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犼尊

第04章 劍道

犼尊 南帷 4176 2020-04-10 15:51:00

  入睡不久,小黑犬身子一哆嗦,從睡夢中驚醒。

  在夢里,它見到連綿不絕的深山密林,密林之中一方很大的枯井,有個女子被鎖在井下,奄奄一息。

  在她身旁躺著一人,一襲白衣已被染紅,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小黑犬坐直了身子,只覺心底焦躁不已,它能感覺到自己對古井中的二人很是擔(dān)心,但卻不知道他們與自己到底有何干系。

  心煩意亂之下,它緩緩走出木門。

  遠(yuǎn)處一座石殿,有燈火躍動,夜風(fēng)輕送,油燈上傳來嗶嗶啵啵的脆響。

  它悄聲走了過去,踏過門檻,穿過天井,只見堂中坐有一老六少,老人輕咳一聲,招了招手。

  “你們都坐過來點,我有事要說,茲事體大,你們可要好好記住了?!?p>  李正山坐在石像前的蒲團上,罕有地神態(tài)端莊。

  除了瘸子,其他童子也都乖乖聽話,拿著蒲團尋著空處,便是那個成日看著呆呆的薛乞也都一一照做。

  瘸子坐在最后,靠著石碑,剛準(zhǔn)備繼續(xù)打個盹,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怒吼。

  “邪劍宗千秋萬代!永盛不衰!”

  瘸子一個哆嗦,還以為有人前來尋仇占山,睜開眼一瞧,李正山單臂高舉,臉上青筋暴起,怒發(fā)沖冠。

  鼻涕泡捂著眼睛,一臉吃了屎的難受。

  姜寇和其他幾人目瞪口呆,怔在那兒半晌沒有動彈。

  只有年紀(jì)最小的薛乞咧嘴一笑,舉起白嫩的手臂,嘴里嘰嘰歪歪跟著起哄。

  “永盛不衰!”

  李正山對著薛乞客氣一笑,吁了一口氣,整了整衣衫,緩聲說道:

  “剛才是老夫失態(tài)了,不過那也是情有可原,咱們邪劍宗沉寂數(shù)百年,如今崛起有望啊,身為邪劍宗弟子,你們一定得抓住這個機會?!?p>  李正山說得慷慨激昂,仿佛云游天下不知所蹤的邪尊就要回宗門一般,見到身前眾人一臉茫然,他指了指前方無字石碑。

  “你們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這塊無字碑乃是邪尊頒布法令的道器,就在半柱香之前,上百年沒動靜的無字碑突然現(xiàn)字了。”

  “李老頭,上面寫了什么?邪尊要回來了嗎?”

  聽到鼻涕泡沒大沒小,李正山怒瞪了他一眼。

  “李阿虎,雖說咱們同為邪劍宗外門弟子,無師徒一說,但也有長幼之分,下次你這狗嘴里要再不干不凈,我罰你訓(xùn)堂思過半個月?!?p>  若是以前,別說是被罰半個月,就是一年半載的,他鼻涕泡也不怕,白天李正山在石殿修煉,那他就晚上溜出去玩,倒還省去了姜寇找他的麻煩。

  不過現(xiàn)在他卻有些不敢了,在瘸子的房里還有他兩個小弟等著他照顧呢,這可是以后他用來對付姜寇的暗手。

  “行行行,李前輩,我不說話了就是?!?p>  見到鼻涕泡難得的聽話,李正山一怔,隨即雙眼一紅。

  “邪劍宗時來運轉(zhuǎn),而自己的孫子突然變得聽話,莫不是天意如此。”

  李正山難得地用贊賞目光看向鼻涕泡,看得他渾身一顫,只得尷尬地裹了裹他沾滿草屑的小襖。

  “邪尊神龍見首不見尾,便是回來,也不是我們外門弟子可以知曉的,不過這事卻是與邪尊有幾分干系?!?p>  李正山清了清嗓子,一臉正氣地說道:

  “剛才石碑上傳來消息,說六年后,天命索重出,劍道開,邪尊當(dāng)年云游前留下的道器將蘇醒,若能走過劍道,便有機會將其帶走?!?p>  這話一出,姜寇噌地坐直了身子,眼中閃閃發(fā)光,嘴角不自覺地扯動著;

  鼻涕泡的兩條銀龍都快鉆進(jìn)嘴里了都沒發(fā)覺,舔了舔嘴唇,是君臨天下的味道;

  總是面無表情的柳石庭也直直看著李正山,眉頭皺了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看不起的徐傲,這時候也收起了他那份目中無人的傲氣,輕輕吐著氣,緊握住手中的那柄黑劍;

  滿臉溫煦,經(jīng)常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的師炎,咬著嘴唇,俏皮地笑了笑,只是眸子里深不見底,隱隱冒著渴望;

  至于最小的薛乞,舉起的手臂依舊沒有放下,嘴里不住地小聲嘀咕著:

  “邪尊的道器呀,要是拿到了,師父一定會開心的...”

