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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荒1877

第二十九章 家聲護牛 食人炊骨

奇荒1877 東皋客 5630 2020-04-11 00:36:48

  家聲獨自背著兩個袋子,穿行在漆黑的小路。除了夜風(fēng),只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當(dāng)他走近林家村的破屋前,只見一個黑影在籬笆前探頭探腦,一眼就認(rèn)出來正是李三斤。

  李三斤也看到了他,趕忙上前幫他卸下一布袋扔到肩膀上,說道:“家聲,你可回來了,七哥他們擔(dān)心著哩!”

  家聲邊道:“沒啥好擔(dān)心的”,便推門進了屋子,熊七和董老玉斜躺在干草上,一見家聲的袋子,趕忙起身借過,從里面掏出饃饃塞進嘴里,“哎呀,家聲…你可不知道…咱們快餓死了……那陳家咋說……”

  家聲笑道:“你們慢些吃。今天真的太高興了,我遇到我哥了!”

  “吧?”其他三人張大了嘴巴,“這也太巧了吧?說說咋回事?”

  家聲邊將去陳家遇到’砍刀會’朱登鰲的事情和他們細(xì)說了,并且說了自己的想法,與其去陳家躲著,不如進’砍刀會’,一個是砍刀會也都是些饑民,不會太在意他們的身份,第二個在會里也能自食其力,比在陳家白吃白住強。

  熊七聽他說完,三個大饃饃已經(jīng)落了肚,他沉思了會問道:“那朱登鰲什么來頭?”董老玉在這一邊直點頭,巴巴看著家聲。

  家聲描述了這個人的身材相貌,把哥哥和他說的一些情況也重復(fù)了一遍,道:“這朱登鰲身手還可以,只是我看他對人蠻傲慢的,甚至感覺有點陰險!”

  三斤插話道:“那就是這個人不好相處哩?”

  董老玉不以為然道:“有本事的人傲慢些沒啥,咱去了也是拼力氣吃飯,在乎那球事干啥?”

  熊七搖了搖頭:“你們要知道,現(xiàn)在這外面都是啥子世道?為了一口吃的可以去偷去搶的大有人在,在吃的面前,有些人人性都沒了,甚至比個畜牲還畜牲。人心隔肚皮啊,我想這姓朱的既然身手不錯,對人又不是太爽直的,總覺得不是個可信之人!要知道,咱可是官府緝拿的要犯呢。”

  幾個人聽了,都不說話,在心里盤算著。董老玉不耐煩道:“那到底咋辦,別不說話,都吭個聲???”

  熊七看著家聲道:“家聲說得不錯,進砍刀會比去陳家強,可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改天我去會會朱登鰲,在做決定,你們看可好?”

  眾人一聽,正中下懷,都同意了。四人填飽了肚子,瞌睡蟲就上來了,眼睛一閉,一覺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家聲還迷迷糊糊,就聽見李三斤在耳邊喊他,他睜開眼睛,三斤嘴里叼著根草棍,神秘兮兮道:“快起來,今天咱有口福了,再不用吃老鼠肉開葷了!”

  “啥子好東西?”

  三斤一把拖起家聲,叫道:“你自己起來看嗎!”

  家聲用手扣了扣眼角的眼屎,衣袖抹了把臉,站起身子張大了嘴伸了個懶腰,是好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昨天見到了哥哥,夜里真是睡得舒坦啊!然后慢慢走到門口,只見熊七正牽著一頭大黃牛,那頭??囍绷死K子,用頭對著熊七,董老玉正準(zhǔn)備著盆罐,旁邊的樹樁上插著把刀。家聲立刻心中明白過來,三斤口中的好東西就是這頭牛,他們要殺牛。

  “住手!”家聲叫道,忙走上前,一把搶過樹樁上的短刀,對倆人喊到:“不能殺牛!”

  熊七松了手里的繩子,疑惑地望著他,董老玉笑道:“家聲,這??墒窃蹞斓模憧纯?,多壯實,你不是老嫌棄老鼠不好吃,今天給你開開葷,補補身體!”

  家聲搖了搖頭,將刀藏在身后:“我不吃牛肉,我也不要你們殺牛,這是犯法的!”

