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茜每次踏足白峰城主的書齋,總有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只有在這個地方,她必須解下平時都不離身的佩劍【冰闕】。
左茜對此劍有很深的感情,因為這是她第一任師門的掌門人贈予她的寶劍。
左茜原來是北方真武道大宗【清音山】的弟子,在加入白峰城之前,她已在清音山修行了六年的時間,并且達到了真武道四段的實力。
江湖的五大真武道宗門分別是玄土鏡宗、清音山、白峰城、天藏堡和格炎旗,五大宗門彼此之間結(jié)成同盟,建立了互相認可武道段位、互相培養(yǎng)內(nèi)門弟子、門下弟子定期交流等同盟機制。
左茜就是這項同盟交流機制的產(chǎn)物。她奉師尊之名,加入白峰城,并成為了白峰城的內(nèi)門弟子。
書齋門口站著一名魁梧的壯漢,乃是白峰城十二鐵衛(wèi)之一的屠海。他是白峰城主的貼身侍衛(wèi),也是十二鐵衛(wèi)中最可怕的殺手,雙手沾滿了血腥。
見到左茜來到門前,屠海伸出了手。
左茜秀眉微蹙,解下了腰間佩劍交給了屠海。
屠海接過冰闕寶劍,一言不發(fā)地為其推開了書齋的門。
左茜跨過門檻,走入書齋,只見白峰城主工錦正端坐于正前方的太師椅上,右手托腮,似在想著心事。
左茜向工錦施禮請安:“參見師尊?!?p> 工錦道:“左茜,你的寒霜冰晶一技,修煉到什么程度了?”
左茜微微一怔,沒想到城主開門見山的問題竟然是這個。
左茜盡管加入了白峰城,但仍然在修煉前師門的武技,只因她的身份是交流弟子,所以白峰城也默許這種做法。
左茜答道:“回稟師尊,弟子已臻至爐火純青之境?!?p> 工錦道:“寒霜冰晶是清音山的招牌武技,二十年前,清音山月燕師太,使用武技‘寒霜冰晶’在‘十番戰(zhàn)’上連續(xù)擊敗九名絕頂高手的場景,我至今還歷歷在目?!?p> 左茜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城主為什么會這么說。
自己雖然已將“寒霜冰晶”練至爐火純青之境,但在上個月的定段考核中,卻沒能在城主的手下熬過十招,最終升級六段宣告失敗。
“同樣是使用寒冰真氣,月燕師太能成為真武道的九段高手,而你卻連六段都無法晉升,其間的差距在哪里?”
“應該是弟子的氣旋功力與月燕師太相比,差得太多?!?p> 工錦道:“正是。正所謂‘真武之道,首在練氣,氣蘊于體,功成于外’,若沒有扎實的氣旋功底的支撐,再高端華麗的武技使用出來,也都無法經(jīng)得起實戰(zhàn)的考驗?!?p> “是?!?p> “你作為月燕師太送來的交流弟子,不忘清音山的栽培,每日堅持修煉原師門武技,這是值得稱贊的。但是,你也不能忘記,你現(xiàn)在的身份畢竟已是白峰城的弟子。所以還是應該在本門的武功,尤其是氣旋心法上多花點心思。主次要區(qū)分清楚,否則,將會影響你在真武道上的進展?!?p> “是,師尊教誨,弟子記下了?!?p> 工錦從腰間抽出一個紙卷,朝左茜扔了過去。紙卷在空中緩緩展開,飄落至左茜的手中。
“這是白峰城的高階氣旋心法,希望你能勤加練習,早日升至真武道六段?!?p> 左茜接過紙卷,只見卷軸的右端寫著“風澤訣”三字。
她有些驚訝,要知道白峰城內(nèi),只有氣旋等級達到六段以上的內(nèi)門弟子方有資格修煉風澤訣,左茜萬萬沒有想到城主竟會將如此重要的心法提前傳授給自己。
“這……”
“怎么,有什么疑問嗎?”
“師尊,弟子知道規(guī)定,這心法只有真武道六段以上才能修煉,我尚未達到段位……”
“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只要把心法練好,就不會辜負我和月燕師太對你的期望,那就行了。”
“多謝師尊栽培?!弊筌缧南赂屑ぃσ蚬ゅ\下跪拜謝。
“誒,不必行禮了。”工錦攔住了左茜,指著身側(cè)的一把椅子,溫言道:“我今天找你來,主要是想聊一些私事,你不必那么拘謹?!?p> 左茜走到椅邊坐下,暗覺奇怪,平常城主都是一本正經(jīng)地有事說事,她第一次聽到城要跟她聊什么“私事”。
“左茜,我記得你到白峰山,已有三年時間了吧?”
“是的,師尊?!?p> “這三年來,在山城還住得習慣嗎?”
