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畔的長椅上,柳清坐在周小舟身旁,兩雙黑色的眼睛,靜靜的俯視著波光粼粼的河面,還有其中隨著水波蕩漾的巴洛克、洛可可、哥特風(fēng)格建筑斑駁的倒影。
難怪法國會有那么多的藝術(shù)家,這里隨處都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小舟”
“嗯?”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柳姐了?”
“那我叫你什么?”
“隨便啊,反正不要叫我柳姐了...”
“好,那我叫你柳姐姐好不好?”
“不好!那樣顯得我好像你的長輩!”
“額...小...清姐姐?”
“這個可以?!?p> “可是你比我大好多,這么叫我感覺怪怪的?!?p> “什么叫大好多!!只要你喜歡,除了把我叫的太老,怎么叫都可以!”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清姐姐。”
“嗯嗯。”
“這一個星期,開心嗎?”
“嗯嗯!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就是有點擔(dān)心公司那邊的事情...”
“放心吧,我已經(jīng)給陳部長請假了,他都懂?!?p> “謝謝你,小舟……看埃菲爾鐵塔,參觀盧浮宮,穿過凱旋門,坐在塞納河邊……這是我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p> “是嗎?”
“我的父母,在我高中的時候離開我了……那之后的我,一直住在我親戚的家里,我的夢想,就是能來一次巴黎,這也是我的夢想。”
“對不起……”
“沒有關(guān)系的,小舟你知道嗎,我還一直以為你在騙我,我還說你天真……我才應(yīng)該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當(dāng)然,如果你愿意,我以后能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那小舟...你...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我...我過兩天會去處理一個很嚴(yán)重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所以...”
“那你還答應(yīng)我?guī)胰ト魏挝蚁肴サ牡胤???p> “我...”
“周小舟,不論你要去干什么我都不管,但是你答應(yīng)我的你必須做到,你必須好好的,活下來,為了你的父母,為了你自己,為了榨菜,也為了我。”
“我答應(yīng)你?!?p> 對于惡靈的獵捕,就好像是一張火車單程票,如果周小舟能認(rèn)識更多的獵手,他能從那些獵手口中聽到的都將是嘆息聲。
一周的旅行結(jié)束,周小舟的心情也確實舒緩了許多。
剛穿過墻壁到家,便聽見門外急促的敲門聲,一打開門是收物業(yè)費的...也難怪,自己多久沒有走過正門了,都不知道下面貼出來的告示什么的...
背靠著窗戶,周小舟吃著碗里單調(diào)的泡面,雖然好好的休息了一個星期,但是一想到未來將會發(fā)生的事情還是會讓他不寒而栗。
又因為和柳清相處的這一個星期,讓周小舟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歡一個人。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沒有膽量和女孩子相處,僅僅只是暗戀過女孩子,就算是被女孩子表白了都會面紅耳赤的周小舟,第一次的體會到了那種甜蜜。
但是這種甜蜜就好像擦肩而過的飛鳥,轉(zhuǎn)瞬即逝...
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抉擇,憑什么自己一定會死?憑什么唐世靈看著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憫,憑什么?
唐詩雨和自己簽訂了盟約,但是周小舟并沒有將自己的血滴到唐詩雨的信物上,在那一天,唐詩雨將血滴在筆記本子上后,周小舟感覺到了那陣鉆心的痛楚之后,唐世靈攔住了自己。
如果不是雙方互相滴出自己的血做契約,這個盟約是沒有辦法被實現(xiàn)的。
唐世靈不允許周小舟害死他的姐姐,那是他在世上最后的留戀,那一天唐世靈險些因為唐詩雨的決定和周小舟鬧翻。
安靜下來的周小舟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自己為什么會成為獵手?
