guān)村藏身,請派兵鎮(zhèn)壓。
流寇二字對眼下的官府簡直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如果處理得好倒相安無事,可如果一旦釀成流寇造反,那可就會是大罪。很快這知府便將公文交給了綠營守備,守備不敢小視,立馬命手下一劉把總點了二百兵前往新平縣剿匪。
州府調(diào)兵的這兩天,對任員外來說簡直是熱鍋上的螞蟻,家里有再多的糧食也經(jīng)不住這一大幫人這么耗下去,雞鴨已經(jīng)吃完,第二天已經(jīng)殺了他們家一只羊。不僅如此,本村里有人知道了有人上門吃大戶便也上門來鬧,熊七等人想著他們畢竟是外鄉(xiāng)人,也不好得罪了本地人,又從糧倉里一袋袋地糧食往外分,任員外看的敢怒不敢言,直跺腳。任員外擔(dān)心前一個報信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便又在夜里安排了一個家仆去縣里探消息。第三天吃完早飯,熊七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好像少了個下人,便暗暗又讓李三斤數(shù)了數(shù)。
“七哥,果然少了人,有個嘴下有痣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卻不見了!”
“這人去哪了呢?”
“七哥,我去找人問問!”李三斤找了幾個下人,卻都沒有問出個結(jié)果,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便直接找人綁了任員外夫婦,一頓威嚇,員外夫人經(jīng)不住嚇才說了出來,去縣里報官去了。
李三斤大怒,從廚房拿了把刀就支在任員外脖子上:“老東西,你真是找死,吃你家點東西你卻要我們的命!”
熊七來到他身后喝道:“不要殺他!”走上前拿下刀,讓眾人把幾個下人丫鬟全都綁了,塞上嘴,鎖在正屋里。隨后熊七便讓眾人敢了雜院里的騾車馬車,把能帶走的全帶上,哪里想到就在他們搬東西的時候,熊七已經(jīng)看到村口飛起的塵土,心里暗道一聲不好,便喊到:“大家快跑,官兵來了!”
熊七李三斤幾個人牽出馬圈的馬匹,讓大家不要慌跟著他們走,這些人哪里真正見過官兵追捕,早已經(jīng)亂了方寸,一時間竟聽不見他們喊話,有婦人帶著孩子的甚至還往院子里躲去,熊七等人趕忙去拖,可轉(zhuǎn)瞬間就已經(jīng)看到了官兵的隊伍,前面幾匹馬離馮宅只有幾百步遠了,那把總見有人要跑,在馬上就喊到:“大膽流寇,你們速速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李三斤喊到,“七哥,快跑吧,再不跑就全死這了!”
“不行,三斤兄弟你先走,我要帶他們一起走啊”,熊七一直念叨著這群人是他們帶過來的,自然也要把他們活著帶走,可是人群一哄而散,已經(jīng)如秋風(fēng)掃落葉,無法聚攏了。十幾個人從院子里抄著鋤頭、木叉、鐵鍬堵住了院子門口,他們發(fā)誓要保護這一院子的家人,轉(zhuǎn)眼間官兵已經(jīng)到了門口,將他們圍住。
前頭兩個騎馬是劉把總和縣里的典吏,李三斤一看其中一人不正是馮家溝馮家大少爺,此時馮永福也認出了他,笑道:“李三斤,原來是你這個龜兒子,你膽子肥了,竟然也敢做匪了嘛!”那劉把總一看,原來馮典吏和這人認識,便讓他勸降,讓這幫流民放下手里的家伙事。
“三斤,聽到了吧,劉把總讓你們放下手里的家伙,乖乖地和我回縣衙受審,我念在咱倆同鄉(xiāng)的份上還能饒你不死?!?p> 李三斤看自己這邊被圍的鐵桶一樣,再看看那群官兵手里的刀槍,都閃著令人作寒的冷光,不禁身如篩糠,對熊七道:“七哥,咱干不過他們,順了他們吧!”
熊七大喝一聲:“哼哼,我們?nèi)缃袷欠?,他們是官,落到他們手中豈有好結(jié)果,今天我熊七就是戰(zhàn)死也不會順了官府!”
