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寬躺在地上,咳嗽著,眼神有些怨毒地看著那道高大身影,想要站起來。
但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有些氣短,急促地喘了喘,一時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楚云清站在那,皺了皺眉。
裝?
不像。
他臉色微變,怕不是自己這一腳踢得太重,將這人踢出了個好歹吧?
本來心里還有些拿捏,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瞧瞧,但一見謝寬半晌站不起來的樣子,也顧不得許多了。
但不等他先抬腳,一旁的青翡已然是抽身過去。
她盯著謝寬蒼白的面容和微微發(fā)紫的嘴唇瞧了瞧,說了句‘是中毒了。’
倒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謝寬眼神一動,快速眨了眨,滿是著急。
這一下,四下原本看熱鬧的人先是一懵,接著就炸鍋了。
“中毒?不會吧?!?p> “小姑娘你是郎中?這話可不能亂說?!?p> “就是,我看是這莽漢踢得太重,岔了氣吧?!?p> 尤其是那一直在二樓看事的女掌柜,此時見了,不由尖聲道:“你個小丫頭片子可不要亂說話,中毒?什么中毒,在我這怎么中毒,你該不會想說是我下的毒吧?”
青翡并未多言,只是回頭朝晏紅染兩人看了眼。
“能救?”晏紅染問道。
青翡道:“如果不救,人就死了?!?p> 此話一出,四下本來還不信的人,瞧見地上那面若白紙,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謝公子,以及神情凝重的青翡,也信了。
然后,有的人已經(jīng)悄悄開溜了。
“他身邊沒帶護衛(wèi)?”楚云清指著謝寬道。
“帶什么護衛(wèi)啊?!迸乒褚灿行┗帕?,連忙朝外招呼小廝,“趕緊去請郎中啊,可不能讓謝公子死了!”
謝寬平時出入自然帶著不少家丁護衛(wèi),但來這淮水畫舫上尋歡取樂卻從來不帶,他的人都在岸上消遣,只等這位少爺玩夠了才接著回去。
因為這淮水河上是周芳的地盤,謝寬跟他不對付,所以巴不得有人跟自己較勁,到時候不管誰傷了,他都可以借題發(fā)揮,去找周芳的麻煩。
比如堂堂知府之子在你周芳的地盤上被人揍了,你連恩客都保護不了,誰還敢來這兒?不是你的責(zé)任是誰的?
不過謝寬想是這么想,較勁也是真的,卻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真被人算計了。
自己的確是中毒了,他心里門兒清,又急得不行,這幫蠢貨,還不帶自己去看郎中,等著自己死呢?
淮水河上當然是有郎中的,畢竟這里是煙柳場所,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的不在少數(shù),小廝很快就叫了郎中過來。
本來好好的畫舫里,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藥味沖鼻,眾人是徹底沒喝酒聽曲的興致了。
不少人都換了地方去玩,原本的喧鬧,一下就安靜下來,只剩下滿目狼藉。
晏紅染拍拍手起來,用酒水洗了洗手,然后在楚云清身上擦干凈。
“回吧?!彼f著,當先朝外走。
“等下,你不能走!”那女掌柜連忙喊了聲,接著便是船外看場的幾個漢子進來,擋在了前頭。
“幾位,你們可不能走啊。”女掌柜搖著團扇,皮笑肉不笑道:“等謝公子醒了要是怪罪,老婆子可但當不起?!?p> 說著,她直接朝楚云清丟了一物過來。
楚云清接過,一看,正是二兩銀子,他一想便明白了。
“唉,為了點小錢,差點鬧出大亂子。”女掌柜說道:“雖說來者是客,但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咱還是別走了,等好好說道說道吧?!?p> 楚云清看著她,也是一笑,“那恐怕,你真脫不了干系了?!?p> 女掌柜一愣,臉色不善,“你這是什么意思?”
楚云清指了指四下,一句話也沒說。
女掌柜卻是怔住了,接著臉色就是一白。
是了,謝寬是中毒,那下毒的人肯定就在先前的人里頭,可方才郎中來的時候,人全都跑光了!
到時候真追究起來...女掌柜一時方寸大亂。
晏紅染卻是笑著看了眼楚云清,繼而,這目光落向了那邊的臺上,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正隨著其他姑娘下場。
……
謝寬中的是草木毒,不太嚴重,但恐怕會留下后遺癥,比如這嘴就有些不利索了。
他當然是要大動干戈,自己是知府之子,竟被人下毒,還是在這淮水畫舫上。
此時,他已經(jīng)顧不得去跟那踢了自己一腳的臭家丁計較了,他要找的人是周芳!
不多時,施施然的小公爺來了。
這可真是個風(fēng)流倜儻的俊人,楚云清在出門的時候與對方擦身而過,先是驚訝于對方這般俊朗的相貌,然后就因?qū)Ψ缴砩蠞夂竦闹畚洞蛄藬?shù)個噴嚏。
而周芳卻多看了晏紅染幾眼,還點頭微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倒不是他也像謝寬那樣起了覬覦心思,好色是有的,但要分對誰,他是認出了晏紅染的身份。
由此,對于手下來匯報的關(guān)于此前發(fā)生之事,也多少有了猜測。
下毒的人當然不會是晏紅染,周芳很是清楚,要想教訓(xùn)謝寬的話,這位可有的是手段。
他進了樓船里,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對著說話還不利索的謝寬就是一頓臭罵。
謝寬有些愣,但片刻后便回神,扯著嘴角,唾沫橫飛,也是硬罵而回。
當楚云清三人下船的時候,還隱約能聽見樓船里謝寬和周芳的爭吵聲,其中不乏臟話和狠話,有來有往,但這兩人就是沒有動手,只是一頓對噴。
……
岸上長街,尚有燈火,賣小吃的擺攤的還沒歇息。
晏紅染隨便看著,隨口問道:“你覺得是誰下的毒?”
楚云清跟在一旁,聞言一愣。
彼時場間得有四五十人,且不說他沒記全都有誰,就是說誰去喝花酒還記尋歡作樂的人啊,更別說謝寬毒發(fā)的時候,他們早都跑了。
楚云清當然猜不到,不過他心中一動,聽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晏紅染已經(jīng)知道是誰下的毒了?
他有些驚訝地看過去。
晏紅染很滿意他此時的表情。
“不管到什么地方,陌生還是熟悉,首先要記下所處的環(huán)境,然后是人?!彼f,“若有萬一,便能救自己的性命?!?p> 楚云清若有所思。
然后,他問道:“那下毒的人是誰?”
“不知道?!标碳t染一笑。
“……”楚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