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離玉
今日會議的氣氛同是沉重?zé)o比,御行這般的大長老都被謀殺,每個長老不得不都開始憂愁的自危。
畢竟是敵暗我明,下一個目標是誰都不可知。
長老們的會議結(jié)束,各自面色難看的拂袖離開,止水站在門口等候,等到最后那個年輕的側(cè)影出現(xiàn)。
他視線低垂,視若無睹的與她擦肩而過,止水忙拉住他的胳膊,面上同是凝重的神色,說道:“御景,對不起?!?p> 不會有人不知道,那些暗中異動的妖怪是為何意。
如果不是自己,不會這些麻煩。
御景愣了一會,終究是沉默著站在原地。
止水低聲輕嘆一聲,松開手說:“我會找到他們的?!?p> 會讓他們加倍奉還。
他停頓了片刻,什么也沒說,徑直走上陽臺乘風(fēng)離去。
他終是怨自己的,可她無話可說。
御景沒有做錯,都是她自己可笑的還在奢望著他的寬宏大度,他的原諒。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他的親人。
止水頓覺身心疲憊,無力的從墻面滑下,癱坐在地上,捂著發(fā)痛的腦袋,哭笑不得。
沉鏡最后走出房間,她還坐在地上,垂著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蹲下身子,輕輕說道:“水水,怎么了?”
她緩緩的抬頭,眼眶紅潤卻未見淚水,看著他勉強的扯出極淺的笑,悠悠說道:“沉鏡你說,我能不能做好族長的位置?”
沉鏡心下驚詫過一瞬,唇角勾起一抹笑,鄭重其事的說:“試試吧,試試就知道了?!?p> “嗯,試試吧?!彼c點頭,手撐在膝蓋上,歪著頭說道:“我先提前實習(xí)實習(xí)?!?p> 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也不會讓你太早轉(zhuǎn)正的?!?p> ——
會議里沉鏡說出了謀殺御行的兇手,是他生平二十年來從未聽說過的妖族之一,鬼族。
而鬼族一行的領(lǐng)頭叫做離玉,帶領(lǐng)著鬼族的五個長老和余下的家臣妖怪一同聲勢浩大的進入了C市。
到底他們的意欲何為,還不清楚,但是跟家族和小姐肯定脫不了關(guān)系,這舉動擺明了就是公然的挑釁作對。
鴉青通報了鬼族駐扎的大概位置,經(jīng)由眾長老合計著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實力,所以先按兵不動的觀察兩天再說。
他是個從小被保護的兒子,也是一個不稱職不負責(zé)的妖怪,因為向往著自由與平靜,甚至想過就去過平常人類的生活,脫離家族的是非。
妖怪的社會太錯綜復(fù)雜,他便也覺得太麻煩。
他不喜歡,把一切都當(dāng)作了理所當(dāng)然,以為平靜的生活怎么都不會變遷。
直到今早一醒來,還昏昏沉沉著,就有人告訴自己說:「少爺,御行大人…被殺害了?!?p> 「…你說什么?」
他身形一滯,漫天的痛苦已然掩蓋過了憤怒,侍奉的妖怪繼續(xù)說著:「本家那邊說情況還不清楚,他們在調(diào)查,說給少爺你一個交代?!?p> 「但是…因為少爺是老爺唯一的兒子,所以現(xiàn)在…須得要順承本家長老的位置?!?p> 他怔愣了半天,才點頭,頗為困難的開了口,「好?!?p>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p> 御行酷愛沾花惹草的行當(dāng),院子里全是他親手栽培的花草樹木,凜冬將至,曾經(jīng)滿園的春色,五色斑斕的它們?nèi)缃褚寻档藥?,呈蕭瑟之景?p> 直至今日,此時此刻自己才發(fā)現(xiàn)。
少時他也喜歡色彩絢爛的美好事物,不過自己那時并不知道看久了,怎么都會膩的。
但習(xí)慣是一件更為可怕的東西,當(dāng)突然抽離它的時候,要么是隱隱作痛,要么就是抽筋剔骨。
而自己顯然兩個都沒落下,在院子里學(xué)著他的模樣修剪了半日的枝椏,依舊是百爪撓心。
到最后,轉(zhuǎn)身一拳狠狠打在身邊的墻面上。
昨天御行離開之前,他忽然淡笑著隨意說道:「御景,我不會逼你,你想要去追尋什么就去吧?!?p> 「妖怪嘛,就是要活得自在些。」
他嘲弄的嘁了一聲,「那你呢,怎么不去做個逍遙自在的妖怪?」
御行聞言笑了笑,順手拿起噴壺又澆起身邊的花草來,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現(xiàn)在就是我想要追求的生活,一切都是,無一例外?!?p> 頓了一會,又繼續(xù)說:「族長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小姐也是。」
御行的育兒教育一向是太過放縱,忙于家族的瑣事,對他沒有太多親密的關(guān)懷問候,但他是個隨心灑脫的妖怪,從不會強迫自己去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傷天害理,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去了。
縱然是脫離家族去當(dāng)個凡塵俗子,他也不甚在意。
小時候他就愛莫名其妙的講些讓人聽不懂的大道理,他說:「御景,妖怪無非是兩種,自由散漫或者無盡修行,選哪一種都沒有錯。」
成年之后他才懂得他的話,于是一日兩個人在他便開門見山的說:「爸,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p> 御行還是那么笑著,溫和的笑容不改半分,點點頭,「嗯,好啊?!?p> 「那你呢?」
他沉吟了一陣,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還是想跟著族長。」
結(jié)果呢。
臭老頭,說了當(dāng)沒說。
他已經(jīng)無法安然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了,或者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要了。
如今他更想要的是,報仇。
但他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他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血債血償,也算是總算給家族做一些貢獻了。
對吧,老頭。
普通生活什么的,等自己能活著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夜幕已悄無聲息的覆蓋住白日,御景披上外衣,帶上一把家里的長劍,從窗戶跳出,離開了家。
因為他的反應(yīng)并不激烈,所以家里人都以為他的心理素質(zhì)強大,就算年紀輕輕,但也能夠坦然的接受這種在紛亂的妖族里的常事,便也沒對他有所防備。
御景自以為,是絕沒有被人看破的。
跳下樓穩(wěn)穩(wěn)落地,有一只小烏鴉正停在樹上假寐,聽見動靜,頓時撲騰起翅膀飛到他眼前,似在等候他的出現(xiàn)一般。
他不解的問道:“御景大人,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
他是鴉族布在各處的眼線之一,御行的事情一出,沉鏡便私下讓鴉青加強對各長老家的監(jiān)控,但凡有風(fēng)吹草動,便第一時間帶其撤離到本家。
御行冷著臉,眸光隱約透出凌寒之意,“沒事,我出去一趟?!?p> 話音未落,便不由分說的繞過他,徑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