  要知道,在以人力畜力為主的古代,馬牛作為耕種工具顯得極為重要,特別在以小農(nóng)經(jīng)濟為主的中國古代,馬牛成為了每家每戶必備的耕種工具,因此,封建統(tǒng)治者很早就開始頒布律令,來對牛馬進行保護。比如在《大清律》中有明確規(guī)定,“凡私自宰殺自己馬牛者、杖一百;駝、騾、驢,杖八十。筋、角、皮張入宮。誤殺及病死者,不坐。“

  “若故意殺他人馬、牛者,杖七十、徒一年半;駝、騾、驢。杖一百,若計贓重于本罪者,準(zhǔn)盜論。若傷而不死,不堪乘用及殺豬、羊等畜者,笞三十。其誤殺傷者,不坐罪,但追賠減價?!坝纱丝梢姡瑲⒑λ松笞镞h(yuǎn)比自家宰殺要嚴(yán)重得多,輕則體罰,重則徒刑一年半,至少也要減價賠償。

  董老玉張大了嘴,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家聲。熊七卻笑道:“家聲,這都啥年頭了,人都快餓死了,哪里還顧得上畜牲呢嗎?再說了,這頭牛清早就在荒地里轉(zhuǎn)悠,肯定是個被人拋棄的沒主的,就算我們不殺,遲早被別人吃了,再說吃了也沒人追究,不吃白不吃呢?”其他二人在旁邊拼命地點頭,盯著家聲看。

  其實家聲并不是要用“殺牛犯法”這樣笨拙的借口來阻止他們,只是他一見這牛就想起自家以前養(yǎng)的那頭老黃牛,他的童年多半都是在牛背上度過的,他心中實在不忍。

  熊七見家聲不說話,以為把他勸住了,腦子里香噴噴的牛肉已經(jīng)在向他們招手,就走到家聲旁邊伸手去拿刀,“家聲,等著,等肉煮好了,讓你吃個夠!”

  “撲通”一聲,家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抬頭看著三人:“七哥,求求你了,不要殺這頭牛!”

  那三人都被家聲嚇愣了,熊七更是手足無措,這是咋了,忙扔下刀,扶著家聲:“哎呀,你快起來,有啥話好說嘛!”

  家聲倔強道:“你不答應(yīng)我我今天不起來!”

  老玉也趕忙跑來,拉著家聲,對熊七說:“七哥,要不就算了,家聲到底還是個娃娃,他不要殺牛自有他的道理,再說咱們以前誰家沒養(yǎng)過呢?”

  熊七長嘆一口氣,拍拍家聲的肩膀:“起來,這么大個后生娃了,咋說跪下就跪下了,男人膝下有黃金哩。我答應(yīng)你,不殺了!”說著轉(zhuǎn)身進了屋。

  家聲站起身來,走到那頭牛的身邊,一手撿起地上的韁繩,一手輕輕撫摸著牛頭,那牛半跪的前腿站直了起來,一大顆渾濁的淚珠竟從牛眼睛里滾落下來,董老玉在旁邊看到了,驚奇地拉住李三斤讓他也看看牛流眼淚,兩人呆呆地看著,這牛流眼淚真是稀奇了,今天真是遇到怪事了!

  家聲獨自拉著黃牛走到門口的荒草地上,暗黃的牛毛很暖和,牛吃了會干草就快活的甩了甩頭,用蹄子劃拉了幾下地上,然后便趴下了,家聲也坐在草地上,依偎在牛背上,這一切,讓他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時光……

  小時候,他還沒有牛高,每次都是他爹抱著他騎在牛背上,爹扶著木耙犁,娘趕著牛,那個時候他的世界只有一點點大,從家到田里,從牛背到炕,雖然清貧,每天都是歡聲笑語;后來大了些,他能夠獨自出去放牛了,牛吃草,他玩耍,還有他哥哥一直陪著他,牛在哪,哪里就是他的游樂場;再后來,有很多伙伴會和他一起放牛,永貴會央求著讓他騎一會牛,家聲會得意地拒絕這個少爺,永蘭則相反,每次她都會被家聲扶上牛背沖著她二哥做鬼臉,那頭黃牛是他們共同的伙伴;直到有一天,家聲親眼看到他爹惹了重病,郎中說不行了,最后一口氣沒上來就抓著他的手咽了氣,那一晚在娘的哭聲中,他獨自窩在牛棚,抱著牛睡了一晚,那里,他有被父親擁在懷里的感覺……

  “家聲,”董老玉來了,他也靠著牛坐下,用手摸了摸牛角,“咋哭了?”他看到了家聲臉上的淚痕。

  家聲搖了搖頭,“沒啥,就是想爹娘了!老玉哥,你家也養(yǎng)過牛呢?”

  老玉哈哈一笑,“咱以前家里幾十畝地,要是沒有牛啊,俺早累死了!”一句話竟把家聲逗的破涕為笑。

  “你家這么多地?那也足夠吃喝了!”

  董老玉憧憬道:“可不是咋的?那時候雖然累些,可是有的吃有的穿,一家人日子甭提多自在了!要不是這荒年,哪個出來受這罪?”

  家聲好奇問道:“你家里其他人呢?”