劉把總一聽,呦吼,還真有個不怕死的,不過這其他人可禁不得嚇唬,便和馮典吏一唱一和?!榜T典吏,咱們出發(fā)之前,縣令大人如何交代啊?”“哦,劉把總,縣令大人傳巡撫大人令,有不逞之徒煽惑饑民劫掠富戶,謀為不軌,抗拒官軍者,即行就地正法,以遏亂萌而靖地方。”
劉把總道:“熊七,你可聽到?今天如果你能率眾歸順官府,我可饒你不死,否則,所有人等,一律就地正法?!?p> 熊七猶豫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抵抗,必然會給鄉(xiāng)鄰帶來殺身之禍,可若是束手就擒,官府就一定不會殺他們?這是個賭,由不得自己的賭。可正在他猶豫之際,身邊忽然有人沖出去,“七哥,不要相信官府,這年頭順也死不順也死,不如拼了命博個活路!”熊七剛想喊不要,可那把總在馬上已是手起刀落,鮮血噴了一地。馮永福手一揮,官兵一擁而上,這邊幾十個鄉(xiāng)民是邊打邊退,一群官軍沖進院子,大開殺戒,一聲聲慘叫不絕于耳,混戰(zhàn)中熊七左臂膀和后背各中一刀,疼痛難忍,其他的兄弟也紛紛倒下,李三斤拉著兩匹馬左躲右閃,見熊七體力不支,便顧不得他人,翻身上馬,橫沖直撞到他身邊,伸出一只手臂:“七哥,快跑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熊七無奈只得上馬逃命,其余幾人有搶得馬的也紛紛逃命,剩下的都死于官兵的亂刀之下了。一行四人直奔出六七里開外,這才擺脫了官兵的追捕??伤麄円豢滩桓彝P?,直到逃進了縣東四十里的大青山中,這才松下口氣。
熊七身中數(shù)刀,血已經(jīng)浸透了衣衫,還好體格強壯,三斤用破布條給他做了包扎,跟著逃出來的還有王活廝、董老玉倆人,他們只是精疲力盡,并未受了傷。這二人響起死在亂刀下的其他人,心中難過,便罵李三斤:“李三斤,都是你他娘的餿主意,害的我們一百多人死在了任家,你他娘的怎么不死啊……”“就是,草你十八代祖宗的,要不是你他們咋會死,那個官兵的官竟然還是你的同鄉(xiāng),真他娘的晦氣,都是該天殺的……”
李三斤不知道怎么反駁,山下也不敢去了,只好任由他們?nèi)チR。罵了半晌,熊七悠悠睜開了眼,低聲說:“你們倆別罵他了,這也怪不得他嘛,當初提出吃大戶的時候,大家都商議過的,再說了確實也都是過了兩天好日子嘛。”
董老玉道:“七哥,那算啥子嘛?斷頭飯?吃飽了就該去死?”
王活廝拉了拉老董:“七哥累著呢,別說了。”
熊七掙扎起身:“老玉,我不是那個意思嘛,你以為我不難過,咳…咳…,可到底這事該怪誰個呀?”
他們也搞不懂這個事怪誰,李三斤?好像不是。任員外?好像也不是。官兵?不懂。怪自己?更不懂。最后實在想不到,他們便一致決定,怪這個無情的老天,若不是老天逼得他們有家不能回,哪個會漂泊如浮萍;若不是老天逼得他們有地種不了,哪個會如土匪般吃大戶。所以,這老天才是罪魁禍首。
董老玉嘆了口氣:“如今我們逃入這荒山野嶺,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我們總要吃喝,總要住的地方,要不然不等官兵來殺,我們就自己餓死或被狼叼了去了?!?p> 熊七問三斤:“這是個啥地方?”
李三斤回道:“這個山叫大青山,在新平縣和雁平縣的交界處,由于這里是官府三不管的地方,所以附近沒有啥子村莊和人家,相傳幾十年前山上曾有過一股土匪,經(jīng)常會在山下劫道,可是不久就被官府剿了?!?p> 熊七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對他們道:“咱們肯定進了官府的海捕文書了,這山下是沒活路了,再說了去了山下還是等著賒粥救濟的,保不了也是個死。如今既然官府將我們叫做匪,咱干脆做個真正的匪算了,搶幾個大戶,收些人馬,等咱人多了,就找到那個姓劉的和姓馮的,為咱鄉(xiāng)親們報仇雪恨!你們看咋樣?”三人聽熊七這么一說,毫不猶豫就都答應(yīng)了。第二天,他們便在一個山峰上找到了以前土匪留下的窩,雖然大多被官府搗毀了,可有的石頭墻、木柵欄都還在,更難得的是,這座山峰雖然不高,可位置居中,三面懸崖,一面崖下還有個小水潭,山頂較為廣闊平坦,熊七說這在軍事上正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于是便決定在此落腳。李三斤在任家曾順手牽羊了幾個好東西都隨身帶了,可以換些錢,便由王活廝和他一起下山買些糧食和其他的東西,而熊七和董老玉留在山上慢慢收拾。從今以后,這大青山就會是他們的容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