  見到身前眾人的反應(yīng),李正山自然是滿意至極。

  不怕他們貪心,就怕他們不爭,畢竟,到時候能一同走進(jìn)劍道的,可不止他們幾個。

  邪劍宗雖說在青云城外的炎廬山上開宗立派,明面上是隔絕萬獸山脈的一道屏障,但李正山也知道,若是青云城心有不軌,就憑邪劍宗如今的實力,恐怕早就被踏平了。

  所以當(dāng)無字碑上說,劍道開,不得阻攔青云城各家族弟子的時候,李正山心里哪怕再多不情愿,也會毫不遲疑地答應(yīng)。

  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頭。

  “好了,我的事說完了,劍道唯有十八歲以下的道師方能踏入,以后邪劍宗就靠你們了?!?p>  李正山慈祥地笑了笑,看著身前一張張稚嫩的小臉,不免心生向往。

  若是這幾個小家伙中有人能得到邪尊的道器,不出二三十年,必能成為一方人物,畢竟邪尊可是靠那件道器起家。

  當(dāng)年宗門勢力猛漲,短短數(shù)百年便躋身一等宗門之列,一時風(fēng)光無兩。

  中州龔家王朝還特意送來了敕封令,將邪劍宗與幺門、穢道齊頭并稱一等宗門,入主炎廬山。

  “到那時候,我便是與邪劍宗新任宗主有過極深交情的人,到時候去了青云城,那不是肉白吃酒白喝?”

  一想到這兒,李正山的心窩便暖烘烘的。

  不過還沒等他過足癮,便聽到鼻涕泡急不可耐的咋呼聲。

  “李老頭,劍道是什么,邪尊的道器又是什么?你好生跟我說說,六年之后,我都給你搶回來?!?p>  鼻涕泡狠狠汲了一下鼻涕,春風(fēng)得意,神采飛揚。

  李正山本想著隨手一蒲團砸死這沒大沒小的小畜生,但又怕這小子真是有緣人,要是壞了他的道心,那自己可就成了邪劍宗的罪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等到心平氣和,方才緩緩說道:

  “所謂劍道,便是山腰處那兩扇木門后面的一條路?!?p>  “那兒有路?不全是迷蒙大霧么?”

  “現(xiàn)在是迷蒙大霧,之前可不是,千年前,劍門也不是如今這破落模樣?!?p>  李正山仰著頭,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當(dāng)年師父跟他說的話。

  師父當(dāng)年告訴他,說那時劍門是白玉筑就,玄石做軸,虎魄做飾,劍意纏繞,煞氣逼人,端的是氣勢恢宏。

  每隔十年,內(nèi)門劍林峰中藏劍齊出,整天蔽日,劍鳴九霄,有萬劍連橋之奇觀。

  外門弟子只要是初陽境,便可踏入劍道,劍道盡頭便是邪劍宗內(nèi)門。

  走過去,就是內(nèi)門弟子,走不過去,就是他們?nèi)缃襁@樣。

  “雖然如今劍門后面全是大霧,但想必六年后,便會有萬劍連橋的奇景出現(xiàn),你們幾個到時候別睡過頭了,錯過了可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p>  李正山說著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姜寇,如今外門弟子中,姜寇嗜睡,阿虎貪玩,到時候可得好好看著他們。

  本來邪劍宗外門人就不多,要再少兩個人,那希望就更渺茫了。

  不過鼻涕泡顯然沒注意到李正山這份心思,依舊沉浸在邪尊道器手到擒來的喜悅之中。

  “那邪尊留下的道器是什么呀?難不成是那柄邪月劍?”

  傳聞邪尊當(dāng)年左手一柄邪月劍,敢叫日月?lián)Q新天。

  要是拿到那柄劍,別說是姜寇,便是青云城兇名赫赫的墨虎軍統(tǒng)帥墨鎮(zhèn)尺,他都敢去過上幾招。

  “唉,看來我得好好下一番工夫了,這邪尊的本命道器,不出意外就是我的了,李老頭,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先去修煉了,各位師弟,你們也得努力啊?!?p>  鼻涕泡給自己打了打氣,也不忘向身旁幾人表露了一下自己的關(guān)心。

  除了薛乞點了點頭,姜寇眼中放出殺意之外,其他幾個都是對他不理不睬。

  不過鼻涕泡也不介意,咧嘴一笑便準(zhǔn)備起身回去。

  只是還沒站穩(wěn),一個蒲團便砸了過來,嘭地一聲,鼻涕泡一個倒栽蔥,差點命喪當(dāng)場。

  倒不是李正山下死手,罪魁禍?zhǔn)走€得怨那個蒲團。

  外門本來就窮,有些錢全都填了五臟廟,用的東西也就沒那么講究,就拿這蒲團來說,沒有那么多棉花,又為了厚實一點,李正山便在里面塞滿了沙石。

  就在鼻涕泡腦袋嗡嗡作響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李正山的怒吼。

  “臭小子,叫你沒事多在邪尊石像前修煉,你偏偏喜歡滿山亂跑,無字石碑上的字沒趕上,我說的話你也半分都不放在心上,誰跟你說邪尊留下的道器是那柄邪月劍了?”

