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肯定只有這一種結(jié)果?!甭剻M川聽她此言,便知她已是定下了二人離京之事,她是想尋個山高水遠處,把他那點心思全按死了,而此舉不知是袒護聞秩宇還是不想自己冒險,他難免有些不開心了。
一頓飯都吃得窩火,見他一直不再說話,希夷便知他氣著了,飯時倒也不多說,用完飯若言去備熱水,今日希夷倒是叮囑她換個大的浴桶了。
若言臉紅的看她,希夷掐了她一下,讓她不許多想,親自去主院庫房,端了個禮盒出來,這東西就算是若言都沒見過,不知道是什么,不過想想該是給岐王的東西。
岐王送了大人不少,大人總遭人盯著不好亂來,但這東西連什么時候準備的若言都不知曉,足見保密做的多好了。
希夷的素手在水面撥弄了一下,聞橫川正在一邊桌上坐著泡茶,顯然是還在慪氣,希夷走過去,伸手撫上他肩頭,道:“還在氣?”
聞橫川不答。
“你怎么這么難哄?!毕R陌肷螄@了一聲,再想想當初他在外一個勁撩撥自己都被自己一張冷臉堵了回去,心想還真是冤冤相報,自己如今人都給他了還要反過來哄他?!澳悴幌雴??和我離開東臨?!?p> “你別避重就輕?!甭剻M川瞪她,“你不還是一力把我和他分開?”
“我說了,阿易,別去肖想那些不該去想的,貪念最易萬劫不復?!毕R陌粗嗨募绨?,輕聲道?!澳阋咽亲鹳F的公卿王侯,縱是回了岐地,不也是獨霸一方,做岐地之王?”
“男人有抱負總不是壞事,只是你得知此路多險,此路不通。”她把鬧別扭的聞橫川拉起來,輕聲道:“外有狼顧,亂起來則天下大亂,更休說陛下如今早已坐穩(wěn)山河,說你不自量力,已是好的,自尋死路也毫不為過。”
“哦?”聞橫川冷笑一聲,是真氣著了,握住她細腕,“你這么看好他?”
“我覺得沒必要?!毕R纳焓纸馑馀c腰帶,主動輕柔的為他寬衣,聞橫川看她如此火氣不爭氣的消了不少,仍鬧別扭的把頭偏開,她見他已經(jīng)有了消氣之態(tài),不由一笑,道:“太妃之事總有萬千辦法,你選的只是最極端的一條路,哪怕太妃,真的希望你冒萬千風險去做這種事嗎?”
她把他外衣捧著掛到架子上,他還有一層玄色的里衣,再往內(nèi)才是中衣,聞橫川攤開手由著她服侍,她垂眸道:“我也不希望,我會害怕。”
聞橫川嘆了口氣,她這么低聲細語,悄悄說一句“害怕”,聞橫川真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里好讓她別再擔驚受怕了,他撫摸希夷的臉龐,嘆道:“你啊,只要你想,什么樣的男人不是前仆后繼?”
“這姿態(tài)只給你一人看見。”希夷捧著里衣,“如此你還有什么不滿?”
“沒了?!甭剻M川笑道,愛憐的親吻她的秋水明眸,也伸手替她寬衣解帶,泡入水中,有點燙,不過他也算是老道,據(jù)說女子的浴水總是比男子燙許多,當然這話不敢跟這愛吃酸的射卿說,看她靜靜洗頭,自己也好好打理起來,干什么都等夜里再說。
希夷洗的快些,又去取澡豆,聞橫川雖不止一次看她了,見她身上傷疤比自己多了不知多少,還是嘆息,她已動蕩許久,許她一世安康,也好吧。
萬沒想到當初本是想動搖聞秩宇招惹的這射卿,反把自己搭進去了,不過這樣的女子,的確是這一輩子都只能遇一個的了。
看她坐在梳妝臺前,這樣的時候她尤其柔順,聞橫川見了不少女子的閨中之態(tài)了,與欣賞不同,看她這般便是覺得無一處不好的,頭發(fā)已幫她蒸干了。
她到底有傷,真氣總是不動為妙,所以不會自己弄頭發(fā)。
她持著檀木梳,正在梳頭。
兩人都是一身中衣,聞橫川坐在榻上看她梳頭便看了半天,半晌她骨節(jié)分明的玉手終是把那木梳輕輕按在桌上了,回眸看他,柔美順遂。
聞橫川忍不住伸出手,希夷把手遞在他掌心,他輕輕捏著蔥指,微一用力便把她拽過來,撞入懷中,她披著鴉色的青絲,白的中衣,眉淡如青煙,不施粉黛便已是絕色。
她伏在自己胸膛里,親密已久早不如開始般羞怯,靜靜看著他,撫上他面龐,主動吻上去。
聞橫川氣息一滯,由她按倒,倒入軟床中。
他輕嘆一聲,希夷真是上天量身為他制的毒,總是可輕易下了他的理智與盔甲,若非實在了解她,她便是殺了誰也不會害自己,怎可如此安心沉淪。
希夷敢把身心托付給他,未嘗不是豪賭,若他真和一開始一樣,未曾動心,僅是接近她圖謀不軌呢?