如果自己能獵捕成功,他相信自己可以知道答案的。而對于這一次的獵捕,周小舟決定采用‘迂回戰(zhàn)術(shù)’,正面肯定不是這只惡靈的對手,現(xiàn)在先從已知的線索開始探尋可能會比較好。
這幾天休假雖然來得莫名其妙,但是也足夠周小舟做好一些準(zhǔn)備,既然這個獵捕任務(wù)給了自己,
那么周小舟覺得其中肯定有原因,而這段時間周小舟也在腦子里無數(shù)次的思考過這個問題——侯智皓無緣無故被殺,老張也死了,牽動的一條線,那就是那棟公寓。
推開墻壁上畫出的門,周小舟離開了家。
榨菜的貓糧被堆得山一般的高,這幾天周小舟怕自己回不來,而自己家門的備用鑰匙給了柳清,如果自己三天沒有回她的消息,那么這間屋子的處置權(quán),就交給柳清。
至于公司那邊,周小舟也請了兩天假,假的原因是家里出事了,需要急著回去,這樣一來也能空出來幾天讓周小舟好好的做一下準(zhǔn)備。
周小舟離開了,榨菜的兩只爪子不停的抓撓著墻壁,卻無論如何也跟不上主人的腳步。
榨菜撕裂般的慘叫著,不停焦慮的來回跑動,一直到夜里都沒有停止。
漆黑的公寓樓,被漆黑的夜和皎潔的月襯托的無比詭異,周小舟看著公寓樓門口的老式自行車,心里一陣難受。
這正是老張的自行車,他因為這輛自行車還被工作室的人嘲笑了很多次。
周小舟到現(xiàn)在都堅信,吊死鬼并沒有被獵捕,回憶自己遇到的,很可能死去的只是吊死鬼的分身,或者可能是其他的什么……畢竟自己并沒有親眼見過吊死鬼身前的樣子。
借著手電光,周小舟走進漆黑的,沒有聲控?zé)舻淖呃?,嗅到的,是一股很重的霉味,還有混沌的塵埃,作為有煙塵過敏史的周小舟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
記得自己上一次來這里時都沒有這么重的味道。
這棟死氣沉沉的公寓樓,已經(jīng)沒有人了。
繼老張死后,最后的兩戶人也在事發(fā)后的一周相繼搬走。
拆遷隊準(zhǔn)備再過段時間就動工,這棟樓里的真相,很有可能就隨著拆遷隊的動工而埋入地下。
走在漆黑空蕩的走廊里,周小舟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由近及遠(yuǎn),不斷的回蕩著。
“當(dāng)!”
一條漆黑的鐵鏈被周小舟結(jié)結(jié)實實的握在手里,猛然朝著身后揮去!
在他的身后,一個漆黑、混沌的身影,在那一刻消散。
周小舟飛奔下樓,猛沖出公寓,跟著那股熟悉的味道,但是一出門,那股味道便消散的一干二凈。
就好像自己剛才只是出現(xiàn)幻覺了一樣。
但是他絕對肯定自己剛才不是幻覺,他清晰的嗅到的那個味道,并且瞅準(zhǔn)時機出手。
獵物還是跑了。
吊死鬼果然還在!
林壯實和死臉,出現(xiàn)在了公寓樓門口,死臉那副壯碩突兀的身軀,不想讓周小舟看見都難。想必剛才那個鬼影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吧,要不然林壯實死臉早就逮住了。
“周先生,我們應(yīng)該先從受害者開始調(diào)查?!绷謮褜嶉_口道。
“你是說老張和侯智皓?”周小舟臉上寫滿了疑問,“他們已經(jīng)死了,林姐?!?p> “不...如果他們還有遺愿未了,會在黃泉等著有緣人去找他?!绷謮褜嵳f著伸出了一只纖細(xì)白嫩的手臂,拉住了周小舟的手腕,“你想見他們嗎?“
周小舟臉上片刻的遲疑回答了他的想法。
下一刻身體便感覺到了一陣失重,眼前一片虛無與縹緲...
片刻鐘后,周小舟穩(wěn)穩(wěn)的踩在了結(jié)實的地面上。
眼前是一片平坦一望無際戈壁荒灘,放眼望去看不到一處建筑亦或者是山川河流。
“這里是哪兒?”
