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反了!
新任忠勇候錢煜即位后辛苦籌謀三年,反了!
有人說新任侯爺是為了那已經(jīng)病死的云家二姐兒,有人說新侯爺早有異心,一直伏低做小不過是臥薪嘗膽,還有人說云家二小姐沒有死而是被當今皇上封為了貴妃,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一時間民間百姓眾說紛紜,還有人猜測當年皇上徹查忠勇侯府一案恐怕其中真有貓膩。而從前白衣翩躚、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人們口中犯上作亂、陰險狡詐的亂臣賊子。
月華宮。
一襲華貴宮裝的女子坐在上首,聽著面前暗衛(wèi)匯報給自己的消息,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眉心已經(jīng)緊緊擰在一起。良久,女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擺擺手示意暗衛(wèi)可以退下。
暗衛(wèi)離開后,女子起身走至窗前,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岸樟??!迸幽剜哉Z著,思緒逐漸飛遠,阿煜,你還好嗎?
造化弄人,錢煜本是重活一世之人,不料他已然成為一個變數(shù)。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云想容關(guān)于前世的回憶已然恢復?;謴土擞洃浀乃?,整整三年都沒再見過皇上一面。
她想,她對皇上的感情太過于復雜,不見,便能夠克制住想要殺了他的沖動。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的知道,她現(xiàn)在不過是以宋清霜身份活著的云想容。她的身上牽動著兩個家族的命運,深處宮闈,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只有小心再小心方能得以保全自己及家族。
她恨,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想殺了皇上。前世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是她的親生骨肉,她尚未來得及看一眼便被溺死在盆中。此后的她便如同失了心智一般,云想容想,她連最后活下去的希望都被皇上毫不留情地掐滅。
她不知道錢煜是不是也是因為記得前世之事才走上造反的這條路。但是,她沒有時間了。
“又是一年初雪。園中梅猶在,等一不歸人?!痹葡肴莸哪X子開始有些不清楚了。她不知道這一個不歸人到底是誰,是錢煜?是皇上?是前世那個無辜枉死的孩子?還是這一不歸人指的是那個曾經(jīng)明媚燦爛的云家二小姐?
答案已經(jīng)無從得知。
“咳咳咳咳咳咳咳......”云想容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陣劇烈的咳嗽漲的她整張臉通紅,喉嚨腫一股腥甜噴涌而出,鮮紅溫熱的鮮血噴灑出來,星星點點落在皚皚白雪上,宛如冬日中的點點紅梅,那樣的刺眼卻又美麗。
“娘娘!”以靈在一旁看得哭了出來,云想容隨意的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唇畔,“不...不用擔心...我...我很好?!狈讲艅×业目人砸讶怀楦闪嗽葡肴萆砩系乃辛?,此時再開口已經(jīng)是有氣無力、斷斷續(xù)續(xù)。
“娘娘,您聽奴婢一句勸,讓奴婢去找位太醫(yī)來為您瞧瞧?!币造`扶住自家主子,眼眶已經(jīng)紅了,云想容看在眼里,她一直都知道以靈這丫頭是個真心為她的,只是她已然是油盡燈枯、時日無多,索性她已經(jīng)早早地為這個丫頭安排好了以后,她也能了無牽掛地離開了。
“以靈,你去把我梳妝臺上的那個首飾盒子拿過來?!痹葡肴菖牧伺囊造`的手,以靈應是,乖乖地去拿首飾匣子。
“以靈,打開看看...我...去以后,這里面...的東西便都是....你的,我...會為你...求一道出宮的恩賜?!痹葡肴葸@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以靈只能一個勁地搖頭,云想容笑著拍拍以靈的頭,“去吧,去請皇上...就說...就說我...我有些話同他講...再不講就...就來不及了?!币造`一把放下首飾匣子,不等云想容再說些什么,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
小丫鬟一邊抹眼淚一邊小跑到文宣殿。
“公公,求您通融通融,我家主子就快不行了,想見皇上最后一面,求您通融!”以靈扯著守在殿外的太監(jiān)總管的衣袖苦苦哀求著,那太監(jiān)一臉地不耐煩?!耙造`姑娘,不是咱家不幫您,實在是徐德妃娘娘正在里面伴駕,這咱家也不好貿(mào)然闖進去??!”
以靈知道,今日若想見到皇上必須要豁出性命賭一把,唯一的辦法就是大鬧文宣殿。
“皇上!皇上!求求您見見我家娘娘吧!娘娘已經(jīng)咳血數(shù)月,已然時日無多,求皇上再見見娘娘吧!”以靈心一橫就開始大聲哭喊,那太監(jiān)總管一見以靈如此這般正準備叫人將以靈拖走,不料就在此時,文宣殿的大門已經(jīng)打開了。
皇上身著一襲明黃色龍袍從殿中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噬峡粗蝗酥谱〉囊造`眉頭輕皺了皺,一個凌厲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太監(jiān)總管,“是誰給你的膽子連月華宮的人都敢綁?”那太監(jiān)一個哆嗦趕緊跪了下去,身子還在不斷地打著顫。以靈就在這個空當撲向皇上,淚眼婆娑地扯著皇上的衣擺。
“皇上,奴婢求您,求您去看看主子吧。奴婢來前兒主子剛咳完血,主子不讓奴婢去傳太醫(yī),也不讓奴婢前來打擾您,如今主子讓奴婢來請皇上去見她最后一面,皇上,主子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啊!皇上,求您去看看主子吧!”
