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輕嘆人生

　　無名沉思，這個齊謙應(yīng)該就是王前，之前翠云已經(jīng)用一個傳說告訴他全部事情的真相，只是那時他已踏入燭陰的結(jié)界，轉(zhuǎn)頭就將翠云對他說的事忘的一干二凈。

　　現(xiàn)在結(jié)界已碎，很多事他都想起來了。

　　他記得他詢問過翠云兩次，翠兒的事是第二次說的，大概是翠云知曉他受了結(jié)界的影響，才依著結(jié)界的設(shè)定說翠兒是被山賊抓上山的。

　　而后便是翠云死活鬧著要嫁給他，他自然是不會娶，翠云大概也知道不會，而她這樣做估計是那時王前便起了用他與燭陰交易，以此來換得翠云的自由的打算，翠云為了讓他離開村子，能夠逃過一劫，才做出逼婚的荒唐之舉。

　　無名仰天長嘆，王前報恩是善，可是過程卻是惡，他不該用近百條性命去報他的恩，如此便是錯的，所以無形中逼死了將軍。后又為了他的女兒，又害死了翠兒。

　　他又想起了畫師，畫師為了錢，為了家，為了活著，畫了一副畫，引起王前的殺心，因此而丟了性命，這一不再是善惡可以分辨了，只能說造化弄人，命運使然。

　　委托他捉鬼的士兵，大概是信了畫師是的話，才憑著執(zhí)念，離開了結(jié)界，委托完成，執(zhí)念消失，化作一堆枯骨。

　　無名迷茫，有時候人心比鬼怪妖獸，更加難測，怪不得水清不愿管這件事。

　　妖可抓，人心如何管得？

　　他看不見遠(yuǎn)處的鬼使，已經(jīng)用鐵鏈將王前鎖住。

　　翠兒說道：“小時候村長出村，總會帶很多糖回來，分給我們吃，我們都喜歡追著他跑?！?p>　　水清暗中手指輕抬，為母女二人，掃去前方磕絆的石子。

　　這時翠兒突然起身向山腳揮了揮手，那里站著王前的靈體，身上捆著鎖鏈，大喊了一句：“你的糖很甜，但是這是你的報應(yīng)?！?p>　　水清周邊有結(jié)界，能看見鬼使靈體，但鬼使卻看不見水清他們。

　　當(dāng)然無名誰也看不見，只能看見水清。

　　隨后王前的靈體，跪倒在地，向一個方向磕了三個頭后，便跟著鬼使離開了，那是翠兒墳?zāi)沟姆较?，他或許對士兵們毫無悔意，但是對翠兒是充滿愧意的，不然也不會經(jīng)常拿自家東西分給王四叔家。

　　隨后翠兒釋然躺在屋頂上，閉著眼，嘴角帶著笑。

　　……

　　水清輕聲說道：“有語云：一切皆有因果，善惡總是難辨?！?p>　　而無名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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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還很長。

　　水清扶額瞥了一眼無名，他是聽不見，看不見翠兒，只是愣愣的看著遠(yuǎn)方，懷里還緊緊抱著上清劍，有些好奇無名送出去的劍是什么，他師傅又會給他一把什么的劍，便問道：“你師傅給了你一把什么樣的劍?”

　　無名回神，看著水清，靦腆說道：“是青玄劍·但是·咳咳··不是師傅給的，是我自己選的?！?p>　　水清抬眉，若有所思，“奧··”了一聲，思索了一番，又繼續(xù)說道：“青玄劍，這個我知道，你不該把他送出去，他的劍魂是上古兇獸窮奇，你若是帶著他來，這半獸絕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他有另外一個名字，你想不想知道?！?p>　　“另外一個名字？是什么？”師傅從未對他說過青玄劍還有其他名字。

　　“愛而不得之劍?！彼逭f道。

　　“為何會有這個名字？”無名追問道。

　　“因為他被鑄造出來的意義，便是為了紀(jì)念一個深愛而得不到卻死去的人，所以他的鑄造者給他取名愛而不得之劍，后來南城明家又將他改名成青玄，而他第一任主人在得到他不久便錯失自己最愛的人?！贝撕筮@把劍便一直藏在墟谷的劍冢了，而你是他第二任主人，不過后面水清沒說。

　　“·······前輩為何知道這么事?！睙o名問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覺得自己今天已經(jīng)倒霉到家了，結(jié)果他劍還有個類似詛咒的東西，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得說點什么，覺得水清好像知道很多事，便有此一問。

　　“書看的多，活的又久，就什么都知道了?！彼逭{(diào)侃道：“你要小心了，千萬別愛上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傷人傷己?！焙竺嬉痪涫蔷婢佣唷?p>　　無名淡然一笑，像是看淡一切，說道：“不會，我以后是要待在墟谷的?！?p>　　師傅說他往后的人生是陪伴谷主，所以他往后一生都會待在墟谷里，待他完成持劍之約后，那時便不會再出谷了吧?