  李正山氣得腦仁疼,這臭小子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腦袋里囤著什么壞水,自己豈會不清楚?

  如果說那小子極度想要邪尊留下的道器,李正山是一萬個相信,但要說那家伙會去刻苦修煉,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正山聽說瘸子上山的時候帶了個嬰兒,還帶了只狗,鼻涕泡急著出去,必然是與這有關(guān)。

  “連薛乞都知道,那邪月劍是邪尊的本命道器,怎么可能拿出來認(rèn)他人為主,記住了,劍門開后,現(xiàn)世的那柄道器乃是邪尊的佩劍,叫做重八,雖說不及邪月劍那么有名,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貝,畢竟跟著邪尊從初陽一直到甲子境,斬殺的甲子境妖獸都不計其數(shù),直到邪尊踏入神機境,它才被邪尊解下,放在邪劍宗鎮(zhèn)山,你到時候入山后可別瞎叫喚,免得讓其他人看輕了對邪劍宗,還以為邪劍宗的弟子個個都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廢材?!?p>  鼻涕泡揉了揉發(fā)懵的大腦袋瓜子,敷衍地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不亂說,順便把重八搶過來,李老頭,那我現(xiàn)在就去準(zhǔn)備了啊。”

  不等李正山反應(yīng)過來,鼻涕泡便一溜煙地沖出了石殿。

  “咦,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剛走出石殿,鼻涕泡便見到小黑犬呆呆坐在地上,連忙將它抱在懷里。

  小黑犬此時心頭一陣驚動,剛才李正山的話他也聽見了。

  它也才知道,原來此地便是邪劍宗,以前在那座奇怪的大山上,渾身長滿青毛的青爺爺出現(xiàn)過一次,跟它以后一定要去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便是漠北六大勢力之一,躋身一門一道一宗三宮的邪劍宗。

  青爺爺說,邪劍宗有條劍道,走過劍道有一條白胖胖的蟲子,如果能抓住那條蟲子,便有機會再回到它出生的那座山,而且那個一襲白衣的男人也會回來,說不定還能帶回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小黑犬沒想到此地竟然就是邪劍宗,不過此時它自然不敢招搖,乖乖滴趴在鼻涕泡的懷中,一聲不吭。

  大殿內(nèi),瘸子撇了撇嘴,也準(zhǔn)備開溜。

  他向來與鼻涕泡關(guān)系不錯,見李正山發(fā)了火,生怕留在這兒太久會引火燒身,便悄悄退著步子,朝門外走去。

  只是還沒退兩步,便聽得李正山叫他。

  瘸子提心吊膽地抬起頭,見李正山一臉慈祥,心里咯噔一下,頓覺不妙。

  “瘸子,你平時若是無事,便去山里邊多逮幾只野雞野兔什么的,給孩子們補補身子,他們大的不過十來歲,小的才滿三歲,若膳食跟不上,修煉便是空談?!?p>  瘸子一愣,咽了口唾沫,訕訕一笑。

  “野雞野兔?李老頭,我哪有這本事啊,這瘦瘦弱弱的身子,一石的弓都拉不開,拿什么去逮野雞?我這一條腿都瘸了,連走路都跟犯太歲似的,拿什么去攆兔子?這不是故意為難我么,要不你給我點錢,我去青云城買得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p>  李正山輕聲一笑。

  瘸子也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那我也是這樣,要野雞野兔沒有,要命一條?!?p>  李正山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緩緩朝著東廂房走去。

  “既然如此的話,那便算了,對了,聽姜寇說你帶了個嬰兒回來,邪劍宗不留無名無姓之人,你連夜將孩子送走吧?!?p>  月下松濤,輕輕晃動著聲響,泛起一陣寒意。

  就在李正山推開房門的時候,身后傳來瘸子咬牙切齒的諂媚聲。

  “明晚打牙祭,加個油燜野兔肉,弄個野雞蘑菇湯,李前輩,你覺得如何?”

  李正山莞爾一笑,轉(zhuǎn)過頭對著如喪考妣的瘸子點了點頭,老懷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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