火很容易便被她撩撥起來了,聞橫川貫是喜歡與她溫存的,她親吻他的臉頰,低聲喚:“阿易?!?p> 男子及冠以后,外人貫稱其字,也便她一人喚他大名,還能喚的如此親昵了。
從前只有母親喚他阿易。
“子衿?!彼不貑舅男∽?,翻身把她罩在身下,抵死交纏。
......
清晨。
“呀!你怎么還在!你睡晚了睡晚了!”希夷推他,急聲道,連忙起身,聞橫川翻了個身慢慢坐起,道:“無事?!?p> “天都亮了,你怎么好回去!”她憤憤道,他分明早就起了!
“這離風華樓挺近的,我從那兒往朝上走,不會有人覺得奇怪。”聞橫川坐在她身邊,希夷狠狠掐了他腰際,嗔道:“你還引以為豪!”
聞橫川嘻嘻一笑,道:“我倒已有一段時間沒去了,總不能惹人懷疑,今天就去喝點花酒吧?!?p> “你!”希夷一肚子火,怒道:“今日你不許來了!你敢來我便丟出去!”
“那么吃酸?”聞橫川笑道。“要不和我一起去逛逛?你也好看著我?”
“你喝花酒還敢叫我一道!”希夷指著他罵道,若言恰好來叫,在門口聽她高聲的罵,不由偷笑,敲門道:“大人,該起了?!?p> “我知?!彼龖崙嵉馈6罂戳搜圩脚穆剻M川,突然消了火氣,道:“好啊,午后我便換裝陪你去看看?!?p> 聞橫川以為她是真要扮男裝上青樓了,笑得合不攏嘴。
讓若言準備早膳去,希夷起身穿衣,聞橫川正要穿時,希夷抬手制止,說道:“你且等我換完?!?p> 只當是她要親自幫他換,聞橫川也沒多問,轉(zhuǎn)眼間希夷已是一身官服,卻走到床邊,把昨夜就放在那兒的盒子打開了。
“這是......成衣?”聞橫川有些明白了,玄色滾金,華貴暗藏,上好的流云緞,比起水云緞更柔韌飄逸,她這做的是禮服,王爺正裝,沒有門路是做不來的,希夷想必是借了岐王府的由頭,聞橫川可著朝服可著禮服,隨他心情,也正因如此她現(xiàn)在敢要他換。
見希夷捧著,他便攤開手請她幫忙換了,她真如一個賢妻一般替他換上衣飾,聞橫川淡淡一笑,倒不知她伺候人還這么熟練,等金繡的禮帶掛上腰,在身側(cè)垂下,希夷淡笑道:“真是人靠衣裝,連你都俊起來了。”
“怎么?我平日里不???”聞橫川俯首問道,近得要親上去。
“貫是沒個正經(jīng),這衣裝一穿,總算有那么幾分樣了?!笨此v然染上貴胄之氣,對著自己也是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希夷不由失笑,道:“說你少年意氣,倒也恰當?!?p> 誰敢,誰能與她說自己少年意氣?不外乎那個八王兄。
“還挺合身?!甭剻M川來回走兩步,大一分想必是她刻意做的,知他一貫不羈便方便他野時也不失儀,他道:“你還記了我的尺碼?”
希夷曖昧的環(huán)住他,輕笑道:“用手親自量的?!?p> 兩指還分開在他背上量著。
她這個女人啊,要是愿意,可以把人哄上天去,讓人頭腦發(fā)昏,恨不得替她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
“我還是先走了,這身衣服可不能從風華樓出來了?!彼Φ馈!暗梅Q得上你的心意才是。”
說完他與她分別一吻,馬不停蹄做賊一樣繞去老城翻回岐王府去了!
希夷見他走了,落寞一笑,兩人這般見不得光,就算再是親密無間,難免使她抱憾。
......
“岐王今日心情甚佳?!倍畔蜃空驹谒吷?,見他光彩照人,新衣把人都襯得貴氣了起來,嘴唇微勾,說他今日成親都有人信。
聞氏一貫出美男,聞橫川以往最愛沾花惹草,等下下朝不知道又要嚯嚯多少大家閨秀。
希夷站在遠處,青衣淡泊,不過“合情合理”的瞅了眼光彩照人的岐王,便不再看了,后頭朝臣們都搖了搖頭,這岐王在京城里再怎么吃香,偏偏那塊冰怎么也捂不化。
春選之事果真交給了希夷與陳祚,作為新黨與老派之首,這樣的安排合情合理。
聞秩宇特地和聞橫川閑扯了一句,見他今日如此開心,也算頭一遭了,問道:“十三弟是有了什么喜事?”