皇上聽完以靈的話再也維持不住平日里的威嚴和處變不驚,此時的他腦海中只來回縈繞著“主子就快不行了”那句話,該死的!為什么她病的如此重他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這樣想著,皇上再也顧不得其他,行色匆忙地就朝著月華宮的方位去。
一路上他也顧不得再去想其他,這三年她對他不聞不問、避而不見也好,只是如今不過三年光景,她竟然落得如此光景,他想,他是氣她、惱她的,但是此時,他只想陪在她的身邊。
以靈跌跌撞撞地跟在皇上的身后,又是哭又是笑的??薜氖亲约抑髯犹於始t顏、紅顏薄命,笑得是皇上對自己主子的情深意重。
終于,在見到‘月華宮’三個大字時,皇上舒了一口氣,卻也止步不前。明明都走到了門口,他卻沒有邁進去的勇氣。
“你來了?!本驮诨噬线€在糾結(jié)的時候,月華宮的大門被打開了。皇上見到了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顏以及那個令他牽腸掛肚的人兒。
“容兒?!被噬系穆曇粲行╊澏?,他抬起手輕輕撫上云想容的面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為什么變成了這般模樣。
曾經(jīng)鮮衣怒馬、恣意瀟灑的云家二小姐不再,如今的云想容面容憔悴、身形瘦削,仿佛一陣風過便能將她帶走一般。她還是美的,只是這樣的美增添了幾分不真實,仿佛隨時都會失去,更加的虛無縹緲。
“皇上,臣妾...臣妾...”云想容想要行李,皇上伸手扶住她,將她一把打橫抱起來向內(nèi)殿走去。
進了內(nèi)殿,皇上輕柔地將懷中的人兒放下,貪婪地注視著面前人兒,云想容眼簾微垂,眼中神色不明,手中還在不斷地絞弄著絲帕?;噬弦话盐兆≡葡肴莸氖?,云想容身子一怔,心中有抗拒,但不敢表現(xiàn)出來。
“容兒,朕很想你。”聽著皇上說想她,云想容心中泛起冷笑,與之相伴的還有苦澀。云想容抬頭看皇上,三年未見,他好似更加的意氣風發(fā),而她已經(jīng)命不久矣。
只是,一想到她前世慘死的孩兒,云想容的心中便涌起滔天恨意。她愛面前的男人,但是她更恨面前的男人。
“容兒,朕已經(jīng)命人傳太醫(yī)了,朕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被噬先崧暭氄Z地承諾著,云想容搖了搖頭,她已經(jīng)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一心求死的人縱使華佗再世也是無濟于事。
“皇上...皇上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再...再抱抱臣妾...”云想容看著皇上,皇上也看著她,沒有任何猶豫的,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兒。就在這時,云想容的手中赫然握著一把匕首,直直向著皇上的后心刺去。
匕首并沒有按照想象中那般沒入皇上的后心,甚至只是刺穿了皇上的龍袍,而皇上毫發(fā)無傷。
“容兒,你又不乖了?!被噬蠈㈩^埋進云想容的脖頸之間,聲音低沉意味不明,云想容心中大駭,想要推開皇上。
“容兒,你就那么想讓朕死嗎?”皇上抬起頭定定地看這云想容,云想容的眸中隱隱浮現(xiàn)了掙扎的情緒,皇上看在眼里,忽地笑了,“若你真的一心要朕死,朕可以給你這個機會?!闭f完,就要去揭開衣衫,云想容就在他低頭的這一瞬間,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匕首刺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容兒!”皇上反應過來時,云想容已經(jīng)氣若游絲。她抬手撫上皇上的面容,顫抖地將自己手中的絲帕交給他,皇上看著那絲帕上面娟秀的字跡,她將一切都交代、安排好了,卻唯獨沒有一句時關(guān)于他的。
皇上死死抱住云想容的身子,感受著懷中身體體溫的流逝,直至冰涼。
元貴妃歿了。
這一消息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前朝也因元貴妃歿了這一事產(chǎn)生了不小的動蕩。
遠在邊南的錢煜得到這個消息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了。有人說,錢煜得知元貴妃歿了這一消息時當場便吐血昏迷。
錢煜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這三天里,他的夢中有前世,有今生,但更多的都是關(guān)于她。
錢煜想,這也許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解脫了吧。她解脫了,痛苦的是他和他,她這么做,真的是很殘忍......
“半身風雨半身傷,半句別恨搬心涼。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若有來生,我們還是不要再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