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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個莽撞人

37.懶驢打滾黑虎掏心

最后一個莽撞人 我自聽花 4072 2020-04-13 09:00:00

  清靜門本門玄術(shù),從不外傳,這是歷來的規(guī)矩,就算是面對宮里的壓力,他們都頂住了。

  但今天,一個鄉(xiāng)野匹夫,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兔崽子身上,竟然有他清靜門玄術(shù)的痕跡,這如何不讓周望潮疑惑?

  究竟是門中哪個敗類,沒有頂?。?p>  而且還是傳給了這么一個毫無天分、目無尊長、身無長物等劣跡斑斑的人?

  周望潮覺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觀,所以,他才沖動了。

  明著就來招惹楚云清,他相信,眾目睽睽之下,只是撞了對方一下,對方絕不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動手。

  這既能讓自己出口氣,還可順手將芭蕉扇拿回來,更能近身一探玄術(shù)痕跡由來,簡直是一舉三得。

  最重要的,是料想這莽夫也只會想到,自己是來取回芭蕉扇的,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真實目的。

  周望潮頗有一種站在第二層,俯視身處第一層的楚云清的優(yōu)越感。

  果然,眼前這小子眼底雖有怒氣,卻沒敢翻臉,只能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放下了,甚至還伸手幫自己整了整褶皺的衣領(lǐng)。

  年輕人,跟我斗?哼!老人家著實是出了一口惡氣。

  但他這口氣還沒喘勻和,就看到了楚云清眼中的笑意。

  你還笑?周望潮心中冷哼,剛也要皮笑肉不笑,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放大的黑影,而對此,他并不陌生。

  “等等...”他話還沒有說完,便成了‘哎呦’一聲痛呼。

  楚云清一拳將他悶倒在地。

  “臭匹夫,竟然敢偷老子的東西!”楚云清大喝一聲,真真是震得人兩耳發(fā)麻,也是先聲奪人,讓人只知道,噢,原來是個老偷,偷到了這年輕后生的身上。

  可憐周望潮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楚云清便一把奪回了芭蕉扇,揚長而去。

  只有周望潮捂著眼睛,仰躺在地,接受著四下過路之人的指指點點。

  “鄉(xiāng)野匹夫、粗鄙之輩!”他在心里痛罵,但老周是個體面人,屬實想不出什么下三濫的詞匯,便只好拍拍身上灰塵起身,順著先前在楚云清身上做下的感知標(biāo)記,小心跟了上去。

  身后,不乏有人唾棄。

  “你瞧,還不記打,又跟上去了。”

  “唉,現(xiàn)在的這些老偷,混的也不容易啊。”

  “哎,你怎么還給他說話呢?”

  “等等,我荷包呢?”

  “娘的,這也是個小偷,給爺死!”

  ……

  楚云清拿回了芭蕉扇,哪還會管其他?

  他一路往家走,打算睡個好覺,但行至康樂坊某街某處,腳步不由地停下了。

  倒不是陳文靜此前的酒館,也非睹物思人,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是,雖然事就發(fā)生在昨夜,但當(dāng)埋下陳文靜之后,原本的傷感好像也隨之逝去了。

  如同,他本身就是個天性涼薄的人。

  楚云清駐足的地方,是一個鋪子,江湖鋪子,賣的是神功秘籍。

  當(dāng)然,就是些不入流的武功,以外家居多,過半只是些醫(yī)館里大夫都會的強身健體之法--只要你有銀子,頓頓能吃肉,還不缺打熬筋骨的藥湯,就算是再尋常的熬練身體之法,就算一輩子練不成內(nèi)家真氣,也能外家入門,起碼會一手硬功防身。

  楚云清想的是另一層。

  如今江湖,凡是習(xí)武之人,內(nèi)家都是練真氣,外家練體魄,這兩者自己并不缺。所以說,就算是普通的功法,在自己手里,所能發(fā)揮出的威能,也會比旁人強數(shù)倍。

  自己現(xiàn)在肯定是不方便再去向晏紅染求功法了,那么,買不到神功秘籍,難道還買不著其他能調(diào)動真氣和氣血的法門?

  楚云清眼神一定,沒有猶豫,直接就進了這家鋪子。

  而身后不遠,周望潮捂著右眼,從樹后看過來,瞧仔細(xì)了,也悄摸著跟了上來。

  店面不大,木架挺多,上面堆放駁雜,顯得很是擁擠。

  店里就三五客人,年紀(jì)都不大,穿著普通,透著樸實,眼里有對江湖的好奇和對武功的向往,興致頗高地在挑挑揀揀,不時還會交流幾句。

  “這本《殺魔掌》不錯?!?p>  “不錯什么啊,好土的名字,還是這《屠龍拳》厲害!”

