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藍替筱良薇穿上無菌服,關(guān)上無菌室的門,此時青姝跟安雪城兩個像雕像一樣盯著透明窗看著沉睡的孩子動也不動。
筱良薇沒有覺得抽取骨髓有多疼,她只是覺得打了麻藥自己動不了,而身體又很困,室外有哥哥在,而妞妞也安全地在家里待著,旁邊的青顏應(yīng)該睡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靜,一切都那么美好。
睡吧。
睡個好覺吧,當(dāng)她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困意在不斷的侵蝕她,無邊的黑夜朝她走來,她很困,很困……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那個夢實在是太長了,就感覺是她前半生的一個輪放,她甚至看見了媽媽走的那天,漫天的紅,她現(xiàn)在想起來了,不是意外,那是人為,媽媽不是意外,是被人撞死的,而那個罪魁禍?zhǔn)撞皇莿e人,就是那個陌生的臟兮兮的女孩。
那個孩子是誰呢?
她親眼看見媽媽朝她這邊開心地走來,她要去迎接,這時有輛車對著那個臟兮兮的女孩子開了過來,而那個女孩子做了什么,她記得那個女孩將她甩了出去而逃過一劫,而她的媽媽為了救她,死了。
死了!
死了……
“啊……”
豆大的汗水打濕了衣服,她用手去擦額頭的汗水,卻意外摸到了無紡紗。
這是怎么回事?
她覺得眼睛異常不舒服,想要弄掉,旁邊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柔聲叫著她“薇薇?!?p> “阿藍?我怎么了?我做了個好長的夢,過去多久了?”
“已經(jīng)五天了?!?p> “有人給你捐獻了眼膜,你終于又可以看見了。”
錢亦藍的聲音說不出的疲憊,暗啞的聲線吐字幾乎不清。
筱良薇征住,半天才說:“誰?!?p> 她已經(jīng)對眼睛不抱任何期望,她已經(jīng)再度習(xí)慣了黑暗,聽說眼睛的事情她更多的我不過是感激,而不是激動。
“好好休息我去處理點事情就過來。”
筱良薇拉住錢亦藍要離去的手問道:“青顏好了嗎?”
“我想他很好吧?!?p> “什么叫你想呀?”筱良薇皺眉,她越發(fā)聽不懂錢亦藍的話,那么,
“妞妞呢?”她不在的這幾天里,妞妞肯定想死她了。
“妞妞……”錢亦藍突然就哽咽了,筱良薇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頓時慌了起來:“哥,妞妞怎么了?”
“沒事,她太想你了整個人都瘦了好多,我過兩天就帶她來看你,乖好好休息?!?p> 筱良薇放下心來,又道:“才不要,醫(yī)院里這么多細菌,哥哥你別帶她來,我過幾天就能出院了?!?p> “好,我這幾天可能來不了,我?guī)湍阏埩俗o理,聽話。”
“去吧,去吧!”筱良薇擺手,她又不是小孩子,會鬧什么嘛。
“琴姐,可以扶我出去走走嗎?待在床上太久了身體都散架了。”筱良薇在解決了頓大餐后實在是撐得難受,她央求護理琴姐帶她走動走動。
“錢醫(yī)生說了,您的身體虛弱,不能出去吹風(fēng)。”
“那我去窗邊呆一下可以吧?!背霾蝗ハ麓部偪梢园?,她都不知道到底躺了有多久了,中途有幾個醫(yī)生對著她的眼睛看了看,摸了摸,說過不了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哎,琴姐,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呀?!彼闼闳兆舆^了好久了。
“五月二十五”
二十五了?
段程謹初七結(jié)婚,現(xiàn)在二十五了,她這一覺可夠久的。人家新婚蜜月都回來了。
“你知道青顏怎么樣了?”筱良薇算了算手術(shù)5天,青顏至少醒了吧,她想去看看他,但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去了也沒用,還是等眼睛好了再去吧。
不過青姝也太不夠意思了,她醒了這么久怎么也不見青姝來看看自己,好歹自己也是青顏的救命恩人不是。
“小姐你說的是那個患白血病的孩子嗎?”琴姐收拾完碗筷,待在筱良薇的身邊給她揉腿。
“是呀,那是一個可愛又懂事的孩子,有時間我?guī)闳タ纯??!?p> “小姐,那個孩子沒了……”
“沒了是什么意思?這么大一個活人還能沒了?”筱良薇輕笑起來,她想嘲笑琴姐不會說話,瞬間又想到什么,僅僅拽住琴姐的手反問:“你是說,他沒了嗎?是那個沒了的意思嗎?”
“嗯,聽說,干細胞出現(xiàn)了變異,孩子瞬間就沒了,倒也沒什么痛苦……”
“只是可憐他那個媽媽還滿心歡喜的等待著,最后受不住打擊瘋了?!?p> 琴姐是個話癆,一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在一旁嘰嘰歪歪說個沒完,筱良薇覺得頭疼,她瞬間沒了心情,怎么會,匹配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嘛,怎么會這樣。
那個會挨著她,給她講故事,會軟糯地叫她阿姨,會心疼媽媽的孩子就這么沒了。
他才7歲,因為身體的原因他一天學(xué)校也沒去過,可他又什么都會,布置的所有作業(yè)都超額完成,這么可愛又聰明的孩子怎么會就這么沒了。
老天就是喜歡開玩笑,他覺得悲慘的人就不能擁有幸福嗎?他是一點希望也不會給嗎?
她現(xiàn)在怎么辦,如果不是她堅持要給顏顏捐骨髓的話,那顏顏現(xiàn)在就該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繼續(xù)叫她阿姨,繼續(xù)乖乖地待在媽媽的身邊,哪里也不去。
……
“陪我去看看她吧。”筱良薇即使內(nèi)心再難過,她也要打起精神來,而那個孩子的母親才是最難過的,她想青姝沒什么朋友,除了個蠻橫的安雪城,她在這個城市一個朋友都沒有,現(xiàn)在孩子也沒了,她怎么能不陪在她的身邊。
“可,我怕……”筱良薇知道琴姐要說什么,她不怕,如果青姝能將悲傷怨氣都出在她筱良薇身上,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贖罪。
“就是這里了,我們不要進去了,門口有好多保鏢?!?p> 琴姐將筱良薇帶到另一病室,看見門口堆了一排的黑色衣服保鏢,琴姐有些害怕。
“筱良薇,你怎么來了?”安雪城剛給青姝打了正定,打算出門抽支煙就看見眼睛綁著白布的筱良薇,
“我來看看青姝。”安雪城見筱良薇說明來意,想了下才說:“你還是回去吧,她這個樣子,不想任何人看見?!?p> “你覺得我看得見嗎?我只是想陪她坐坐?!斌懔嫁背读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