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后，眾人各歸各位，赤曦獨(dú)獨(dú)留下了云霜。
她不記得自己與云霜的淵源，對這只云雀的印象卻意外地好，故說話時隨性許多。
“我看你本身修為并不高，卻像是有什么相助？”
云霜直言不諱，“是建木。”
因為凌霄的原因，赤曦對建木的了解比別人要多得多，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十分好奇這只看似平凡的云雀究竟是遇到了怎樣的機(jī)緣。
“可否與我說一說你與建木的故事？”
云霜一笑，“你都知道。”
“我知道？”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因為誤會打了一架，你與長泠大人還有過一番交談?！?p> 赤曦意識到建木的名字叫長泠。
可對于那些還未拾起的記憶，她也是無奈。
“看來我還有許多事需要盡快想起來。”
云霜垂眸，心里有些微的糾結(jié)，連帶著說話時的聲音都降下去。
“其實順其自然就好，你不用太過難為自己。”
赤曦沉默了半刻，再開口時，神情認(rèn)真極了。
“云霜，不要將欽慕之情當(dāng)作男女之情?！?p> 云霜一怔，垂頭，將埋臉埋在陰影中，不言。
赤曦便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不記得與你相識的場景了，也不知道洪荒之后那長久的日子里自己的性子有沒有改變，但我知道自己一直有太過隨性的毛病，如果我曾做過什么冒犯你的事，那我向你道歉。”
“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很奇怪嗎？”赤曦笑了笑，“我只是想把事情解釋清楚，不想有什么誤會?！?p> 云霜抬頭，逼視她的眼睛。
“是為了青郃神尊？”
赤曦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短暫的驚訝后，堅定地點(diǎn)頭。
在面對未知的過往時，即使是燁鳥也會感到害怕，可唯有一件事是堅信不疑的，那便是她與幽的感情。
云霜緊抿著嘴唇，像在忍耐什么，赤曦靜坐等他開口，可等了好一會兒，云霜卻突然站起來。
“我還有事，先走了?！?p> 赤曦甚至來不及客套的回應(yīng)一句，云霜便化身為鳥，轉(zhuǎn)瞬消失在天際。
云霜有事瞞著，這里面有問題，赤曦默默在心里記下。
熱鬧的桃林突然安靜了下來，赤曦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這才想起被自己強(qiáng)行“禁言”了的柳青漪。
螳螂飄在石桌上其中一只酒杯里，也不知是醉了還是被淹死了。
赤曦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杯身。
“喂，還活著嗎？”
螳螂的雙刀撲騰了兩下，算是回應(yīng)。
赤曦拿起杯子，將滿杯飄香的酒液灑在地上，螳螂枕著羅雀花，轉(zhuǎn)眼便變成醉意酩酊的姑娘。
柳青漪臉頰通紅，枕著自個的手臂睡得很香，偶爾還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回味羅雀花酒的滋味兒。
赤曦伸腳輕輕踢了踢她的腿，半夢半醒的柳青漪不耐煩地踢了回來，還撒嬌似的哼唧兩聲，比平常那個刻薄的人不知道可愛了多少倍。
赤曦覺得有趣，玩上了癮，調(diào)戲了醉酒的柳青漪一會兒，自個也從石凳上玩到地上。
她枕著自己的手臂平躺，身側(cè)的柳青漪呼吸均勻，甚至能聞到呼吸里的酒香。
鎖妖塔里的天空高而遠(yuǎn)，與她曾在藤澤看見的差別太大。
在明白此地的來由后，她知道那并不是天空，而是藤澤被拉出六界時出現(xiàn)在仙界與人界之間的一道裂隙，就像一道永遠(yuǎn)不會愈合的傷口。
赤曦側(cè)身面對柳青漪，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臉蛋。
“你說，我是不是個壞神仙？”
柳青漪就像個清夢被蚊子打攪了的人，煩躁的用手胡亂在自己臉上瞎拍。
她越拍，赤曦就玩的越起勁兒。
“你倒是跟我說話呀，是不是，嗯？是不是？”
柳青漪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她努力掀開厚重的眼皮，借著酒勁，就要去恰赤曦的脖子。
“對啊，你特別壞，比那些吃人的不吃人的都壞，沒事兒干嘛總欺負(fù)我啊，有病，你真是有病...”
說著說著，柳青漪又睡過去了。
這一次赤曦沒再折騰她，只是自己靜靜的待著，望著遠(yuǎn)方出神。
*
柳青漪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石屋的石床上，不僅絲毫沒有因為醉酒難受，反而渾身舒暢，通身的血脈都充斥著純正的靈氣，稍有領(lǐng)悟就會修為大增。
她忍不住贊嘆，仙釀就是仙釀，太神奇了。
環(huán)顧了整個石屋，赤曦并不在。
她記得自己喝醉前聽見了赤曦和云霜在聊感情問題，她就是因為吃瓜吃的太開心才會不小心掉進(jìn)酒杯里，醉了。
柳青漪走出石屋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赤曦在一株開得最茂盛的桃樹下打坐。
她走過去，靠在桃樹樹干上，抱著手。
“你這是做什么？修煉？”
赤曦閉著眼回復(fù)她，“坐著就能修煉的是神仙，我已不是了。”
柳青漪這個非當(dāng)事人莫名覺得這事膈應(yīng)。
“那你這是干嘛？別跟我說是修身養(yǎng)性，我不信?！?p> “近來煩心事多，借此靜靜心罷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該多試試?！?p> “你罵我？”
“我只是說實話?！?p> 柳青漪冷哼，“你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p> 赤曦總算睜眼，撿起一片落在她長發(fā)上的桃花瓣。
“如果越獄成功，你會想去哪？”
話題轉(zhuǎn)換太快，柳青漪反應(yīng)不及，愣了一瞬。
“當(dāng)然是回人界去，妖界那幫怪物都是不好惹的主，我要繼續(xù)去人界作威作福，誰也別想壓在我頭上?！?p> 赤曦一笑，“你就不怕名聲太盛，再被抓回來？”
“怕什么，如今不是有你在嗎，陸老賊要是敢來，你就把他打跑。”
赤曦?zé)o奈搖頭，她真不明白，這只蠢螳螂是怎么活下來的。
柳青漪見她不回應(yīng)自己，莫名有些慌張。
“你不會不跟我走吧？”
“不知道。”
“不知道？這算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自己死了這么久，外面的六界已變成了什么模樣，也不知道燁鳥該不該再出現(xiàn)?！?p> 柳青漪不悅地蹙眉，赤曦會這么想，意味著她有所顧慮，可世上能讓她顧慮的東西已是少之又少。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赤曦看著她，又像是并沒有看她，目光悠遠(yuǎn)。
“我記起了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