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27日星期日錢浩 31歲劉瑩27歲
“浩子,我到了,你開門?!?p> 阿杰在公寓大樓門前給錢浩打電話。電子門叮的一聲開了,阿杰進入大樓,乘坐電梯來到錢浩所在的樓層。
房門早已打開了,阿杰熟門熟路地?fù)Q上拖鞋,鎖好門,便朝里面走去。一只大黑貓正躺在沙發(fā)上睡覺,聽到動靜睜開了眼,見是阿杰便又閉上了。
“老黑,你就這樣歡迎我啊!沒良心的,虧我還給你帶了小魚干!”
阿杰把一包魚干擺在黑貓前,黑貓嗅了嗅后歡叫起來,起身來到阿杰腿前使勁蹭他,模樣甚是討好。
“好,原諒你了!”阿杰拍了拍它的腦袋,撕開魚干包裝袋,往貓碗里放了幾條小魚干,便由它吃去了。
阿杰把自己往沙發(fā)上一丟,嚷道:“嘿,人哪去了?”
錢浩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走了出來。
阿杰嘖嘖嘆道:“你不是吧?睡到這個點兒。”
錢浩邊打哈欠邊回道:“我都八百年沒睡個好覺了。不像你,每天吃好睡好,都快趕上豬了?!?p> 阿杰嘿嘿一笑,也不著惱,最近身材的確有點發(fā)福。沒辦法,愛情使人發(fā)胖。
“你坐著,我去沖個涼清醒一下?!?p> 等洗漱好后出來,錢浩見到黑貓正躺在阿杰的腿上打著盹兒。
“我怎么覺著老黑懨懨的???會不會是病了?”
錢浩搖搖頭道:“年紀(jì)大了,不愛動了?!?p> “它得有12歲了吧?”
“嗯?!?p> “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zhuǎn)眼間貓老了,人也老了。”
錢浩聳聳肩,未置可否。
“阿杰,你還記得小七嗎?”
“小七?老黑的前主人?”
錢浩點點頭,“我剛才夢見她了?!?p> 阿杰吃驚地說道:“不是,我說,浩子,這么多年了,你不會還對她念念不忘吧?”
錢浩淡淡一笑,“我沒那么長情,而且當(dāng)初我們都沒開始?!?p> “那你夢見她什么了?”
“我夢見她最后來劇場找我那次,告別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些奇怪的話?!?p> “夢里面的東西不能當(dāng)真。”
“我也是這么跟自己說的,可那些話太奇怪了,我不得不在意。”
“她說什么了?”
“她要我好好活著,活得開心點。她還說這次換她來救我?!?p> “救你?這話倒真挺奇怪的。”
“而且她說對了,我活得的確不太開心?!?p> “浩子......”
“你先聽我說。”錢浩打斷他,“老實說,我現(xiàn)在除了演劇的時候感到痛快,其他時候都像個提線木偶。”說到這,錢浩苦笑一聲,“出席活動的時候看著很光鮮,可平時出門連口罩都不能摘,做人跟做賊似的?!?p> “這倒是,反正我是不想當(dāng)這勞什子的明星。那你怎么打算?”
“我打算完全回歸劇場,其他的都不理了?!?p> 阿杰朝錢浩豎起大拇指,“好,有志氣!”
錢浩咧嘴笑了起來,他就知道阿杰會支持他,而不是勸他不要放棄到手的名利。
“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聊這事,跟你一說,我整個人都輕松了?!?p> 阿杰豪氣地說道:“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殺人放火,兄弟我都支持你!”
“好兄弟!”
錢浩伸出手和阿杰重重地?fù)袅艘徽啤扇司o緊握住對方的手大笑起來,這個決定是那么地?zé)嵫?,沖動,不管不顧。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
“心情太激動了,咱們?nèi)ザ刀碉L(fēng)吧?!闭f著,錢浩站了起來。
“那還等什么,走!”阿杰也騰地起身,隨后又加了句“這次我來開!”
兩人大笑著出了門。黑貓原本在用爪子洗臉,見他們出去后,停下動作,兩眼緊盯了大門一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后便又舉起爪子仔細(xì)地洗起臉來。
劉瑩幫玲姐卸完海鮮,兩人去面館吃早餐。
在等面上來的空當(dāng),劉瑩問:“玲姐,你待會還要去哪嗎?”
