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很黑,像撒了墨一樣,幾乎看不見駐地外面的景象。
雨已經(jīng)停了,氣溫卻更低了,冷冷的風灌進衣服里,蘇木槿不由的縮了個脖子。
軍醫(yī)大帳里有人走出來,是軍醫(yī)的許大夫,見了她便吟吟笑著招手讓我過去。
“怎么還不去休息”
“許太夫不也沒有休息”許大夫是軍醫(yī)處最年長,也是最好說的一個太夫,雖醫(yī)術(shù)沒有陸師父好,卻是待人親和,所以對他,她也頗有好感。
見蘇木槿還嘴,許太夫隨即笑道:“人老了,睡覺的時辰也少了”
不管是真是假,人上了年紀,睡眠的時間便會大減,這卻是事實。
蘇木槿低著頭把玩著剛剛從衣袖袋子里摸出的當歸碎塊,不知它是怎么溜進去的,也許抓藥的時候讓它給溜進去了,也可能剛剛?cè)訒糇拥臅r候,不小心滑袋子里去。
“這幾日可是辛苦了?”只聽許太夫問
蘇木槿便抬起頭,老實的說道:“還好,卻沒想到軍營里的太夫那么辛苦”
許是蘇木槿的回答那里讓他覺得有趣,只見他大笑著,眼角處的笑紋都擠在了一起
“你倒也實誠,比你那二哥靠譜”
這話說得倒也讓她嘩然,便裝作笑呵呵的樣子,也沒有回他,一邊心里暗想,這個剛剛認的便宜二哥是有多不靠譜,這風頭評論竟然也吹到了像許太夫這樣人的耳朵里,人家竟然還一致認同。
現(xiàn)在連著也把她給扯進去了,看來這蘇未然是真不靠譜,難怪阿爹老是怕蘇未然把她帶歪。
許太夫想來是很久沒與人閑聊了,見著我這三更半夜還沒睡的人,拉著我在一處火堆旁坐下,絮絮叨叨的同了我講了很多七零八碎的瑣事。
我坐在一旁時不時應(yīng)和一兩句,這樣不免讓他產(chǎn)生覺得我是個不驕不躁的年輕人的錯覺,于是便又同我講了大都里的趣事,問了我?guī)煆暮稳耍詈筮€不忘對我這幾天的表現(xiàn)加以稱贊,我便欣欣然接受了。
這時北邊方向傳來轟轟的聲音,剛開始還不大,只是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連帶著地面都能感覺到震感。
蘇木槿站起身來朝著北邊望去。
許太夫感嘆了一聲又要忙咯,拍著身上的灰塵就往軍醫(yī)大帳走去,把里面的人叫醒。
“這是要地震發(fā)大水了嗎?!”柳文生驚慌失措的從營帳里跑出來,眼睛還黏糊糊的卻來使勁的揉開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找不著北,然后呆呆的朝這邊看來。
只聽號角聲響起,這是大軍回來了。
大軍一撥一撥的回來,連隨行而去的軍醫(yī)營的年輕人都運著傷員回來了,卻遲遲未見上官云和蘇未然。這不禁讓蘇木槿眉頭微撅,便走上去問了剛下馬背的勞將軍。
見蘇木槿過來勞將軍很是客氣打了個招呼
“蘇姑娘”
蘇木槿點頭道“勞將軍,我二哥還有上官云他們呢,怎么還未見回來?”
