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病了

　　?吳少宸病了，病得突如其來，且一病不起。

　　?這已是連續(xù)兩天她在關(guān)陽臺門之時，想到那天他還沒說完的話，柳眉微不可察地輕蹙，她狀似不在意的，揮上了窗簾。

　　躺在床上，卻莫名難眠。

　　凌晨一點，她竟接到了看護(hù)的電話。

　　“小姐，能麻煩你來醫(yī)院看看先生嗎？我家里孩子出了急事，不得不走開啊。但是他這我又不放心，只能違背先生的意思給你打電話了?！?p>　　“他怎么了？”

　　“先生胃病發(fā)作，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已經(jīng)整整兩天了?！?p>　　翁韻一驚，來不多想，已經(jīng)披了衣服出門，再反應(yīng)過來時，人竟已經(jīng)在了醫(yī)院。

　　看護(hù)直接將踟躕的她拉了過來，滿臉焦慮，“謝天謝地小姐你終于來了，這兒就拜托你幫忙照看下，我實在找不出什么人來幫忙守著先生了，只得給你打電話了?！?p>　　“粱詩夢呢？”

　　“粱詩夢是誰？”

　　她一愣，“沒什么，你先走吧?！?p>　　看護(hù)拎了自己的包，千恩萬謝的走了，走之前還拜托她，千萬不要告訴先生是她打電話叫她來的。

　　翁韻應(yīng)了她，這才輕輕推門，步入病房內(nèi)。

　　病床上，他閉著眼沉睡，眉宇卻依舊緊皺，幾日不見，已是清減不少。

　　她咬了咬唇，看著他擱在外面的手背上還掛著藥水，不敢掉以輕心，便抱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守著。

　　湊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大圈的干褐。

　　是上回被她咬了的地方，他竟沒有仔細(xì)清理，任由手背留下難看的疤痕，像是某種烙印。

　　????心口如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啃噬，翁韻移開了目光，只是定定把那藥水瞧著，等一瓶結(jié)束，按鈴喚護(hù)士來換藥。

　　????也許是護(hù)士換藥的聲音吵醒了床上的男人，他睫毛微微顫了下，緩緩地睜開眼。

　　????朦朧的視線中，竟看到了那張魂牽夢縈的清麗容顏。

　　“翁韻，我是在做夢嗎？”

　　輕輕的一句迷茫呢喃，卻像是一塊石頭，猛地壓在她的心口。

　　?她抿抿了唇瓣，“沒有?！?p>　　??他瞬間恢復(fù)了清明，隨之皺眉，“你怎么來這了？”

　　??她想起自己答應(yīng)看護(hù)的話，便說：“我是接到看護(hù)的電話，她告訴我你生病了在這里，我正好過來取藥，就順路來看看了?！?p>　　也許是生病遲鈍了他的敏銳，又也許是那句‘正好過來’讓他心智猛地崩潰，對于她這句漏洞百出的蹩腳謊話，他竟沒有發(fā)覺。

　　沉默，像是一張灰色的網(wǎng)，密不透風(fēng)的朝他罩來，將他眼眸里的光，盡數(shù)撲滅。

　　胃部酸痛得厲害，他的手不自覺地按住那，緊緊的，像是要戳破自己的肋骨。

　　她眉心一跳，沒忍住，上前撥開他的手。

　　“是疼了嗎？”

　　那剎那溫膩的觸感，讓他眷戀地忍不住反手握住。

　　當(dāng)雙手交疊在一起時，像是有一陣電流在肌膚內(nèi)擊過，怔仲了彼此二人。

　　“吳少宸你放——”

　　?“翁韻，可不可以，不要去在意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那句‘你放手’還未脫口，他輕顫的語調(diào)，卻緩緩在病房那響起。

　　不在意，怎么不在意，五年，人能有幾個五年，他當(dāng)初不信任她也就算了，還要把她送進(jìn)監(jiān)獄，還有她的父親，要她怎么不要在意，原諒嗎？

　　最終，她抽回了手。

　　“我去趟洗手間?！彼龜肯马樱觳匠词珠g的方向離去。

　　?病床上，吳少宸神情痛苦，將自己半個身子都壓進(jìn)生硬的床鋪。此刻，他已分不清是胃痛，還是心臟在發(fā)疼。

　　夜里，她守著藥水，大概是在凌晨四點左右才停的藥，她從來不知道，他有胃病。

　　像是知她所想，黑暗中，他輕聲道：“你入獄的那五年，這胃病，便也悄聲無息的得了。”

　　說是悄聲無息，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偶爾想她的時候，他便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所有感官，久而久之，他竟在不知不覺中酗兇了酒，便落下了病根。

　　?原來很多東西，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滲入他的生命。

　　比如說，她。

　　良久，翁韻噢了聲。

　　?吳少宸卻突然從床上半坐了起來，借著月色，去瞧縮在沙發(fā)上的人，朦朧月光，她臉上的神情，也似隔著一層的霧靄迷煙。

　　“翁韻，你恨我嗎？”

　　她輕咬唇，如實相告，“說不上來?！?p>　　他忽然一笑，“說不上來，也就是說，你并不恨我，對嗎？”

　　“翁韻，你既然不恨我，為什么不嘗試著著，再接受我？你若恨我，又為何不讓我用余生，去彌補(bǔ)你？”

　　黑夜中，他的嗓音也似裹上了午夜的魅惑，以至于翁韻怔仲了好一會兒后。

　　最終，奪門而出。

　　吳少宸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