  “你倆口味都差不多,要我說,還是這《清風(fēng)拂柳劍》別致?!?p>  “不如這《有鳳來儀刀》文雅?!?p>  幾人說說笑笑,店里的老掌柜便坐在門邊的小桌旁,枕著胳膊瞧著這幾個神情歡快,挑選著破爛冊子的年輕人。

  “你們啊,也別瞧那些花里胡哨的,練武不是圖武功的名字去的?!闭乒竦恼f了句。

  有個少年回頭,道:“龐將軍的《殺神鎮(zhèn)魔經(jīng)》難道也是花里胡哨嗎?”

  老掌柜不由一噎。

  這少年口中的龐將軍便是當(dāng)朝征北將軍龐覺意,軍方第一高手,功法特殊,以戰(zhàn)陣殺氣淬煉體魄,被譽為‘當(dāng)世橫練第一’。

  這掌柜當(dāng)然不敢在背后評價此人。

  一半大小子見他不說話,便嬉笑道:“你只是個賣秘籍的,怎么知道這秘籍哪本厲害啊?!?p>  老掌柜哼了聲,不欲跟這些小子一般見識。

  這時,楚云清走了進來,也左看右看,挑挑選選。

  在康樂坊開鋪子的,沒有不認(rèn)識他的,那掌柜一見是他,先是一愣,便連忙起身,一邊抱拳一邊朝這邊過來。

  “哎呦,清兒哥,您怎么得空來了?”老掌柜一臉諂笑,臉上的褶都皺在了一起。

  “你這鋪子開了有幾年了,一直沒空過來拜會,今次過來瞧瞧?!背魄咫S口道。

  老掌柜滿臉堆笑,“您隨便看,隨便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楚云清一笑,“這怎么好意思呢?!?p>  “哎,說這話就見外了。”這掌柜一臉認(rèn)真,“不值幾個錢,還跟我客氣什么?!?p>  那邊,幾個年輕人都不認(rèn)得楚云清,但看見他身穿錦衣,氣度非凡,也知道不是一般人,難免就有些自慚。

  而手中秘籍雖說不過幾十文錢,但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比不小的數(shù)目了,可這掌柜的竟說不值錢,張口就能隨便送人,這不免讓幾人眼神黯淡下去,原本還興高采烈的,突然連說話的聲音都低了。

  楚云清察覺到了,便對掌柜的說,“那我就隨便看看,說不準(zhǔn)還能撿個漏,尋摸一本神功出來?!?p>  幾個年輕人一聽,相視一眼,眼神皆是微微發(fā)亮。

  那掌柜也是個人精,自然聽出楚云清話中意思,當(dāng)下也是一笑,“是啊,聽說龐將軍還是砍柴的出身,就因為撿了個漏,才能從默默無聞的少年成了當(dāng)今的宗師高手?!?p>  老掌柜看了眼那幾個年輕人,又補充了一句,“撿漏也好,功法也罷,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看能不能堅持啊。”

  楚云清也是笑著點頭。

  那幾個少年眼神一堅,拿著兩本冊子便走了過來。

  “結(jié)賬?!?p>  “就只有兩本?”老掌柜問道。

  幾個少年臉色有些發(fā)紅。

  “再去拿幾本吧,不是還有文雅別致的名字嘛?!崩险乒駬犴毿Φ溃骸懊咳艘槐?,好好用功。”

  “可是,我們…”

  “不要錢。”老掌柜說道:“今兒個清兒哥來光顧,看他的面子,送你們啦?!?p>  “真的嗎?”幾個少年一臉不敢置信,待看到掌柜點頭后,便紛紛感激。

  很快,幾人如愿以償?shù)刈吡耍腿鐏頃r般懷揣熱忱。

  楚云清看著他們的背影,心底也是一笑,且不說這幾人天賦如何,今后是否有所成就,甚至能不能堅持下去,起碼現(xiàn)在,他們沒有消沉,依舊有那份熱愛和向往。

  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于少年來說,喜歡一件事,就要趁早,在最積極的時候,就要去做。

  掌柜老懷欣慰,收回目光,喝了口茶。

  楚云清回神,說起正事,“你這有能調(diào)用真氣的武功么?”

  “真氣?”老掌柜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倒不是沒有,而是覺得,既然楚云清已有氣感,那想來該不缺對應(yīng)的武功才是,且肯定要比自己這等路邊鋪子里的功法高明的,怎么還會來這問?