左茜如實答道:“白峰山與清音山相比,少了一份清幽,卻多了一份世俗的熱鬧。弟子在這里,受到師尊和同門師兄弟的關照,過得很好,很習慣?!?p> “哦,既然過習慣,為什么你平常老是板著一張臉,我看很多人都叫你冰師姐?”
“這……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吧。弟子不善與人交際,所以平常話不多,所以會給人有距離感吧,其實弟子并非冷漠的人……”
“呵呵,話不多的人,未必就是冷漠之人。白峰城真武代表人工元銳,平日話也不多,但他可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啊?!?p> “是的?!弊筌绾苜澩侵鞯闹v法。
“但如果可以的話,我看你還是應該與師兄弟們多多交流。”
“弟子記住了?!?p> 工錦頓了一頓,嘴角邊笑容浮現(xiàn):“對了,你在這里,有什么要好的異性朋友嗎?”
左茜一怔,隨即俏臉微紅,她突然預感到城主將要跟她談的“私事”可能是什么。
“怎么,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左茜小聲道:“弟子與師兄弟的感情都還行……”
“不不不,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說的是,你的感情方面?!?p> “弟子現(xiàn)下只專心于武道,于感情一事,還未想過……”
工錦微笑道:“在武道上求索和追求感情,這兩者之間并不矛盾,你的年紀也是該想想終身大事的時候了。”
左茜垂下了頭,默不作聲。
工錦續(xù)道:“你對圖兒的感覺怎么樣?”
想到自己剛剛受贈“風澤訣”,左茜已想到城主會問出這個問題。
自打左茜來到白峰山的第一天,工圖就一直對外宣揚要追求她,而周圍也有不少人在撮合他們。左茜對此并非一無所知。
但是,她在跟工圖多次相處后,并沒有產(chǎn)生很特別的感覺,反而有些看不慣工圖獨斷專行、輕浮暴躁的作風。更重要的是,在左茜的心中,有一個人的身影一直揮之不去。
以前,左茜都是以默不回應的方式,冷淡處理工圖對自己的追求。
但是現(xiàn)在,城主當面問出這問題,左茜已經(jīng)無法再保持模糊的空間。
她手中緊緊抓著“風澤訣”心法卷軸,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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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牢房,工云就看到戈雷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經(jīng)過獄中拷問這一番經(jīng)歷,工云已將戈雷看成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雖然現(xiàn)在戈雷被釘在木架之上、不能動彈,工云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這大惡人能夠拯救他。
戈雷問道:“小子,你想不想出去?”
工云雞啄米似的點頭:“前輩,我這回是將命全都壓在您身上了。”
戈雷道:“好!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就一定能夠幫我們兩人達成心愿!”
工云道:“前輩盡管吩咐,我什么都聽你的?!?p> “很好,你就先向老夫磕三個頭吧。”
“為什么?”工云感到不解。
戈雷道:“你要成為我的傳人,自然要向老夫磕頭?!?p> 工云心道:“若不向他磕頭,這人就不肯出手救我。他終歸是個武道前輩,我向他磕三個頭,也不虧了什么?!?p> 工云跪了下來,咚咚咚,腦門著地,向戈雷連磕了三個響頭。
“很好,起來吧。”
工云站起了身子。
戈雷道:“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我天下第一大惡人戈雷的傳人,你身上肩負著‘曜武’傳承的重擔,是‘曜城’重新崛起的希望?!?p> 工云感到好笑,自己磕了三個頭,就莫名其妙成了大惡人的傳人,肩負著什么“曜武”傳承的任務。他對此很不以為然,但既然有求于大惡人,戈雷說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戈雷見工云一臉茫然的樣子,問道:“你對曜城的事,了解多少?”
工云如實道:“前輩,我是第一次聽到曜武、曜城這兩個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 “那就奇了,你體內(nèi)含有一道先天級的魔道氣旋,我還以為你與曜城會有什么關聯(lián)?”戈雷頓了一頓,續(xù)道:“好吧,那我就簡單介紹下關于曜城的事,說來話長,我也只能撿些重要的說。”
“是?!?p> “五十年前,真武道第一宗門玄土鏡宗有一名武僧,法號曜。此人年紀很輕時,就在真武道方面顯出了極高的天賦,本該是個前途無量之人。但他卻因個性直率,得罪了師父,導致最終沒能成為內(nèi)門弟子,人為地被排擠于真武道的大門之外。”
工云心道:“這位武僧既是個性直率的人,想必不會甘心?!?p> 果然,戈雷說道:“武僧并不屈服于這種無理的安排,師門不傳真經(jīng),他就自己偷學。他白天完成掃地挑水的任務,夜晚則偷偷潛入藏經(jīng)閣,翻閱武學典籍,十年下來,將宗門的玄功、武技學了個七七八八?!?p> 聽到武僧和自己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工云大起惺惺相惜之感,他道:“這位前輩干得好,真正追求武道之人,憑什么就要被世俗偏見給束縛??!真武道弟子又憑什么要人為地分成內(nèi)門和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