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寂下來。
卸完車的藍(lán)運(yùn)和秦佩帶著人回北街了,二爺爺關(guān)上店門,準(zhǔn)備打烊。
安靈抬腳走上三樓,到元虎的客房后,她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江煙開門走出來。
凌晨的蒼白惶恐不見了,梳洗后的她,面色依然憔悴,卻顯得平靜了許多。
“安靈妹妹,大恩不言謝!”
她抱拳深深的施了一禮。
安靈趕緊上前托舉起她的兩手。
“江煙姐,你這就見外了,江楓哥哥可好點(diǎn)了?”
江煙收回手,她好似松了好大一口氣。
“傍晚的時(shí)候醒了一會兒,雖說還是有些燒,但不是那么燙了,還喝了幾口粥?!?p> “那真是太好了!”
“是呢,熬過今晚如果不再燒,就算躲過這一劫了!”江煙說道。
安靈發(fā)自內(nèi)心的為他們高興。
這幾人來自大宗門,卻不矜不伐,有禮有節(jié)!
這更讓安靈覺得碰瓷兒的觀點(diǎn)不對。
“安靈妹妹,我已經(jīng)給宗門傳了消息,師父已經(jīng)來接我們了。還有之前安果和藍(lán)傲要入門的事,宗主說,不必等大選,直接入劍林宗內(nèi)門!”
“江煙姐,你這真是好消息,我二哥得開心壞了!他們今天一天都在家修煉呢,就為了到時(shí)候能被選入劍林宗!”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
安靈說著抱拳彎腰,就給江煙行禮。
江煙同樣托住她,“安靈妹妹,都說了大恩不言謝,咱倆就都不要行禮了!”
“哈哈……”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笑起來。
“江煙姐,冒昧的問一句,江楓哥哥是因?yàn)槭裁词軅???p> “這……”
江煙有些躊躇,她想了想還是說道:“安靈,這涉及到宗門密令,恕我不能告知。”
安靈點(diǎn)點(diǎn)頭,“我就是好奇,江煙姐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兩人隨后又說了一些話后,安靈回到了后院。
翌日清晨。
安靈起身后,看了一眼還是在閉目修煉的碰瓷兒,她搖搖頭轉(zhuǎn)身出門了。
“還說自己活了幾萬年,這是跟我耍小性子嗎?”
“我又沒說不修煉!賺錢,修煉這兩者有沖突嗎?”
安靈嘟嘟囔囔的爬上了屋頂,盤膝坐下來,收心修煉。
“唉……”
房間里的碰瓷兒這時(shí)睜開眼睛,安靈的話讓它可能覺得無奈,嘆了一口氣。
隨后,它好像決定了什么似的,瞪著黑黑的小眼睛直立起脖子……
床上多出一塊黑色的小石頭。
“酒樓的暗衛(wèi)撤了。”
黑色石頭泛起一道烏光后,便又消失不見。
今日清晨,酒樓門前就熙熙攘攘的。
吳啟早早的就把招工啟事貼出去了,這時(shí)候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
“誒,劉二哥!這上面寫的啥?”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挎著菜籃,身后還背著一個孩子,她在人群中用力的擠到前面,問著身邊的人。
“這上面說,這酒樓要請人?!苯袆⒍哪腥苏f道。
“那是咋請的啊,俺不識字,你給念念唄!”
劉二往前走幾步,穿著小布褂的他,赤裸著兩只黝黑的手臂。
細(xì)看之下,他右手腕上光禿禿的,原來這人沒有右手。
他有些避諱,轉(zhuǎn)個身用左手指著招工啟事上的字,念著:
招工啟事
本店大量招學(xué)徒,年齡12—50歲,沒有修煉基礎(chǔ),或是修為不高的普通民眾,只要誠信,踏實(shí),勤懇之人都可報(bào)名。
薪酬面議。
他讀完后,周圍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時(shí),給酒店送過菜的劉雨生大長腿從人群中邁出,走到二爺爺?shù)淖狼罢f道:“掌柜,我要報(bào)名!”
二爺爺藍(lán)百財(cái)看著這個高個兒的男子,他笑瞇瞇的問了一些問題,登記上了他的名字。
見有人已經(jīng)報(bào)名了,其他人躍躍欲試,詢問了不少的問題,藍(lán)百財(cái)也一一回答了。
這一天到傍晚,一傳十,十傳百的來了不少報(bào)名的人,整整的登記了四十多個。
酒店的客人也都當(dāng)個樂子看,為啥?
因?yàn)榘察`他們招人也沒個限制,男女老少拖家?guī)Э诘?,都來?bào)名!
就比如說劉雨生他家吧,那個斷了右手的劉二就是他爹,又喊來了他娘。
他娘又帶了倆,14歲的二弟劉小雨,13歲的小妹劉春花。
關(guān)鍵這一家來了不要緊,又抬又扛的送店里不少東西。
安靈也就知道了這白果,地蛋到底是啥。
白果就是白蘿卜,地蛋就是馬鈴薯,也就是土豆!
……
這叫法不一樣,也讓人懵啊。
“真得出去走走,興許能找全了我需要的蔬菜水果呢!”
這里畢竟是個小鎮(zhèn)子,物資有限,看來明天得去林記貨行轉(zhuǎn)一圈了!
安靈心里暗想著。
天慢慢黑下來了,酒店里開始點(diǎn)起了燈。
鳳鳥造型的油燈,腿部嵌在大廳的八根柱子上,鳥頭頂著的圓盤里放滿了油,油煙升起,最后消散在頂樓風(fēng)口處……
服務(wù)生們忙著把一盞盞燈籠里加上油,然后掛到前門和院子里。
“啊……!”
