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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娘子新說

第四回『作弄』

白娘子新說 冒用小學生 3212 2020-04-02 20:40:00

  沈月云輕輕睜開雙眼,意識有些模糊,看著陌生的房頂,轉頭又看看所處的屋子,依稀想起自己到保安堂求診一事。可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便再也想不起來,仿似沉沉的睡了半月之久,已不記得天地為何物,舒服極了。

  沈月云起身扶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見著靠墻桌子上放著一面鏡子,立刻一道記憶從腦海中劃過,這才想起到保安堂后的情景。先是被張三當眾羞辱,后白素貞與其對賭,最后自己隨白素貞進到內堂,按照吩咐睡去,待醒來再行歡顏。想起這一切,沈月云見屋內無人可問,不知白素貞此時身在何處,要何時進行換顏之術。想著,不自覺摸了摸臉頰,身子為之一顫,驚覺容顏已經大變。內心想著絕無可能,臉上無傷無痛,歡顏之術不可能已做完,雙手試探的撫摸寸寸肌膚,細細的感受摩挲,進而用力揉搓,一遍遍的確認,終于信了容顏確實不同,輪廓不僅小了小圈,雙耳也再非大如異類,眼睛明顯變大,就連鼻子也挺拔了起來。

  沈月云內心無比澎湃,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忽的失控般下床,急步過去,一把搶來鏡子置于面前,里面那人躍然眼前。她一雙彎眉如月,一對眼睛如珠,明眸皓齒,淡雅脫俗,如水中仙子下凡一般,讓人瞧上一眼便會心生蕩漾。這傾城之貌無比的陌生,卻又無比美艷動人,讓沈月云既不敢相信那會是自己,卻又無比的希望,那就是自己。

  沈月云呆呆盯著鏡子里的人,雙眼熱淚充盈,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難止的落下,掩著嘴喜極而泣,抽泣聲充滿了整個屋內,驚到堂外的白素貞與小青,二人連忙推門進來,見沈月云已醒,正激動不已的盯著鏡子,對視一笑,輕輕來到了其身后。

  白素貞輕撫沈月云肩,有些感同身受,笑道:“鏡子里的不是你自己嗎,怎么瞧起來沒完沒了的?”

  沈月云含淚轉身,不曉得二人已站在自己身后,驚喜的瞧著白素貞,訝道:“許夫人,怎么會……這是真的嗎,我只睡了一覺,你便已將我容貌完全改變,怎么可能呢?”

  小青咯咯一笑,接口道:“沈姑娘,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嘛,我姐姐得過高人傳授,早已精通此法,你這回可行了吧!”

  沈月云驚嘆的望著小青,默默站起,搖頭道:“我還是不敢相信,我臉上既無傷口,也不覺絲毫疼痛,究竟是怎樣的方法,能有如此的神奇呢?”

  白素貞微微一笑,故作起神秘,小聲道:“這是我獨家的不二法門,其實并不復雜。我不是信不過你,只不過若傳到同行耳中,必定得悉要領,抄來對付我們保安堂?!?p>  沈月云信以為真,連忙頻頻點頭,急道:“是是,我明白。既然這是保安堂獨門絕招,夫人就不要講了,免得隔墻有耳,被壞人聽了去?!?p>  小青含笑點頭,附和道:“姑娘說的沒錯,你能理解,可就再好不過了。”

  沈月云已心花怒放,不住的瞧著二人,喜道:“我怎會不理解呢,你們將我脫胎換骨,我只有感激,剛剛瞧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可是我做夢都不曾有過的樣子?!?p>  白素貞接過鏡子,慢慢置于沈月云面前,含笑道:“你看看鏡中的美人,艷陽當空,你又豈會看錯,若不是你,還能是別人嗎?”

  沈月云此刻才完全確信,自己已容貌改變,不再是人人唾棄的丑女。她注視著白素貞,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猛地雙膝跪地,直沖白素貞磕頭道謝。白素貞一驚,忙與小青將她扶起,擺手道:“姑娘不必如此,行醫(yī)救人,本來就是醫(yī)者的本分,你這樣叫我們如何擔當的起呢!”

  沈月云紅著眼眶,含淚道:“我為了容貌求醫(yī),受盡了白眼嘲諷,唯許大夫和顏悅色,又得夫人妙手換顏,還有那日你們一起為我與張三打賭,如此種種,我才有了今天。你們善心幫我,我今生做牛做馬,一定報答你們恩情?!?p>  白素貞無奈笑了笑,樂道:“明日賭期便至,你若真想報答我們,想想這些年所受之氣,幫著我們一起教訓那張三,好讓保安堂明日能大出風頭,威震整個錢塘?!?p>  沈月云有些恍惚,問道:“明日就是賭期?”