  老玉嘆了口氣:“從去年夏季開始,田里干裂了口子,禾苗枯死了,顆粒無收,接著又鬧蝗蟲,樹皮草根都沒了。我便用牛換了些糧,可撐到年底,家里是一粒谷米都沒了,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就帶著他娘三個出門討飯,可天不開眼,俺婆娘出門沒幾天就得了病,身上沒錢,請不到郎中,就生生病死了。后來俺大兒有一天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就去一戶人家偷吃的,被主人家發(fā)現(xiàn),竟活活給打死。奶奶的,要是現(xiàn)在,我一定把那家給全殺了!可憐俺那小女,半路也餓死了!我是親手埋了他們仨??!”說著看了看家聲,“要是俺那女子還在,我一定說給你做媳婦,那模樣,可招人稀罕了!”

  家聲看著他那通紅的眼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得和他一起沉默。

  李三斤和熊七在屋里頭啃著干饃饃,三斤邊嚼著邊說:“哎,本來今天好好的一頓黃牛肉湯,沒了……想以前在山上,那些肉,我到現(xiàn)在想著都流口水哩?!?p>  熊七笑道:“有饃吃就不錯了,還肉?家聲這是重情嘞,我懂!哪個種地的會舍得殺牛,照我們那地的說法,不殺耕地牛,不宰看家狗嘛!缺德嘞!”

  李三斤悻悻笑道:“七哥說得對,說得對!”過了一會,又問道:“七哥,啥時候去會會那姓朱的?”

  熊七一拍腦袋:“正事差點忘了,去把他倆叫回來商議商議!”

  三斤把家聲和董老玉倆人叫回來,商議后決定,后晌先讓家聲去請朱登鰲,他們?nèi)覀€離陳家近點的地,碰面后看看朱登鰲說些啥,探探口風(fēng)。眾人吃完晌午飯便各行其是了。

  陳家莊村頭的一間宅子,就是上次家聲被人綁了的那間,因家聲確定這里空著,所以便安排在此會面。那朱登鰲經(jīng)李家慶牽線,同意前來。畢竟這砍刀會是他弄起來的,他談東家,談妥了便安排人給東家看家護院,然后他收錢收糧,扣了自己的大頭,小頭才是發(fā)給手下人的。所以說多個人他便多一份錢糧,既順?biāo)饲橛仲嶅X的生意沒人不做!

  幾人為免去不必要的麻煩,熊七化名王七,董老玉化名董三,李三斤直接用了土名騾駒子,幾人都對朱登鰲行了個禮,報了家門,算是認(rèn)識了。

  那朱登鰲仔細(xì)打量著幾個人,特別是熊七臉上的那道疤,盯了很久,問道:“臉上的疤咋弄哩?”

  熊七陪個笑臉道:“這是當(dāng)大頭兵時弄傷的?”

  “進過軍營?這么說會些拳腳?”

  熊七點頭道:“會一點,俺們膽子小,這不才帶著鄉(xiāng)里的兄弟來投朱老大,給個活路唄!”

  朱登鰲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把手中的那把大刀往桌上一拍,斜著眼道:“雖說我朱登鰲不是山上的匪,可我們砍刀會的兄弟也是要有真本事、真膽量,偶爾也要刀口舔血咧,你們膽子小可不行???”

  熊七一瞧,這人果然驕橫,對著董老玉使了使眼色,讓他別沖動,忙道:“朱老大,這話咋說呢?在什么山頭吃什么飯。以前在軍中,俺也會往前沖,你看,俺臉上的疤就是證據(jù),”說著指了指臉上。

  朱登鰲看了一眼,“哧”地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熊七繼續(xù)說道:“后來俺們又回家耕田,鄉(xiāng)下人嘛,難免怕生是非,所以才夾著尾巴過日子,這也很正常??墒侨绻阕尠硞?nèi)肓藭?,俺們保證,放開膽子跟你干,你叫干啥俺干啥!”

  朱登鰲呵呵一笑:“是嗎?如果……我讓你殺人……你們敢嗎?”

  “殺人?熊七他們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副吃驚的樣子。

  朱登鰲這回是仰頭大笑,“哈哈哈,你們還真是一群鼠輩,想當(dāng)年我在我們縣里,幾拳就打死一個武師,殺個人不就和殺個畜牲一般輕松?”

  熊七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好一會才正色道:“我們雖然膽子小,可俺說了,只要你朱老大同意收了咱,要俺干啥……俺都干!”

