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完全忘記剛剛有個落魄書生把他們打傷了,又被治好了,而王清之也忘記他苦苦追尋的人,并不叫水清,他甚至猜到了水清在哪,可是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被落魄書生抹去了。
王清之立在原地,手里攥著地契,忽然心口一疼,像是忘記了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猛的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汪垚,向他走去。
汪垚看著王清之向他走來,心里突然莫名的害怕,靠著樹慢慢蹲了下去,然后又慫弱慫弱的說道:“我簽?!?p> 他想,好在他以前慫慣了,遇到比自己強(qiáng)的直接慫,慫的沒有絲毫羞恥心。
王清之將手里契約轉(zhuǎn)讓書扔到汪垚面前,可是沒有筆,早上忘帶筆了,看了看劉探兒,只見他搖頭。
董雨見狀,從皮靴里抽出一把匕首,走到汪垚面前,蹲了下去,拽起汪垚的斷掉的左胳膊,將本來已經(jīng)止住血的地方又劃了一刀,血瞬間流了出來,露出森森白骨,又從地上撿了根小樹枝,把一頭削的尖尖的,遞給他,一氣呵成,硬氣地說道:“拿著,蘸著血寫?!?p> “啊~你····”
汪垚現(xiàn)在是不敢怒亦不敢言。
汪垚右手扶著鮮血直流的左臂,顫顫巍巍去接小樹枝,然后蘸著自己的血,一筆一劃寫著自己的名字,還用自己的血按了個手印。
董雨嫌棄一把地契轉(zhuǎn)讓書從汪垚手里抽了出來,遞給王清之,問道:“老大,要不我們再讓他寫點別的,以防他以后不認(rèn)賬,說我們欺負(fù)他。”
“好,就讓他欠賬不還的事寫一遍?!?p> 王清之把契約卷了一下,塞到懷里,想著之前為了把胡金撇干凈,所以才準(zhǔn)備那一紙合同,把什么事都攬在自己身上,而現(xiàn)在把水清搬出來了,這個汪垚若是以后再想報復(fù),更加找不到老板和胡金,也只會找他王清之,如今讓他把自己犯的事寫下來,也不怕他以后反悔找茬,沒理說,這就相當(dāng)于罪過書,不怕他不認(rèn)。
董雨得了令,從王清之要來一張廢紙,讓汪垚在反面寫,汪垚是極其不愿意,奈何沒人家勢力強(qiáng),只能忍著,鐵青個臉,把他欠錢不還事寫了一遍,簽了名,按了手印,不過他沒寫自己納小妾的事。
董雨狠狠的說道:“這以后要是想報復(fù),我們就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干的這些事。”
王清之看了一眼罪過書,也不在意他寫了些什么,不過這血有些難聞,就扔給董雨拿著。
汪垚罪過書期間,王清之讓劉探兒帶人到汪垚的馬車上找銀子,他之前讓人給汪垚那兩座宅子估過價,大概七萬兩,所以現(xiàn)在他只需要一萬兩,就可以收工。
在讓劉探兒去找銀子的時候,他朝四周看了看,他總覺得忘記了什么,忽然看見不遠(yuǎn)處的斷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記得這把斷劍是握在手里,現(xiàn)在怎么會落在離他那么遠(yuǎn)的地方。
現(xiàn)在還未到中午,冬日的陽光不是很暖,但是從透過樹枝照下來,還是有些刺眼。
王清之微微蹙眉,緊握拳頭,走到斷劍旁,彎腰撿了起來,看著斷劍,他可以確定,剛剛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忘記,不僅他忘了,今天在這的所有人都忘了。
而他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他剛剛和汪垚對戰(zhàn)時受了傷,現(xiàn)在竟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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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探兒在車上找到一萬六兩白銀,王清之讓人只拿了一萬兩裝到自己車上,汪垚看了很是心疼。
弄完這些后,汪垚以為今天這事就可以結(jié)束了,忽然又聽到有人向王清之提議,說道:“老大,要不我們再打他一頓,反正罪過書都寫,這人之前那么可惡,就這么放過他,不甘心啊。”
汪垚一臉驚慌的看著王清之,只見王清之沉聲道:“別打臉?!?p> “好嘞?!钡昧肆睿畮讉€人像是撒了歡一樣,一人給一拳,打的汪垚嗷嗷直叫,平時他們見到修士都不敢說話,都遠(yuǎn)遠(yuǎn)的敬著,現(xiàn)在面前有個跟無賴一樣的修士,可得下狠手,撒撒氣。
最后,汪垚被打的直告饒,這才饒了他,劉探兒弄醒了那個暈過去的女人,給了她幾兩銀子,讓她走得越遠(yuǎn)越好。
然后一群人,騎著馬,駕著車,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有人嘴里還嚷嚷著問去哪喝酒,又有人提議去藏醉樓,說那兒的酒最老,最香。
而汪垚的那群仆從見汪垚那樣也不敢說話,只得把他架上車,而汪垚陰狠的警告他們把兩個女人的事爛到肚子里去,然后回了淮揚城。
···
辛家商鋪后院。
冬日里的陽光不曬人,灑在身上暖暖的,侯賢昌穿著一身素色長衫躺在藤椅上,手里拿著塊白玉,對著陽光觀其成色,旁邊有個矮桌,上面放著一個紫砂小茶壺,旁邊還有個打開的錦盒,里面還有塊白玉,想是和他手里是一對兒。
侯賢昌做珠寶玉器生意,家財萬貫,可唯獨不喜歡張揚,與那那閃閃發(fā)光的珠寶大相徑庭,整天一身樸素的著裝。
現(xiàn)在正是開門做生意的時候,榮管事匆匆從前面過來,立在一旁,說道:“老板,前面?zhèn)髟?,王清之帶著人已?jīng)進(jìn)城了,想必事辦好了,一會兒,就過來了?!?p> “嗯,”侯賢昌隨意的回一聲,繼續(xù)把玩著手里的玉,這玉是和田白玉,成色足,沒有雜質(zhì),是要在新年前送給王宮的貴人的,不能馬虎。
“老板,夫人讓人來傳話,問您今個能不能早點回去,說有事相商。”榮管事俯身說道。
良久,侯賢昌才不緊不慢的問道:“你覺得王清之這孩子怎么樣?”
