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夜訪』
走出縣衙,小青想著袁巴山和九姨太,閃過二人自私的嘴臉,不禁腳下一定,不忿道:“姐姐,這縣太爺無視百姓死活,我們當(dāng)真奈何不了他,就這樣走了不成?”
白娘子走在前面,見小青沒有跟上,忙回頭一瞧,見其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不禁笑了笑,于近前柔視道:“你怎么還是這么急躁,這般沉不住氣?!?p> 小青一怔,急道:“怎么,姐姐已經(jīng)有了辦法?”
白娘子瞧瞧縣衙方向,附耳于小青,輕聲道:“想想袁巴山那日的樣子,想讓他就范,還不容易嗎?”
小青低眉想著,忽雙眼一睜,喜滋滋道:“姐姐是說,我們……”
白娘子未等她講完,便警惕的瞧了瞧左右,只怕被人聽了去。附耳道:“沒錯,我們晚上再來一次,不怕他不同意?!?p> ……
夜半三更,黑夜準(zhǔn)時而至。
許仙勞累了一天,睡的昏昏沉沉,鼾聲大作。白娘子推了推他,不見半點反應(yīng),不禁放下心來,與小青屋內(nèi)匯合,二人便飛出了李府。
轉(zhuǎn)眼,二人來到縣衙半空,俯身輕輕落下,于袁巴山屋外而定。
“大膽妖精,竟敢再來縣衙搗亂!”
忽聽面前威聲大喝,白娘子二人忙后退兩步,未敢踏足進(jìn)入屋內(nèi),警惕而視。話音落下,袁巴山屋門前忽金光大作,刺眼佛光大閃,耀的縣衙猶如白晝一般。白娘子與小青一驚,忙又退了兩步,遮目瞧去,佛光已然退去,卻多出一人守在了門口。
白娘子見此人正襟站立,竟是位秀氣女子。她一身金衣長裙,耀眼奪目,揚眉正緊盯著自己,一臉正色中,透著三分的霸氣,兩分颯爽和一分的嫵媚。白娘子往上細(xì)瞧,見其發(fā)髻高高系起,中間一花形金飾固定,顯得醒目耀眼。再看頭頂兩邊,各頂著一白色尖角,毛茸茸的,像極了狐貍的雙耳,不時抽動一下,讓女子又多出了三分俏皮,一分的靈動。
白娘子瞧著那雙狐耳,心中不禁一亮。向來聽聞縣衙之神,多數(shù)是狐大仙鎮(zhèn)守官印。再看女子裝扮特征,定然不會出錯。想著,白娘子微微一笑,恭敬道:“看您英姿颯爽,可是錢塘的守印大仙嗎?”
女狐仙一怔,訝色道:“怎么,你也知道我?”
白娘子一笑,朗聲道:“守印大仙的名號,誰人不知呢!這世代朝中的官員,最要緊的便是這官印。若是沒有您守印大仙相助,歷代官員豈能這般安枕無憂,怕是官印早被小鬼當(dāng)作玩物了?!?p> 女狐仙不禁一陣自喜,神情也松懈不少,揚聲道:“你說的倒是中聽,只可惜,我仍不得讓你進(jìn)去。上次你們于縣衙威嚇縣令,我念你們一片好意,便沒有現(xiàn)身出手。這一次,我職責(zé)所在,絕不能讓你們再次肆意妄為?!?p> 白娘子一怔,急色道:“大仙,上次做法,本意為百姓謀些福祉。而這一次,事關(guān)百姓生死,我們是不得不出手啊。您既同念百姓,能否再抬貴手,當(dāng)作沒有瞧見呢?”
女狐仙眉頭一緊,凜道:“那不行!我職責(zé)所在,若如此放任你們,誰還將我放在眼里!”
白娘子微微一笑,巧目看向小青,道:“青兒,你闖蕩這些年,可有聽過守印大仙的名號嗎?”
小青心下一怔,不禁詫異而視。猜著白娘子神情,想著該如何作答,才能解開眼下僵局。小青嘴角動了動,扔不明姐姐用意時,忽見白娘子右眼一眨,頓時心中明朗。含笑道:“守印大仙啊,自然是聽過。他們雖然為官員鎮(zhèn)守官印,但遇到貪官壞官,向來于百姓一方,從不姑息養(yǎng)奸,名聲好極了呢!”
白娘子心中一喜,不禁贊許著妹妹的機(jī)靈,含笑道:“沒錯,我聽到也是這樣。就像眼前這位大仙,上次抬手放過,不正是知道了我們意圖,為了百姓才破例的嘛!”
“就是!”
小青見猜中了白娘子心意,立刻得意了起來,附和道:“所以傳言果然沒錯,守印大仙既通情又達(dá)理,當(dāng)真是神界的典范。”
女狐仙聽著二人聊的起勁,不禁悸動起來,心頭一熱一熱的。急道:“你們說的可是真的,我們守印狐仙的名聲,當(dāng)真這般剛正?”
白娘子故作出一臉伢色,轉(zhuǎn)頭道:“怎么,難道您對守印大仙的聲名,竟是毫不知情嗎?”
女狐仙睜大雙眼,透著幾分無辜,不禁道:“不知道??!”