“我還要送貨去雜貨店?!?p> “我能跟著去嗎?”
“你?怎么,你今天不用忙別的事嗎?”
劉瑩微笑著搖搖頭,“我今天沒其他的事,一個人待著也無聊。”
“那行,那你一會跟我去送貨?!?p> “嗯!謝謝玲姐?!?p> “咳,多大點事,不用謝?!?p> 劉瑩隨車去到批發(fā)市場,把貨物裝滿貨車后已經(jīng)快到十點了,兩人熱汗淋漓。
玲姐正靠在后車廂上擦汗,見劉瑩熱得滿臉通紅,笑著問道:“夠累的吧?”
劉瑩喘著粗氣點點頭。
玲姐看了看時間,心中估量了一會兒后說道:“走,我請你去對面喝杯冷飲?!?p> 劉瑩爽快地答應(yīng)了,反正她也想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劉瑩慢悠悠地喝著冷飲,其實心中在著急地等著玲姐的手機鈴聲響起。
終于,手機響了起來,劉瑩看著對面的玲姐接起手機。也許是命運已經(jīng)給過她太多的打擊,她神色平靜地接聽完電話,只是越來越抖的手出賣了她。掛斷電話后,劉瑩以為玲姐會痛哭出聲,可是沒有,她只是臉色慘白地朝劉瑩笑了笑,跟劉瑩說,我女兒昏倒被送去了醫(yī)院,醫(yī)院打電話來說初步懷疑是白血病。
劉瑩握住玲姐的手,想要說些什么安撫她,可是除了一句“玲姐,你快去醫(yī)院吧!”其他的也說不出來。
玲姐搖搖頭,“沒事,她外婆在醫(yī)院,我先去送貨,一趟能賺好幾百呢,以后花錢的地方多,我要多攢點,我們走吧?!闭f完,她起身朝店外走去。
劉瑩忙追上去攔住她,“玲姐,這樣,你去醫(yī)院,我去送?!?p> 玲姐看著她,神色茫然地說道:“可你不知道店在哪?!?p> “車上不是有導(dǎo)航嗎?我按著導(dǎo)航走,不會走岔的?!币娏峤氵€在遲疑,劉瑩握住她的手,“玲姐,孩子還在醫(yī)院等你,她現(xiàn)在一定很害怕,你快去吧?!?p> 玲姐無聲地流下了眼淚,顫聲說道:“阿七,謝謝,謝謝,好,我去給你設(shè)置導(dǎo)航。”
一切弄好后,劉瑩要給玲姐叫車去醫(yī)院,玲姐擺手拒絕:“附近就有公交車,無謂花那個錢?!?p> 望著玲姐走路遠(yuǎn)去的背影,劉瑩知道外人是無法分擔(dān)她的苦難的,轉(zhuǎn)念想想,這不就是人生嗎,好的壞的,都要自己去抗。
深深呼出一口氣后,劉瑩上了貨車。她曾經(jīng)在美國駕駛過朋友的貨車,所以對貨車并不陌生。
事已至此,劉瑩現(xiàn)在所能仰仗的不過是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因此想辦法給事情增加一些變數(shù),讓它盡量有個好點的結(jié)果。
劉瑩按照導(dǎo)航的指示開上了環(huán)海公路。公路的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峭壁,景色相當(dāng)壯麗,沿途可以看到很多前來兜風(fēng)的車輛。劉瑩看了看導(dǎo)航,已經(jīng)行駛了半段的公路了,而命運就在后半段等著她。
錢浩和阿杰駛上了環(huán)海公路,這是他們最喜歡的兜風(fēng)路段。錢浩自小在海邊長大,對大海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近感。阿杰是在內(nèi)陸長大的,上大學(xué)前從沒見過大海,后來在錢浩的影響下喜歡上了大海。兩人輕松愜意地享受著海風(fēng),渾然不覺災(zāi)禍正在前方等著他們。
劉瑩:前幾天在和玲姐吃早餐的時候,店里面的電視正在播放娛樂新聞,新聞中出現(xiàn)了幾張錢浩和小黑一起拍的寫真。這樣看來,錢浩最后還是收養(yǎng)了小黑。在主時空,錢浩曾在一次采訪中透露,小黑是他畢業(yè)后在公園遇到的野貓,當(dāng)時他正坐在公園的板凳上啃雞腿,小黑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吃,邊看邊不時舉起白色的右爪舔了舔。錢浩覺得這貓怪有趣的,就把剩下的雞腿扔給了它。他拍拍屁股起身回家,沒成想那貓一直跟在他后面,于是他便收養(yǎng)了那只貓。
軌道已經(jīng)設(shè)好,一切都會按著軌道行進。我能做的,不過是用自己換下玲姐,沿著既定的軌道繼續(xù)向前開,不同的是,我知道這趟旅途的結(jié)局,而我亦非局中人。所以當(dāng)貨車突然失控,向錢浩的車撞去的時候,我反而冷靜無比。