  朱登鰲猛地站起,拿起大砍刀,對著熊七道:“好,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就等著,等你們拿一個人頭過來我就收了你們!”說罷,便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見他走遠(yuǎn),董老玉早憋不住火,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還吹牛皮,當(dāng)年幾拳打死武師,看那個狂樣,真?zhèn)€氣爆我的肚皮,老子真想用他的刀剁了他?!?p>  李三斤笑道:“老玉哥何必和他計較?如今他倒以為咱軟弱可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啥意思?”

  熊七道:“這樣他就不會注意咱了,咱的身份就更加安全了!”

  “哦哦哦……”董老玉恍然大悟地點頭不止。

  家聲道:“各位哥哥,這姓朱的雖說魯莽、自負(fù),可是本事確實是有。而且,他一上來就讓咱去殺個人,說明此人也絕非善輩,人命在他眼中不值錢哩!以后還得小心為之。”

  眾人都點頭稱是,李三斤問道:“家聲說得不假,如果說要個死人,這倒不難,這餓殍滿地的,隨便撿一個就是,可他要咱殺個活人,咱和人家無冤無仇的,到哪里去殺?”

  “哎,難!”家聲想起那夜在這旁邊見過的那個滿身是蛆的尸體,渾身不自在,拉著幾人就出了門,“回去再說,”順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幾個,李三斤道:“怪不得在那我總覺得有一股怪味,原來………”

  四人商量了半夜都沒個結(jié)果,便決定第二天隨便碰運氣吧,萬一碰到哪個該死的,那是他的命,萬一碰不上,那就……等等再說。

   這一天,四人早早醒了,這吃吃睡睡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在山上省心了,可是實在無聊啊,況這兩袋子吃食也經(jīng)不住四個漢子可勁造,還是要想法子謀個長遠(yuǎn)路子。想個啥路子?殺人!朱登鰲指的路。

  幾人各自裝扮成逃荒的,便出去轉(zhuǎn)悠去了,家聲和熊七往北,老玉和三斤向南,溜達(dá)了半晌,家聲本想著去上次抓殷興的那戶婦人家去看看,誰知那戶人家人不知道哪里去了,那天見到的兩口棺材也不見了,家聲心想,那婦人應(yīng)該葬了家人后逃難去了吧。便不再理會,往回走去。

  熊七道:“這村子就和個荒村沒區(qū)別,死的死,逃的逃,還有的就坐在家里等死了,這光景,真心酸!”

  “誰說不是呢!”家聲忽然想起馮家溝來,那個生他養(yǎng)他的村莊,不知道如今怎么樣了?還有吳先生,還有師傅,還有那些從小的玩伴……

  倆人正走到林家橋頭時,只見一個販子模樣的漢子挑著個擔(dān)子正從南邊過來,這漢子一身黑坎肩,烏黑的手臂很壯,三角眼,四方嘴,一臉泛出油光的橫肉。擔(dān)子似乎不輕,兩邊的竹筐把個扁擔(dān)壓的彎成了弓。

  熊七見了問道:“賣啥的?”

  那漢子見人問話,連忙把擔(dān)子往地上一擱,用巾子擦了擦汗,道:“賣肉咧,都是打的狼肉,這年頭,狼到處是哩!”

  熊七一聽是肉,忙掀開一塊搭在筐子上的布,果然一攤紅肉兮兮,還露出一些白骨,被剁成了小塊,堆在筐內(nèi)。倆人見狼肉,忽視了一眼,家聲笑道:“牛肉沒吃成,今天有狼肉吃了?!毙芷邌柲菨h子怎么賣?那漢子說:“多少隨意,反正自己打的狼,給錢就行!”

  熊七翻了翻衣內(nèi),一拍腦袋道:“我回去拿錢,你在這等我!”

  家聲便和那漢子聊了起來,“你這狼哪里打的?”

  “后面村子里?!?p>  “村子里白天有狼?你用啥子抓的?教教我!”家聲曾經(jīng)發(fā)過誓,要將馮家溝西山的狼全部殺光的,因為狼害死了他娘。

  那漢子支支吾吾道:“就這么捉的,用手捉的……我……我力氣大……”

  家聲一聽,心中犯疑,他殺過狼,如果不用捕獸夾或什么其他陷阱,一般人根本不是狼的對手,又見那漢子言辭閃爍,目光飄忽,便又掀開后筐上蒙著的布。如果不細(xì)看,根本沒人注意這已被血和油污染的白布,可家聲卻注意到,這不是普通的棉布,而且一塊衣料,白色的衣料,上面還有一排淺淺的繡邊,這個樣子似乎在哪里見過!

  家聲在腦中回憶著,猛然想起那夜見到的那個婦人,身上的素衣就有這樣的繡邊,而且布料十分相像,她身上的衣服怎么會被這人覆蓋在肉擔(dān)子上?她去哪了?這框里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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