白娘子哦了一聲,領(lǐng)悟的點了點頭,正色道:“是了!您恪盡職守,定是長年居于地方縣衙,不曾離開半步,才會對自己聲名全然不知?!?p> “真的嗎?”
小青故作一臉驚詫,揚聲道:“日日守著縣衙?天呀,這般的清苦,豈是常人能夠承受,是我便想都不敢想?!?p> 女狐仙聞之一陣落寞,神情徹底松懈下來,獨自輕嘆了一聲,默默道:“我們身而為狐,向來被世人貶損,視為淫賤之物,受盡委屈白眼。為了出人頭地,挽回狐族壞掉的名聲,我們守印的姐妹,從不敢懈怠片刻,有絲毫的松懈。這其中苦守的困苦,外人豈能了解呢!”
白娘子本想使其放下戒備,好趁機(jī)說服于她,忽見其一臉苦色,不禁心頭一陣共鳴,不忍道:“大仙,你所遭受的委屈,我們蛇族何嘗不知道。世人待異類如洪水猛獸,千百年的修行,你我都是躲過無數(shù)次獵殺,才能守得云開,個中滋味,誰不酸楚。”
女狐仙心頭不禁悸動,神情一陣苦澀,又帶著三分不解,道:“世人如此涼薄,你為何如此執(zhí)意,還要相救他們呢?”
白娘子低眉一笑,正視道:“我們雖有委屈,但族人不走正道,出了些害群之馬也是事實。而再看世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好比袁巴山,他身為父母官,卻不管百姓死活。如此冷漠,不也是害群之馬!”
女狐仙瞳孔一怔,隨輕嘆一聲,低眉道:“袁巴山的為人,我日日于此豈會不知。其實,我也不齒于他,無奈職責(zé)在身,不敢不為?!?p> 白娘子臉色一喜,忙道:“其實多數(shù)百姓良善,于我等異類皆有惻隱,既然你知袁巴山不仁,為何還要幫他,而為難我們一片苦心呢?”
女狐仙不禁被這話擊中,怔怔瞧著白娘子,頓了一頓,忽握拳一揮,揚聲道:“也罷,何必管這個龜孫。窮人有糧才最當(dāng)緊,你們姐妹進(jìn)去吧!”
白娘子神情大喜,與小青喜極相視。想著道一聲謝,白娘子忙回頭瞧去,卻只見一團(tuán)金光此時散去,女狐仙隨金光消失于眼前。白娘子唏噓一聲,忽聽到其聲音傳來,于半空中道:“事不過三,若再有下次,我絕不再容你放肆!”
白娘子掩嘴笑了笑,聞著女狐仙確實離去,抬手示意小青,二人原地一轉(zhuǎn),隨即隱去。
穿門而過,白娘子來到袁巴山臥榻,見他仰面酣睡,正緊摟著九姨太,混沌不知。小青見狀不待,深吸一口氣,口中便狂風(fēng)大作,如猛獸般不斷咆哮盤旋。小青瞧定袁巴山二人,右手一指,狂風(fēng)決堤而出,呼嘯著沖向袁巴山與九姨太。狂風(fēng)猶如決堤江水肆虐,眨眼間,便將臥榻吹如浮柳,一眾床上之物,被席卷成細(xì)碎落地,床上只剩兩具光溜溜的身子,被不斷吹到里側(cè)墻面,于光禿禿的床板和墻面間不斷的來回翻轉(zhuǎn)。
小青片刻后滿意,忽收起右手,狂風(fēng)順勢而回,于口中一陣盤旋,被小青咽回了身子。
袁巴山由墻面彈回床板,忽覺大風(fēng)驟停,驚恐間閉眼一陣亂叫:“什么情況,是何方妖孽作怪?”
九姨太同樣不敢睜眼,摸到袁巴山身體,便緊緊摟著其脖子,顫栗著身子,顫聲道:“大人,不會又是冥界邪靈來了吧?”
“算你聰明!”
小青佯裝男聲,厲聲道:“你們兩個狗東西,上次不聽封禁,這次不顧百姓死活,簡直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袁巴山身子一震,不禁嚇得魂不附體,與九姨太忙抬眼而視,一見無任何人于面前,更加抖如腮糠,連忙一陣跪拜,不住求道:“神仙饒命,神仙饒命啊!”
小青一哼,揚聲道:“我本想百姓知福知樂,卻不小心至他們陷入困苦。而你掌管地方官糧,卻麻木不仁,不肯開倉救濟(jì)百姓,簡直可惡!”
袁巴山忙抬頭而視,無措的左右瞧著一片虛無,急聲道:“神仙爺爺,不是我不肯,是官倉不敢輕開,恐朝廷怪罪??!”
小青冷笑一聲,挑聲道:“好啊,那我先殺了你們一對賤痞,再開倉放糧,倒要瞧瞧朝廷敢不敢怪罪于我?!?p> 九姨太與袁巴山身子一挺,急的連連一陣擺手,齊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自己開!”
“哦?”
小青揚眉瞧著二人,沖白娘子掩嘴一笑,轉(zhuǎn)頭道:“怎么,你們不怕朝廷怪罪,又敢開倉放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