“地府,第一層?!?p> 林壯實說著向著一個方向走去,拉著周小舟手腕的手也松了開來。
周小舟每次獵捕了鬼魂之后,都是由林壯實和死臉帶下來的,所以他對地府根本沒有什么概念。
漸漸地,空氣的溫度開始攀升,原本感覺涼爽舒適的周小舟,汗水開始不斷的涌出毛孔,滑落向干涸開裂的地面。
看著林壯實和死臉一前一后的帶著路,周小舟忍不住開口:“我們要去哪里?”
“黃泉哨站?!?p> “還要走多久?”
“看緣分...若是有緣,隨處可見。”
“若是沒有緣呢?”
“前十千百次回眸,換做僅是擦肩而過...周先生,緣分,不是你我說了算的?!?p> 周小舟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就好像腳下生了根……他的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味著剛才林壯實所說的這句話,然而汗水并沒有因為他停下腳步而停止傾瀉。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四周依舊還是一望無際的荒灘,但是林壯實卻說:“周先生,我們到了?!?p> 周小舟看著四周的荒灘,滿眼不解。
半分鐘后,幾百米外一點點的濕氣從干涸的地表下滲出,慢慢的聚集,最終凝聚成了一條寬闊奔騰的長河,
長河旁,周小舟能清晰的看到一團團高大的黑影慢慢凝聚,最終形成了一棟棟充斥著各個時期風(fēng)格的建筑,還有一個個相貌各異的人,他們都是面無表情,呆若木雞的站在建筑之中的街巷上,就好像在等著什么。
“這里,就是黃泉的哨站,無數(shù)不愿投胎轉(zhuǎn)世,心中有執(zhí)念之人,都會留在此地,等待執(zhí)念之人的到來?!绷謮褜嵔忉尩?。
周小舟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他到現(xiàn)在都不太相信,自己來到了地府,這個人間人人聞之色變的地方。
“我不希望您死...因為我曾經(jīng)和您一樣,也是一個桀驁的獵手,所以我會用盡我所知道的,來幫助您活下去?!?p> 看這里林壯實臉上的金屬骷髏面具,周小舟愈發(fā)的好奇起來,林壯實和死臉,究竟是怎樣的兩個人?他們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
當(dāng)然,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
試探性的,周小舟邁出了一步,他不敢相信一座類似小城鎮(zhèn)的地方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可是隔著這么遠(yuǎn),周小舟都能嗅到屬于靈體的味道。
他走入了這處詭異的小鎮(zhèn),看著中西合璧的建筑,看著金發(fā)碧眼的歐美人,看著皮膚黝黑的非洲人,更不乏黃皮膚黑頭發(fā)的亞洲人。
“您只需要在這里等著,如果那個人還在等您,他會來?!绷謮褜嵳f道。
“林姐,你恐怕早就知道他們在這里等著我吧?”周小舟望向林壯實的面具。
“周先生,我是您的靈差,是您的助手,有些強制性的調(diào)查工作我得替您做好,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林壯實沒有否認(rèn)。
林壯實突然出現(xiàn),然后拉著自己就來地府,還不明顯么?換個方式想,其實是林壯實猜測到了這個可能,但是必須得在自己愿意的情況下才能帶自己下來,所以來了個先斬后奏。
不過周小舟絲毫不會懷疑他們兩位,自然也不會怪罪他們。
按照人間的時間,大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周小舟汗流浹背,衣衫徹底被汗水打濕,可是依然沒有看見任何人走向自己。
“他會不會已經(jīng)投胎了?”
“他是被害死的……他肚子里藏著真相,這樣的人,沒有辦法轉(zhuǎn)世投胎的。”林壯實說。
剛剛說罷,一只蒼白的手便拍在了周小舟的肩頭。(未完待續(xù))
白給的土豆
4月4日,全國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