  “有么?”楚云清問道。

  “有,有幾本?!崩险乒褡匀徊粫鄦枺瑥街弊叩絺€木架上,取了一個落滿灰塵的盒子打開。

  里面總共放了四本秘籍。

  《游龍劍法》、《猛虎刀法》、《懶驢打滾》、《黑虎掏心》。

  楚云清看著這幾本薄薄的冊子,看著雖然泛黃但保存完好的紙張,聞著書卷案牘經(jīng)年后獨有的腐朽味道,一時有些無言。

  不是激動,而是無話可說。

  老掌柜干咳一聲,或許也有幾分尷尬,“這跟清兒哥修煉的武功肯定沒法比…”

  “在江湖里,這些秘籍流傳很廣吧?”楚云清道。

  “還行吧?!崩险乒癃q豫道:“像這《游龍劍法》和《猛虎刀法》,尋常有氣感的習(xí)武之人,都會耍兩手,不過肯定沒認(rèn)真練的,畢竟就那幾招,練得再好也就那樣,怎么也比不上那些高明的武功。再就是這《懶驢打滾》和《黑虎掏心》,其實就兩招?!?p>  楚云清在他說的空擋里,也看了,尤其是對于后兩者。

  一個是無論何時都能最方便施展的‘騰轉(zhuǎn)挪移’的身法;一個是甭管偷襲還是照面,都十分實用的集拳、爪、掌、指為一體且能靈活使用的攻擊手段。

  這兩本冊子都有十來頁,詳細(xì)闡述了這兩招的實戰(zhàn)應(yīng)用,的確是很強,很簡單也很粗暴,直來直去,沒有半點花里胡哨。

  楚云清本來沒在意,但看了幾眼后,突然就凝目了。

  因為且不說這些實戰(zhàn)應(yīng)用的詳述,上面還很詳細(xì)地說了這兩招的發(fā)力用勁、搭配調(diào)和身體的技巧,以及對交手時局面的把握和細(xì)節(jié)掌控。

  懶驢打滾說起來容易,但真要用的時候,除了自身的協(xié)調(diào)之外,還要時刻注意到對方的出招,這本冊子上,就有對對手的觀察之法,比如對接下來出招的預(yù)判。

  而黑虎掏心更重在一個‘不經(jīng)意’,冊子上詳述的,是如何讓自己的出招變得更自然,更不為人察覺,以及對自身展露氣機和殺意的掩飾。

  楚云清覺得這上面的文字像是活了過來,是一個老師傅在諄諄教誨。

  “是不是沒入清兒哥的眼啊?!崩险乒裼行擂?,便建議道:“要不您去珠光寶氣閣瞧瞧,說不定能有合心意的?!?p>  珠光寶氣閣,是庸王府的產(chǎn)業(yè),經(jīng)營胭脂水粉和首飾,偶爾也會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江湖人委托出售的秘籍。

  楚云清當(dāng)然聽說過,不過他可不會理什么珠光寶氣閣,那都是騙人坑豬的勾當(dāng)。他可是記得,其中有同一本刀法已經(jīng)賣出七八次了,每回都能換個名字再輾轉(zhuǎn)回到珠光寶氣閣手里。

  “這兩本我要了?!彼褍宰油鶓牙镆淮В苯拥?。

  老掌柜張了張嘴,顯然沒想到他手腳這么麻利。

  “多少錢,我給。”楚云清不想讓對方為難。

  “不用不用?!崩险乒衲母沂账你y子,而且先前都說過送了。

  “沒關(guān)系,該給錢給錢。”楚云清執(zhí)意道。

  “那,就給十兩銀子吧?!崩险乒裾f道。

  事實上,一本能調(diào)動真氣的功法,再便宜,在江湖上的價錢也得七八兩。畢竟,能修煉出氣感的人,也不會太缺錢,而對另一些人來說,有了武功,就意味著不再缺錢,所以功法很貴。

  楚云清卻有些赧然,先前銀子都給白九了,莫說他身上沒有十兩銀子,便是家里頭,恐怕都湊不出來。

  “無妨的,忘記帶銀子的話,就算了。”老掌柜并不在意。

  “這不行?!背魄宓?。

  倒不是他執(zhí)意要給錢,而是知道,自己這回的確是占了便宜了,要再不給銀子的話,以后在康樂坊還怎么混?

  雖然有時候,偶爾的一次不該為而為之,并不算什么,但他記得書上曾說過‘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雖然這兩句不大相干,可好習(xí)慣壞習(xí)慣都一樣,習(xí)以為常了,就會往那個方向發(fā)展,一些事,有一就會有二。

  楚云清這不是自律,而是認(rèn)道理,這就是他的道理。

  所以,他走到門口,一把揪過躲在門外偷看的周望潮,把腰上的芭蕉扇拍到了對方手里。

  “賣給你了,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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