就像是平時問榮管事,‘你覺得這玉怎么樣’一般。每當(dāng)問起這話時,必是他看中這玉了。
榮管事思索了一番,說道:“這孩子平時看著冷漠,但細(xì)心周到,做事穩(wěn),對身邊的人也很照顧,是個不錯的孩子。”
侯賢昌說道:“是不錯,這次他讓我向胡金要了個假借據(jù),想必是為了把這事辦的體面,不讓我和胡金受到牽連,把事往自己身上攬了,試問有幾人能辦的到這樣?!?p> 侯賢昌的語氣里聽不出是什么意味,但榮管事畢竟跟他二十多年了,大概是什么意思,也能悟出一點,侯賢昌有一女,待字閨中,不喜文人騷客,拒絕了不少提親,王清之是孤兒,雖是跑江湖,但舞文弄墨不在話下,人又長得俊,有擔(dān)當(dāng),想必是被他看上了。
榮管事應(yīng)道:“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dāng)年老板收留他,他自然是要報答老板的。”
“收留···你暗中留意一下汪垚,他要是敢再鬧出點動靜,就讓他滾出天邑城。”侯賢昌一頓,眼中神情意味不明,又說道:“你讓人回了夫人,說我忙完了,便回去?!?p> “是?!睒s管事應(yīng)道,看來他是估摸對了,這次明是為了要賬,暗是對王清之的試探,看來老板不僅重視王清之,更是有意將整個商鋪交給他。
侯賢昌看著手里玉,若有所思,當(dāng)年可不是他收留王清之的,而是王清之拿著玉牌自己找上來的,那玉牌讓他不敢不留啊。
“老板,還有個事,是關(guān)于老文頭的。”榮管事低聲說道,而后又上前一步伏在侯賢昌耳邊私語了幾句。
侯賢昌聽了之后,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抬眼看了榮管事一眼,沉聲道:“店里雖賣些玉器古玩,但并不只是做這些,所以我祖父不愿再把貨給鏢局押送,自己培養(yǎng)押運師,如今到我這也有七十年有余,而這些年養(yǎng)一些有能力的押運師也不容易,忠心更是難得,他們是走在刀尖上為店里押貨,所以有時候貨,路上丟了,說明原由,我也不會怪罪他們,可是凡是總要有個底線,既然已經(jīng)警告過了,仍酒后失言,那就按規(guī)矩辦事,若是管不住嘴,那舌頭就別要了?!?p> 在他這里那間神秘商鋪就是忌諱,他這些年有不少貨要經(jīng)過漢城,得了他們不少照拂,才得以安全運回,他每年也會備足了銀子送給他們,可是他一直記著‘管事’的話,知其存在便可,他自己幸苦守著規(guī)矩,可不能讓手底下的人,給破了。
“是?!睒s管事恭敬說道,而后便退了出去,他了解老板這個人,看著和善,一副文人姿態(tài),但做起事來比誰都狠。
沒過一會兒,王清之便帶著地契和一箱銀子來到后院。
侯賢昌看了一眼地契,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大為贊賞地看著站在一旁的王清之,指著地上裝著一萬兩銀子的箱子,說道:“這個你抬回去吧,自個用吧。”
“多了?!蓖跚逯槐安豢赫f道。
侯賢昌從藤椅上坐了起來,說道:“拿著吧,你最近不是想要買房嗎?”語氣溫和就像長輩對孩子的關(guān)心一樣。
“是?!蓖跚逯櫼幌旅迹@事他只讓劉探兒幫他留意了,侯賢昌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劉探兒最近四處問房,消息就漏到我著了?!焙钯t昌笑道:“在天邑城想買一處安靜又體面的房子,可不好找,外郭城那邊有安靜的,但是都是大宅子,深宅大院的是安靜。但不適合你一個人住,在王城里,也有,那就要到南區(qū),去過南區(qū)嗎?”
“沒有。”王清之說道。
“劉探兒也真是厲害,找房都能找到南區(qū)那了,若你真想在南區(qū)那邊安置宅院,恐怕錢還是不夠的,到時候有要求盡管向我提?!焙钯t昌說道,只是那兒的房子有錢都未必買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