我拼盡全力猛打方向盤,讓貨車往另一方向轉(zhuǎn)。
奇怪的是,在這樣緊急的時刻,我竟然還看清了錢浩的臉,他是那樣的驚慌失措,大大的眼睛里透著強烈的驚恐。
不要怕,沒事的,我在心里這么對他說。
貨車險險地避開了錢浩的車輛朝另一側(cè)沖去,我也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在了駕駛座旁。我想爬起來控制住貨車,可是沒等我起來,車就撞出了欄桿,車頭朝下往大海墜去。
海水灌了進來,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錢浩:幾天前的車禍至今還讓我心有戚戚,阿杰也是后怕不已,他說他感覺自己那一刻已經(jīng)被死神扼住了喉嚨,但那種窒息感在貨車擦身而過的當(dāng)會兒就消失了。他歸結(jié)為自己福大命大,想必日后會不同凡響。
當(dāng)時我們立刻就報了警,搜救了好幾天,但怎么都找不到那個司機。
收到風(fēng)聲的媒體一開始大肆報道這一車禍?zhǔn)录?,但是過不久就再見不到報道了,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意識到這里面的詭異之處。
我和阿杰被喊去了交通局做記錄,這才知道貨車司機另有其人。真正的貨車司機叫做玲姐,看上去似乎一夜沒睡,據(jù)她交代,她當(dāng)時接到了醫(yī)院打來的電話,被告知她女兒疑似得了白血病,于是一個叫做阿七的女子幫她去送貨。那名女子是她在菜市場認(rèn)識的,兩人認(rèn)識不到一個月,女子沒說過自己的來歷,每天早上都會在菜市場幫她卸貨,一來二去,兩人親近起來。事發(fā)當(dāng)天,女子請求跟著玲姐去其他地方送貨,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女子似乎從駕駛室中憑空消失了。交警這么跟我們說,還交代我們不要往外說。
根據(jù)我和阿杰的證詞以及現(xiàn)場的勘查,得知那輛貨車是突然失控的,若非司機反應(yīng)及時,我和阿杰恐怕兇多吉少。
交警告訴我們,這件交通案件就進行到這,至于還會不會接著調(diào)查,已經(jīng)不是他們的事,后續(xù)也不會再通知我們。
我和阿杰無言地走出交通局。我一直在想那個叫做阿七的女人。不知為何,她讓我想到了小七。一是兩個人名字中都有個七字,二是兩個人都是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的。這些相似之處讓我不得不在意。此外我那天早上做的那個夢也讓我產(chǎn)生了一些聯(lián)想。
我和阿杰在交通局外面遇到了玲姐。我叫阿杰去車?yán)锏任?,攔住玲姐問了她一些關(guān)于阿七的事情,但玲姐對她一無所知。
“阿七話不多,基本上都是我在說話。”說到這,玲姐泛起了淚花,“你說,我為什么要讓她去送貨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站在一邊等她平復(fù)心情。末了,我問她:“你有她的照片嗎?”
玲姐搖搖頭,“我倆沒合過影,不過阿七長的很漂亮?!?p> 玲姐詳細(xì)說了阿七的外貌,我心里已經(jīng)有九分可以肯定阿七就是小七。
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我和玲姐告別,突然玲姐喊住我:“對了,阿七說她是為一個人來的,她說那個人和菜市場有種他也不知道的緣分?!?p> 回到家后,我細(xì)細(xì)揣摩那句話,覺得小七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她知道會發(fā)生車禍,于是拼盡全力救我。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為什么總是突然地出現(xiàn)又突然地消失?她又是如何知道我會發(fā)生車禍的?
她對我似乎懷有某種特殊的感情,可到底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