  小青點點頭,道:“是啊,換顏消耗你不少精氣,要多睡兩日才能恢復。姑娘你睡了足足兩日,因此明天便是賭期?!?p>  沈月云明白了過來,一股怨恨油然而生,憤然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要張三出丑于人前,一報我所受之屈,二要保安堂威風大震,讓此事轟動整個錢塘?!?p>  ……

  三日之期已至,下賭時得知賭約的百姓,不少已早早到了保安堂外,不時向里探頭張望,想看看當日之丑女,今日能否真的容貌大變。沒過多久,張三帶著幾個無賴前來,叫囂著擠進了人群,得意的看著堂內,見只有許仙一人留守,嘶聲吼道:“誒,賭期已到,你們保安堂人呢?”

  許仙默默從柜內站起,來到門口環(huán)顧了一圈,沖張三正色道:“我夫人說了,今日之約涉及保安堂聲名,待見證者夠了人數,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p>  張三一聲冷笑,與幾個無賴對換過眼神,沖許仙譏道:“不會是無法兌現承諾,尊夫人躲在里面,不敢出來了吧?”

  許仙見張三幾人一陣嘲笑,帶動起人群也竊竊私語,不時交頭接耳,看著保安堂一臉不耐。許仙伸手示意,急喊了一聲,人群才安靜下來,忙沖張三道:“能否兌現承諾,稍后自會分曉,你若不耐煩,大可就此離開。”

  說罷,許仙擺手回了柜內,將一眾人留在門口。張三見狀,一時啞口,倒不知說什么好,咬咬牙關,厲色道:“好,我就等你一個時辰,若尊夫人還不現身,可莫怪我不再客氣。”

  日頭漸漸升高,知曉賭約的百姓,也漸漸涌了過來。不少路人瞧見保安堂如此熱鬧,忍不住過來打聽,聽旁人介紹了事情經過,個個驚訝不已,均想跟著瞧個究竟,不久人群便將門口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不僅擠到了大街對面,連左右兩側也圍堵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一時間吵鬧不已。

  張三看著烈日當頭,人群間又相互擁擠,不時將他向堂內推擠,只覺著煩悶不耐。又過了片刻,烈日漸漸猛烈,本已是暑熱難耐,身邊人群相互貼緊,不留絲毫空隙,左右人呼出的熱氣,不斷往張三臉上呼去,熱的他汗水不住淌下,仿佛頃刻間便要被人群蒸熟。忽然一聲怒喊,張三抬腳進入堂內,手指許仙喝道:“老人已經等夠了,你夫人若還不出來,我可要不客氣了?!?p>  許仙驚起,慌張的看著張三,急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可不要亂來。”

  “誰在大喊大叫呢?”

  忽從內堂傳來白素貞聲音,便見紗簾被輕輕掀起,白素貞含笑走出,徑直來到張三面前,正色道:“賭期未過,誰給你的狗膽,敢在保安堂如此叫囂?”

  張三被白素貞氣勢鎮(zhèn)住,愣了一下,忽覺失了威風,仰頭道:“三日之期已到,你不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卻躲在內堂不出,這是何道理?”

  白素貞瞥了他一眼,轉身道:“當初誰也未有規(guī)定時辰,既然今日是三日之期,清晨晌午亦或是傍晚,屆時兌現之日,我說賭期未過,有何問題嗎?”

  張三憤然指著白素貞,急道:“你若當真治好了丑女,就把她帶出來,若是沒有,你低頭認錯便是。今日百姓如此之多,都為見證此次賭約,你遲遲不肯帶丑女出來,要眾人于烈日下苦等,實在欺人太甚?!?p>  說罷,人群紛紛附和,不是叫苦烈日難忍,便是要白素貞盡早宣布結果,或是求她不要再賣關子。白素貞見狀急忙示意眾人,朗聲道:“不瞞各位,如今沈月云已脫胎換骨,貌若天仙。我之所以不敢叫她出來,是怕有人言而無信,怕其愿賭不服輸?!?p>  張三一臉詫異,不信的瞧著白素貞,冷笑道:“你說那丑女已經脫胎換骨,已貌若天仙?我看你是黔驢技窮,想唬我將賭約作罷吧!”