　　嗯？以后都待在墟谷，怎么這話說得這么決然，搞得自己要孤獨一世，墟谷又不跟珈藍(lán)寺一樣剃了頭就不能娶妻，珈藍(lán)寺和尚還了俗還能娶親呢。

　　水清覺得無名說話有些魘世，估計是今天打擊太大了，便想給他一些忠告，說道：“你以后啊，還是少跟道玄宗的人交往，他們都是壞痞子，容易把人帶壞?！?p>　　無名看著水清問道：“前輩似乎很不喜道玄宗？”

　　“沒什么喜不喜的，就是在諸多修道門派里看不慣他家的做派?！?p>　　無名說道：“其實晚輩覺得道玄宗的作派挺好的啊。”。

　　“呵，挺好……，那是你接觸不多，這個道玄宗是自稱仙道正派，百家和鳴，其實一直想著一家獨大，萬家臣服。就因為這幾千年來，有十幾個道玄弟子，飛升仙界，就開始飄了，認(rèn)為他家最厲害。整天不是去那家攪攪，就是來這家霍霍，搞得自己跟仙門都統(tǒng)似的，什么都想管，他們也是一直覬覦著墟谷?！彼孱H為不屑說道。

　　無名不語，他見到道玄宗弟子，皆是正氣凜然，仙氣裊裊，一身藍(lán)白相間團云服，更是氣勢不凡，怎么到了水清嘴里，就變成勾心斗角，多管閑事了。

　　水清提醒道：“你家谷主是不喜道玄宗的，就沖這一點，你啊，還是少與他們走在一起。你家谷主可不像你師傅，心軟?！?p>　　無名皺眉，他從未聽說過谷主不喜歡道玄宗，難道水清見過谷主，不由的問道：“前輩是如何知道谷主不喜歡道玄宗的？”

　　水清愣然，瞬間冷著一張臉，瞇著眼瞪著無名，無名收回好奇的目光，低下頭。

　　談話結(jié)束，忠告截止，反正這小子就認(rèn)為道玄宗的人好。

　　鬼使走后，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水清便讓無名在屋頂上陪著翠兒，她去辦些私事，無名有些拘謹(jǐn)，水清讓他作陪，可是他卻看不見翠兒，那該如何作陪?

　　而水清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消失了，他一個人、、還有一個鬼魂，夜黑風(fēng)高的坐在屋頂上，讓他不由感到背后涼颼颼的。

　　遠(yuǎn)處翠云和她母親已經(jīng)把王前尸體抬到了家中，門前屋后燭光大亮，屋里傳來哀泣之聲，隔壁鄰居夫婦聞聲，起床點燈開門，夫婦倆披著件衣服，站在院中，低語了幾句，男人大概四五十歲，一臉憨厚，走到墻邊，向翠云家喊道：“翠云她娘，你家怎么了，王前呢?”

　　須臾間，哭聲漸止，只聽屋里傳來沙啞婦人之聲，“沒事，王前剛剛在山角摔了一跤，夜已深，打擾到你們了，你們睡吧?！?p>　　王前已死，不知何意，他妻子卻只說他摔了一跤，給瞞了下來。

　　鄰居夫婦聽見說無事，熱心說了一句：“有事記得叫我們，就在隔壁。”便踱步回了屋里。

　　透過紗窗，翠云家里人影晃動，不一會兒，翠云便被推出了家門，手里還拎著個包袱，她面容姣好，此時卻布滿淚痕和不舍。

　　她娘站在門口，左手捂嘴低泣，右手連連揮手，催促著她離開，翠云低聲哽咽，一步一回首，在深夜中離開了村子。

　　“她若不走，就沒辦法想解釋她為什么一夜之間變回原樣，為什么她父親會死?！贝鋬亨f道。

　　無名看著翠云她娘隱瞞王前已死的消息，連夜將她送出村外，對翠云的變化也沒有詫異之處，只能說王前所做的事，她身為妻子都是知道的，忽然想到翠云故事中那個將軍知道王前所為之后，便憤恨撞墻而死。

　　而翠云卻沒說是誰告訴的將軍關(guān)于王前為他所作的一切。

　　“當(dāng)年應(yīng)該是她知道王前所作之事，才憤恨地告訴那個將軍，王前為了救他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出賣了自己剛出生的女兒?！睙o名輕嘆道。

　　“當(dāng)時村里有好幾個帥氣有為的青年想要娶翠云，但是都被翠云她娘拒絕了，她阿娘一直希望翠云能嫁到村外，一直想要她離開這個村子?！贝鋬嚎粗湓茲u行漸遠(yuǎn)的聲音，覺得世事蒼涼，那一夜后，再也沒有青年上門提親，和她年齡一般的大，樣貌出挑的翠云變成一個未滿十四歲的癡傻丑女，至此無人問津。

　　“一個女孩獨自一人深夜遠(yuǎn)走他鄉(xiāng)，怎么說都不是什么安全之舉?！睙o名說道。

　　“那你去送送她唄，畢竟你來到這村子里之后，她是第一對你真正保持善意的人?！贝鋬赫f道。

　　無名從懷中掏出秋生給他的白符，想著這個是水清給他的，還是得還給秋生，又給放了回去，而后右手一翻，從院中地下飛來一片細(xì)長的樹葉，口中輕吟，為樹葉鍍上一圈華光，華光消失，樹葉飛向遠(yuǎn)處顧盼回首的翠云，沾于她身后，保護(hù)她在黑夜中行走時不被惡人惡物所擾。

　　“希望你往后生活不再有風(fēng)波，平安一生?！睙o名輕吟。

　　翠兒微笑看著面前好心修士，結(jié)束了一場聽不見的聊天。

　　····

　　水清來到學(xué)堂，水生和秋生正睡的憨甜，她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遙遠(yuǎn)而深邃，含情而滄桑的看著水生，輕笑一聲，仿佛是經(jīng)歷了很久的嘆息，良久，只見她右手輕抬，從水生懷里飛出一張白符，輕施咒法附于其上，輕聲吟道：“這道符可保你，今后不被凡人所傷，你····”

　　最后的話終是沒說出口，符紙飛回原處，人便在學(xué)堂里消失了。

　　月移至中天，子時已到，水清帶著翠兒離開山村，無人送行，只有無名還坐在屋頂上，輕輕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