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天界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走出華章宮。夜瑾年招來一朵祥云,拉著我抬腳便往云彩上走。
這么軟綿綿的云朵,他踩上去卻沒有絲毫變化。我遲疑著挪步上前,雙手死死抓著他的手,生怕一腳踩空掉下來。
夜瑾年只是好笑的看著我,不說不動。直到我的腳踩到云朵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腳底踏踏實實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觸感。
“站穩(wěn)了。”夜瑾年話音剛落,祥云便動了起來。我趕緊抱住他的腰,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你這也太不安全了,好歹給弄個安全帶什么的啊,掉下去可怎么辦?”我壯著膽子往下瞧,腳底是無邊無際的云海,云氣翻滾蒸騰,帶著涼涼的水汽飄到我的臉上。
夜瑾年聽我抱怨,攬著我的手臂緊了緊,居然點頭稱是:“你說得對,以后倒是要為你多準(zhǔn)備一些?!?p> ……
我明白了,人家神仙沒有祥云也是能飛的,哪里會害怕摔下來。夕陽為滾滾云海染上了一片金紅,我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站在云朵上欣賞云海,如今夢想成真,我反而滿滿的全是不真實感。
遙遙看去,卯日星君駕著馬車從天邊劃過,那耀眼的光輝晃得我睜不開眼,夜瑾年貼心的抬手替我遮住了眼睛。我順勢蹭到他懷里,心里滿滿漲漲的,說不出的開心。
“瑾年,原來神話故事說得是真的,真的有卯日星君每日當(dāng)值,也原來你們真的會騰云駕霧。那這天界是不是真的分為三十三天?你住在哪一天里?。窟@祥云為什么會是硬的?。课颐髅骺匆娔憔褪请S手招了一朵云彩過來的?。苦邸?p> “笑什么?”估計我的問題太多,夜瑾年干脆先問我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哈哈,我突然想到,你招來祥云的動作,不就和我們打車是一樣的嗎?難不成這只是看起來像云彩,實際上就是你們的交通工具?然后為了市容美觀,所以統(tǒng)統(tǒng)做成了云彩的樣子?”
我說得興高采烈,夜瑾年無奈地?fù)u搖頭,攬著我指引我看遠(yuǎn)處:“你這腦子里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看那?!?p> “不要,”我巴著他不放,再美的景色也沒有他秀色可餐啊,“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啊。”
“你那么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個?”夜瑾年顯然無奈了,他這老神仙大概不能明白,女人一旦墜入愛河,那可能比最粘的狗皮膏藥可能還要再黏糊一點。
我眨眨眼,并不回答。等他自己意會吧,看他是不是個鋼鐵直男。夜瑾年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居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可知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哦,是聽說過。”我愣愣的點點頭,看到他的眼睛閃了幾下。
“你足足修養(yǎng)了兩月有余,如今人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七十年,你想不想看看閏土他們現(xiàn)在的情形?”
“閏土?”那個憨厚的鄉(xiāng)村少年一下子躍入我的腦海,腦子里他留給我最后的印象,是他紅著臉向我求婚的樣子。
我一陣無語,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嗯,那個腹黑的夜瑾年又回來了。
不過柳依依一直教育我,無論做什么事,就算是輸人也不能輸了氣勢,于是我故作鎮(zhèn)定道:“好啊好啊,照你這么說,那他現(xiàn)在該是一個小老頭了吧?”
夜瑾年勾著唇笑:“對,不再是那個健碩的小少年了?!闭f著他伸手一劃,云海翻騰著涌向旁邊,空出一塊巨大的鏡面。
健碩……某奔放女的話突然從腦子里竄出來,我的臉再次抽了抽。
鏡中現(xiàn)出一座巨大的宅院,院中人頭攢動,處處張燈結(jié)彩,看起來好不熱鬧。
“這里是閏土的家?”我疑惑的看向夜瑾年,他點點頭,證實了我的猜想。我趕緊再回頭好好打量這處豪宅,乖乖,這小伙子不得了啊,居然這么土豪啊。
關(guān)鍵是他的發(fā)家致富路還是我一手鋪就的,我這半輩子都沒富裕起來的窮人,感覺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他們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這么多人?游園會嗎?”我今兒問題特別多,感覺好像是被云軒那個小話癆傳染了。好在夜瑾年并不怎么搭理我,只是用手指了指示意我繼續(xù)看。
畫面一轉(zhuǎn),轉(zhuǎn)眼來到了室內(nèi),富麗堂皇的大廳內(nèi),兩個耄耋老人正端坐上方,底下烏央央一群人,站在最前方的幾個中年人帶頭向著那兩位老人叩拜,后邊一群紅男綠女,各個喜氣洋洋的跟著叩拜。
原來是祝壽,我仔細(xì)端詳了一下那兩位老人,琢磨了半天,這才看出一丁點端倪來:“原來那就是閏土?他這么老了?”