“啟稟皇兄,不過是做了套新衣,等著佳人夸贊。”他淡笑道。
朝中眾臣見怪不怪,就連聞秩宇也笑了幾聲,他這十三弟一貫風流,也沒什么不好,調(diào)笑幾句便下朝了。
聞橫川果不其然又湊到射卿面前去了,還特地抖了抖衣袖臭美,眾臣見射卿退后一步,微微蹙眉,怎知她是忍笑辛苦,瞪了他一眼讓他別再鬧了,不然自己有些繃不住了,聞橫川不知輕重緩急,把臉湊過去一點,又給希夷躲開了,她微一拱手,提著官服下擺快步走了。
眾臣不外乎相視一笑,見怪不怪,攤上岐王死纏爛打,偏偏這脾氣不好的射卿還打他不得。
杜向卓也盯了一陣,難免也覺得好笑,說起來去年初見這兩人時,似乎卻不至如此,至少汝安城外,生死之間,還能有一點坦誠,一點信任。
岐地與西北相近,聞橫川的真面目他也算知曉三分了,這么看來如此糾纏,對希夷倒也是禍非福。
聞橫川下午穿著新衣過街,特地沒坐馬車。難免要被香包砸頭,希夷坐在風華樓對面的酒樓,冷冷道:“臭美!”
她換的竟是女裝,一件長裙,絳紫張揚,更堅定了報復他之心。
聞橫川至風華樓門口,卻見沒人前來,以為自己是被那善變女人放了鴿子,只好搖頭獨自進去了,不好等的太久。
希夷這次出門連若言都沒帶,披著披風戴著紫紗斗笠從后繞進風華樓,聞橫川照例點了風少琦來彈琵琶,找了幾個鶯鶯燕燕彈琴,點了壺連城醉,好不容易來一趟,倒是食不知味只戀歌舞了。
進來幾人,桃粉衣裳舉箜篌,荷色衣裳持玉蕭,絳紫衣裙抱木琴,他舉著酒杯,旁邊風少琦為他斟酒,“都拿本事出來吧,誰最好誰留下來陪酒。”
紫衣人斗笠下勾起冷笑,箜篌姑娘忍不住先來了,玉蕭姑娘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后,等兩人都演完含情脈脈看著岐王,聞橫川瞥了眼剩下那人,楚館還遮著面容,若是以往這等反常之舉他肯定是要一探的,現(xiàn)在只覺得用心不良,欲迎還拒,還不如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呢!
她許久不曾彈過,試了幾個音,素手一撥便是一曲《月滿江》,聞橫川隨意一聽,倒真聽出了平心,不由摸摸下巴,等一曲終了,問道:“你可愿出此地?”
希夷聽他語氣倒也不似認出了自己,氣得銀牙咬碎,默不作聲。他才保證的什么?這會兒又憐香惜玉開始贖人了?聞橫川看她一陣,只覺身形熟悉,淡淡道:“你站起來,走過來?!?p> 希夷把琴放下,緩緩走過去,走了沒幾步,聞橫川突然道:“站住,你出去吧?!?p> 身后兩人幸災樂禍,但也奇怪何時來了這樣一個人。
她打了個手勢,似乎是啞巴,問他為何。
她不能開口,聞橫川定會認出來的。
聞橫川看著那玉手動作不由更覺得熟悉,語氣微冷:“出去!”
聞橫川來這等地方從沒有冷下過臉,便是風少琦也覺得奇怪,錘他的肩讓他消氣。
她不肯走,非要問個緣由。
“你與我一位故人極像?!彼??!八阅憧梢詽L了?!?p> “以后,不許著紫衣。”
風少琦聽他此話,不由猜測他如此生氣,是否是故人已死,方才觸景生情。
希夷無聲笑了,他這是認出自己身材和身形酷似希夷了,想必是想不到自己會這么亂來扮作楚館女子來戲弄試探他,按著斗笠,緩緩走過去,聞橫川目光微寒,冷聲道:“本王讓你出去!”
此人非但不走,還敢往自己身上靠,比起那些敢看不敢撲上來吃的狼,還真是膽大包天!他冷笑一聲,一掌要把她直接掀出去。
那玉手包住他鐵手,先天含怒一擊卻沒能把一個弱女子掀出去,看似輕柔的動作底下是磅礴的真氣,看似溫柔的相握,威力足矣殺死一個二流高手,聞橫川眸子染上不可思議,雖然僅有一瞬,他認出了這股氣機,能與他交感的只有先天。
他攻勢消弭把人摟入懷中,扔了紫紗斗笠,既不是她原貌更不是射卿的臉,是張新臉,就算是隨意做的,她底子在總是出眾一些,他淡笑一聲:“怎么特地跑來這種地方尋我?”
在場之人據(jù)是一驚,就算是風少琦也神色復雜,緊盯著希夷,她媚眼如絲伸手指著他胸膛:“岐王好大氣派,真是嚇壞我了?!?p> 怎么看怎么像這風流岐王的老相好!
近雪
章節(jié)標題,情濃和aki阿杰的《敘世》歌詞 “她哼著未名短歌,若此定格能百年成說” 對于這部作品而言,我希望真的定格,而不是“若” 我是作者我說的算,他們肯定會百年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