  白素貞故作心虛,眼睛不住左右瞧著,輕聲道:“你若是不信,大可繼續(xù)這賭約,我將沈月云帶出來便是?!?p>  張三背脊一挺,鼻子一哼,沉聲道:“我自然是要繼續(xù)賭約,我早已瞧出你的招數,休想要唬我?!?p>  白素貞佯裝輕嘆,怨聲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撞南墻不回頭,我也只好應你。不過,你當日的賭約可還記得?”

  張三嘴角一撇,不屑道:“自然記得,不就是讓那丑女,在我臉上畫只烏龜嘛!”

  白素貞挑眉問道:“你當真不后悔?”

  張三搖頭冷笑,道:“不過是小孩子把戲,我怎會后悔。不過,我若是贏了,你這保安堂可就難保了?!?p>  白素貞裝作無奈點頭,嘆道:“我愿賭服輸,自然沒有怨言?!?p>  張三滿意道:“那你還等什么,快將那丑女帶出來見我?!?p>  白素貞冷冷盯著張三,轉頭瞧了瞧門外百姓。剛剛賭約講的清清楚楚,每一位都是見證,不怕張三再耍賴。想定,轉身沖內堂喊道:“青兒,帶沈姑娘出來吧!”

  內堂傳來小青聲音,應了一聲,便見紗簾再被掀開,小青首先走了出來,與白素貞交換了眼色,站到一旁回頭瞧去,就見一女子輕步走來,眉眼含笑,步態(tài)婀娜,于門前站定,瞬間便引來一片驚呼,人群失聲大嘩。

  “這……這是沈家丑女?”

  張三驚詫的盯著眼前女子,瞠口半晌未合,瞳孔滿是震驚,一臉的不敢相信。

  沈月云輕視張三一眼,轉而看向圍觀百姓,目光所及,無不驚嘆艷羨。沈月云新貌首次見人,心中難免懷有些許忐忑,但眾人對其容貌之傾慕,是其此生從未見過,甚至做夢都不曾敢想的情景,此刻反復環(huán)視,終于可長舒一口氣,心中不免竊喜,生出了從未有過的自信。

  白素貞于沈月云一旁,沖眾人道:“各位鄉(xiāng)親,這位貌賽花艷,人比花嬌的姑娘,正式于保安堂換顏之后的沈月云?!?p>  人群又是一番驚嘆,紛紛感嘆變化之大,叫人不敢確信。張三聞之一驚,急忙盯著沈月云看了又看,厲聲斥道:“胡說八道,這人樣貌與那丑女差之千里,怎會是同一人。你隨便找來個美人,就想魚目混珠,冒充是那丑女,簡直是欺世盜名。”

  其余幾個無賴一聽,忙隨之附和,沖人群不停挑唆。一圍觀者見過沈月云,本就有些狐疑,此刻瞧著沈月云變化之巨,又聽著張三與無賴如此一說,懷疑加深,朗聲道:“許夫人,這姑娘確實與沈月云相差巨大,你不會真找旁人頂替吧?”

  白素貞微微一笑,不屑道:“沈月云可是錢塘人事,街坊鄰里無人不曉,何況她家中父母健在,即便我可找來旁人冒充,但如何要讓真的沈月云消失呢?難不成讓其躲在家里一世,讓假人一直頂替下去嗎?如此無稽之談,不會真有人深信吧?”

  那人頓了一頓,覺著確實不太可能,便猶豫著未再接口。張三見狀一急,仰頭道:“誰知你是否買通了那丑女,合起來誆騙大眾,我看并非絕無可能。”

  沈月云忽轉頭怒視,緊緊瞪著張三,不忿道:“張三,你休再妖言惑眾。我是否沈月云,你難道當真瞧不出來?”

  張三自然認得沈月云聲音,聽她忽然開口,驟然心中慌亂,呆呆指著她道:“你,你……真是沈月云?”

  沈月云一哼,惱怒道:“你常年對我羞辱踐踏,連帶你幾個豬朋狗友,無不如此。今日我終能得償所愿,于保安堂改頭換面,你便忘了所做惡性,當真辨認不出我沈月云了嗎?”