“嗯,你再看那個老嫗是誰?”
我聞言看向閏土旁邊的老婆婆,這一端詳不要緊,我驚得差點從云朵上栽下去。
“那那那,那是九娘?!”我瞪大眼睛看著夜瑾年,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倆……這是成了夫妻了?”
夜瑾年抿著嘴一味笑著點頭,我再回頭看去,媽呀,這世界可真瘋狂。
“他們兩個怎么會湊到一起的?九娘好像比閏土大好多吧?”
“并沒有,其實九娘只比閏土大三歲。”夜瑾年慢悠悠的開了口,顯然看我一副呆如木雞的樣子很是開懷。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神仙,自然知道得多一些?!币硅晷χ鴮⑹忠粨],云海翻騰回來,鏡面消失無蹤。
“九娘十四歲出嫁,剛過門第二天夫君就去了,她的婆婆沒幾天也跟著走了。人人都說她生的妖艷,又克盡夫門,是個禍害。所以她的娘家人也不敢再接回她去,她就那么一個人孤零零的被拋棄在了夫家。”
“我們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獨自守寡了三年。日子……”
在古代,一個年輕妖艷的小寡婦,那日子不用說也知道是個怎樣的光景。怪不得她那么潑辣,想必那些年沒少受欺凌。
只是她和閏土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呢?難道是長期合作,日久生情?還是閏土被我刺激到了,非得找個比自己大的女人做媳婦?
“又在胡思亂想什么?”夜瑾年估計看我歪著頭一個勁兒咕噥,知道我的腦洞又開到宇宙去了,“姻緣自有天定,若是月老一早就為他們牽好了紅線,那他們無論經(jīng)過多少波折,最終都是會在一起的。”
這句話說得我莫名一陣眼熱,也好,看他們子孫滿堂的樣子,我由衷地替他們開心。
不過這倆人真能生啊,這一屋子的孩子??!突然想起當(dāng)年九娘揶揄我的那句話,看來他們婚后確實幸(性)福得很啊……
還有閏土那宅子……唉,暴發(fā)戶的審美,我就不說啥了,無力吐槽。
眨眼間夜幕降臨,夜瑾年帶著我來到了一片星河之間。河水悠悠,星星好像全都浸泡在水里一樣,景色如夢似幻,卻又好像觸手可及。
我伸出手去撩起一把河水,冰涼的水珠淅瀝瀝從指間滑下,揉碎了無數(shù)星光,打亂了一片寧靜。
“這里難道是天河?”在這么夢幻的地方,我連聲音都不忍心太大,生怕擾亂了這里的氣氛。
夜瑾年點頭,拉著我在河邊坐下。河邊云氣繚繞,坐下去竟軟綿綿的,我順勢依偎在他懷里,腦子里還在不停的回想著閏土一家的情形。
“瑾年?”我突然想到了一點,可是張開口,卻又發(fā)現(xiàn)不好意思說下去,夜瑾年低頭看著我,似笑非笑的等著我的下文。
我鼓了鼓勇氣,幾番話到嘴邊,憋得臉都燒起來,卻終究還是換了個說辭:“你說凡人的姻緣都是月老定的,那我呢?”
夜瑾年聞言眼睛里閃爍了一下,繼而勾唇笑道:“你不是凡人,婚姻嫁娶自然不歸姻緣府來管?!?p> “哦,那我歸誰管?。俊蔽遗刂浦约?,盡量自然地看向他。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我不想因為羞赧而錯過他一絲細(xì)微的表情。
“歸我?!?p>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聽得我耳朵騰地一下燒起來。心臟猛地亂跳起來,咚咚的聲響震耳欲聾。我生怕被夜瑾年聽了去,努力揚起一絲笑,故作玩笑:“哦,那——,你打算把我許給誰?。俊?p>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說得最不要臉的話了,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燒著了,卻見夜瑾年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語氣里滿滿都是戲謔:“被人叫了那么久的小娘娘,你還打算要許給誰?”
……
輕柔的吻隨著他的一聲輕笑落了下來,此時此刻,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被揉碎在他的眼睛里,閃爍斑斕,令人迷醉。
微風(fēng)拂過身側(cè),他招來一團(tuán)團(tuán)柔軟的云絮將我細(xì)細(xì)密密的包裹起來,躺在柔軟的云端之上,頭頂漫天星輝灑落,我這才明白,原來共赴云雨,竟是如斯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