“將軍他們在后面,讓我?guī)讼然貋??!贝髿獯执F氣,幾乎把他的臉都給蓋起來了,勞將軍憨笑道:“蘇姑娘不用擔心,兩位將軍沒事,就是受了點小傷”
雖說是小傷,也不知道這小傷有多大,待蘇未然回來了再去看吧。
他們說南梁在洛城的兵力已經(jīng)被上官云和當?shù)厥剀娤髁艘淮蟀?,剩下的幾百殘余被追至南梁邊界。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班師回朝。
“小槿”柳文生皺著眉頭,火急火燎的叫道:“你可回來了,快來幫忙啊,要死了要死了”
柳文生手上沾滿了血跳嚷著,指著擔架上的一名士兵,很是驚慌。
蘇木槿疾步上前,只見那人腹部挨了一刀,很深,幾條血紅紗布粗魯?shù)慕壴趥谔?,腸子都露了出來,人已經(jīng)暈死過去了。
“小槿怎么辦???”柳文生手足無措,一臉蒼白,很顯然被嚇著了。
蘇木槿亦是有些著急,問道“許大夫呢?!去把許太夫叫來啊”
二娃子哭道:“大軍路上有人受了重傷,許太夫去前方了。其他太夫也都在別的營處醫(yī)治傷員”
正說著,只見擔上的受傷的士兵突然抽搐了,愈發(fā)厲害,血濺到了蘇木槿的臉上,熱乎乎的,蘇木槿心里也不比其他人鎮(zhèn)定多少,但是如今這里能動得上手的只有她,眾人也都等著她
蘇木槿吞咽了一口干氣,擰著眉道:“剪刀,溫水”
“哦,好”柳文生急忙抬來一盆溫水
“你們兩個人先摁住他”
蘇木槿拿著剪刀剪了一塊紗布,浸了溫水快速把露出來的腸子小心的用溫布清理干凈,然后慢慢的塞進去,并用最快的速度把傷口縫合起來,放了她自制的傷藥,再次快速的包扎、縫合。
整個過程都像是凝著一口氣,直到縫合好后,蘇木槿才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抽不過氣來,蘇木槿覺得自己腳下有些虛飄,扶著木樁子挨坐在一處矮凳上,坐了好一會長吁了一口起,整個人才緩了過來。
柳文生目瞪口呆的看著蘇木槿一如既往冷靜熟練的弄完,心里不由的佩服這個僅有十四五歲的姑娘,只見少女嘆了口氣,拭著額間的細漢臉色有些虛白的坐在凳子上,應(yīng)該是累極了。見他看過來她淺淺笑著。
這些年雖同師父學了些醫(yī)術(shù),除了給山上動物治一些外傷外,也就給山下的村里人看些傷寒感冒,疑難雜癥。很少會碰到那么多的刀傷劍傷,大傷口大出血,想來她剛剛肯定是腦子一熱才敢下手,現(xiàn)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你們倆把他抬到里面的病床安置,要小心點,不要有晃動”蘇木槿向著站在一旁的士兵招手,轉(zhuǎn)過頭來見還在傻摁著那受傷士兵的腿的二娃子,笑道:“不用摁了,記得待他醒的時候,拿準備好的藥扶他喝下”
“好”小學徒這才松手醒過來,點頭應(yīng)道
蘇木槿站起身,見柳文生還傻傻的站在那里,看著她眼睛一動不動的,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回神啦,快點過去幫忙”
柳文生這才回過神來,笑著哦了一聲,去給傷員清理傷口。
軍醫(yī)營帳里的人弄了兩個時辰,終于把傷員都安置好了。
“終于可以喘口氣了”柳文生挨坐在她旁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嘴里還嘟噥著“明天我再也不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堂堂一個狀元就要變太夫了”
蘇木槿調(diào)侃道“這不是挺好的,多了一門技術(shù)多一門活路”
柳文生想了想,覺得蘇木槿的話頗有道理笑道“也是,指不定哪天我還能靠著它吃飯”
話未落多久,蘇木槿轉(zhuǎn)過頭去的時候,柳文生已經(jīng)靠在她肩膀上張著嘴巴睡過去了。
蘇木槿本想拿根小枝條作弄一下,剛要下手最終還是良心過不去,打擾別人睡覺是罪大惡極的,看他這幾天那么辛苦的份上就讓他挨一下吧。
回頭就見小學徒正走過來,蘇木槿便問他“二娃子,你這是要出去嗎”
二娃子不好意思的撓頭“蘇姐姐,我想去看我?guī)煾富貋砹藳]”
“那你過去的時候若見了他,幫我問許師父讓廚房煮幾鍋姜湯給將士們可行?”
“好咧”小學徒歡快的跑出去了。
不過多久,外面?zhèn)鱽砹寺曧?,?yīng)該是又有人回來了。我睜開眼睛,正好見一個人影從外面跑進來
“蘇姐姐,我?guī)煾刚f可行,天寒下雨將士們剛回來,正是需要驅(qū)寒,現(xiàn)在廚房那邊正煮著了。”
“辛苦了二娃子”蘇木槿笑著說道,二娃子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說不辛苦,又問他“可是又有軍隊回營了?”
二娃子愣了一下,突然拍著腿,似乎記起什么重要的事“哎呀!不說我都把正事忘了。師父說上官將軍受傷了,讓你過去看看,我?guī)煾敢呀?jīng)去蘇少將軍那邊了”
讓她去給上官云看病,這個是什么事,要去也應(yīng)該是她去給蘇未然看。
想想,上官云冷冰冰的模樣,本能的讓她心中有些抵抗。
蘇木槿皺著眉問道:“大帳那邊沒有太夫了嗎?”
二娃子呵呵的笑“我也不知道,師父說幾位太夫身子骨不好,都回去歇了,說估摸著你還沒睡就讓我回來叫你?!?p> 蘇木槿把柳文生的頭一推,站起身來,拉著剛剛蓋在身上一的半毛毯笑著對二娃子說“你和柳狀元在這里休息吧”
二娃子也不認生笑著鉆進來,然后緊挨著柳文生閉上了眼睛。
一夏滿荒唐
四月霉運全去,五月幸運開始,終于找到工作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