  張三急呼一聲,腳下不禁連連后退,身子不自覺后仰,嚇得險些躺倒,好在無賴朋友見狀,急忙過來攙扶,讓他沒有人前出丑。張三腦海凌亂,雙膝發(fā)軟,努力的站起,始終不肯相信,世上真會有此醫(yī)術,能讓丑女變成這般國色生香。目光移轉不開,始終盯著沈月云一再確認,當真被他發(fā)現神情之中,確有幾分神似沈月云。

  沈月云見張三一臉的癡相,不住打量著自己,惱怒道:“你究竟還要盯我多久,才要信我是沈月云?或者,你想為了賴賬,想要抵死不認不成?”

  張三雖有無數不甘,但沈月云一再進逼,只好認栽信了此事。轉頭看向白素貞,訝道:“許夫人,我可以信她是沈月云,但你要告訴我,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讓人三日內便脫胎換骨?”

  白素貞冷笑一聲,得意道:“換顏之術,是我保安堂獨家醫(yī)術,立足之本。你空口白牙,就想套我透露出來,簡直是奇怪?!?p>  張三心有不甘,吼道:“你若不說如何換顏,定是其中有詐,我絕不會認輸?!?p>  白素貞斥道:“就知你無賴本性,定不會輕易認賬??上?,在場有眾多鄉(xiāng)親見證,人人都聽得你剛剛承諾,你若敢抵死賴賬,怕這些鄉(xiāng)親也不會答應?!?p>  不少百姓聞之點頭,不時交頭接耳,勸張三認賬。一中年男子探頭出來,沖張三道:“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畫只烏龜,你有什么怕的!”

  “就是!”

  旁邊一人接口:“這么多雙眼睛瞧著,你要賴賬可太過難堪了?!?p>  這兩人一出頭,圍觀者更加激動,紛紛要張三不要廢話,趕緊認輸。張三看著群情難抵,只得默默咽下這口氣,憤憤道:“我看在大家面子,今天便放你們一馬。不就是畫個烏龜,何須多說廢話?!?p>  沈月云終得揚眉吐氣,從小青手中接過畫筆,來到張三面前,想著過往種種,憤恨的盯著其雙眼,一字一頓道:“好,張三,今日,我也要你瞧瞧,被人羞辱是什么滋味?!?p>  張三惱怒的回瞧沈月云,見她一臉大仇得報的模樣,縱使無比惱怒也只好忍下,沖口氣道:“你廢什么話,要畫趕緊畫,不要耽誤老子時間?!?p>  沈月云見他仍如此囂張,氣憤提筆,用力戳上其額頭,將其仰面頂起。張三不忿,低頭用力抵住畫筆,不肯示弱。沈月云見狀怨念再起,下筆更加用力,放任畫筆于張三臉上游走,額頭畫出龜首,下巴畫出龜尾,左右兩側四只龜腳,中間便是一大大龜殼,不覺過癮,又于中間橫七豎八畫了些方格子,已示龜紋。

  張三見沈月云停筆,不好氣道:“丑八怪,畫夠了嗎?”

  沈月云看著張三一臉污濁,顯得滑稽而可笑,過往所受屈辱竟消了大半,頓時心情舒暢,釋懷大笑起來。

  張三見她得意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安,忙沖身邊同伴問道:“你們幫我瞧瞧,這丑女給我畫的很丑嗎?”

  這一轉身,圍觀百姓瞧了個清清楚楚,見他一臉窘態(tài),配上墨水畫的烏龜,簡直丑態(tài)盡顯,令人忍俊不禁。沈月云鄙夷側目,斥道:“張三,我如今不再是丑女,但你如今這幅龜容,才是當真丑陋至極。”

  人群本還忍著不敢大笑,一聽沈月云這番譏諷,再也忍耐不住,哄堂大笑。笑聲流傳開去,使得遠處人群,雖看不清張三臉上畫作,卻被笑聲感染,跟著捧腹起來。笑聲不絕于耳,還因眾人笑的窘態(tài)百出,有人笑出眼淚,捂著肚子的模樣,讓人瞧了更加覺著好笑,一時忘了為何而笑,反被身邊人逗得前仰后合,久久停不下來。

  張三忽覺成了笑柄,被如此多人恥笑,臉上已難看至極,憤而吼道:“不過是些墨水罷了,有什么好笑,一群少見多怪的東西?!?p>  說著,張三抬手去擦臉上墨水,用力揉搓了半晌,再看手掌,前后竟無半點墨跡。張三一臉狐疑,明明是剛剛才畫,墨水怎會轉眼干透,不染手上半點黑跡。心中不解,忙啐了口水于手上,抬手又再擦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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