一聲凄厲的驚叫聲響起……
隨著,就聽到“砰”的一聲,一個人從三樓掉下來了!
安靈瞬間站起來,她正要朝落下的那人奔去!
這時(shí),從樓上飛下來三個身影,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率先落地,隨后奪門而出……
江煙和元虎滿臉煞氣其后,舉著劍追了出去。
“靈兒,快去樓上看看!”
二爺爺說著,兩步跨到門口,轉(zhuǎn)瞬也不見了人。
安靈呆了一下,看向地上不知死活的袁武。
吳啟此時(shí)跑過去,兩指壓在了他的脖頸處。
片刻,他抬頭看向安靈,搖了搖頭。
整個酒店大廳因?yàn)檫@突如其來的一幕,立時(shí)騷亂起來。
有些客人往門口跑,有些膽大的還在原位上,站起來觀望。
幾個跑堂的也嚇得不知所措,擠在一邊不敢靠近。
“安靈!”
樓上,蘇凌慘厲的喊聲傳來。
安靈抬頭,右手拍向旁邊的桌子,小小的身子瞬間騰空而起……
只見她雙手成爪狀,攀住二樓護(hù)欄,躬身提氣間,又腳踏著護(hù)欄竄到三樓。
接著鷂子翻身!
穩(wěn)落在元虎的客房門前……
入眼,房內(nèi)的蘇凌右手垂著劍,左手緊緊的捂著腹部。
安靈跑過去扶著她,抓住她的左手翻看。
霎時(shí)!
鮮紅的血透出白色衣裙,暈染著向裙擺而下……
“蘇凌姐!你怎么樣?”
“楓哥……”
蘇凌手中的劍“咣當(dāng)”一聲砸落在地板上,身體也隨著向后仰去!
淡紅色的元?dú)庖凰查g覆蓋了安靈。
她踢開桌椅,扶住蘇凌放倒在地上,抬頭一看!
客房的木窗已經(jīng)半碎,正呼呼的往里灌著風(fēng),而床上的江楓一動不動。
秦佩這時(shí)候出現(xiàn)在門前。
安靈回頭,見她兩只手往圍裙上抓蹭了一下,就要過來。
“娘,快去找碰瓷兒!”
秦佩愣了一下,看到安靈發(fā)紅的眼睛后,她飛身下樓。
安靈起身竄到窗口,朝外望去,外面昏暗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影。
她又回身踩上床,跪在江楓的身邊,頭貼近他心臟的位置
“有心跳!”
“我該做點(diǎn)什么?”
手足無措的安靈,此時(sh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沒有藥啊……!”
安靈急得滿頭是汗,又跨步來到蘇凌身邊。
“安,靈……藥!”
蘇凌氣若游絲,側(cè)垂著頭,張合的嘴里涌出血。
在她不斷抓撓的右手邊,有一個青瓷瓶。
安靈明白,這是藥!
她打開瓷瓶,倒入手中的是一顆滾圓的藥丸,就要塞進(jìn)蘇凌的嘴里時(shí)!
她竟然死死的咬牙閉嘴,血從鼻子里嗆出來,瞪大的眼睛,示意安靈給江楓吃……
“他沒事!心跳咚咚的!”
安靈不再管她的眼神,左手掐住蘇凌的下巴,就把藥丸塞了進(jìn)去!
蘇凌瞪著眼睛看著安靈,最后還是咕嚕一聲咽了。
“怎么還沒有人來!”
“來人!”
安靈喊著……
安胖子手抄大馬勺,李迎迎姐弟倆手里拎著火鉗子,蔣杰握著菜刀……
后廚六個人踩得木制樓梯,吱吱嘎嘎的響,正往樓上跑!
安靈出門站在護(hù)欄前,朝著他們問道。
“吳啟呢!”
“師父,我在這!”
吳啟在酒店門口喊著,他滿臉通紅,微胖的身子靠在門框上。
“嘩啦!”
這時(shí),安靈身后的木窗傳來聲響。
子元前滾之后,一甩長衫下擺,單膝跪在蘇凌身邊。
他微皺著眉,右手在號脈。
片刻后,雙手伸向蘇凌的身下,橫抱起來。
“找間屋子。”
“來!”
安靈引著他到隔壁江煙的房間,把蘇凌放到床上后。
“讓他們準(zhǔn)備熱水!你給我打下手!”
“去拿熱水來!”
安靈走到門邊朝安胖子幾人喊道。
“哦,好……”
幾人轉(zhuǎn)身又下樓去廚房了。
吳啟此時(shí)正在大廳陪著不是,疏散客人,他脫下長衫外的襖褂蓋在袁武的臉上。
秦佩夾抱著碰瓷,等安胖子幾人下到一樓后,就要上來!
“娘,你們不用上來了,馬上準(zhǔn)備熱水來!”
安靈對秦佩說完,轉(zhuǎn)身關(guān)門回到床前。
子元用一把匕首,小心的劃開了蘇凌肚子上的衣衫。
“你不用怕,我是大夫?!?p> 他的聲音溫柔中透著堅(jiān)定,蘇凌聽到后,轉(zhuǎn)頭閉上了眼睛。
“你過來,幫我按住周圍的衣服?!?p> “哦,哦!”
安靈嘴上答著,卻躑躅不前!
最后咬咬牙,她爬上床,兩手扒著蘇凌腰腹上的布料。
子元用鑷子夾住棉花,清理著肚臍左側(cè)的傷口。
一股濃濃的酒味兒和著血腥味兒,不斷的刺激著安靈。
她半瞇著眼睛,看著……
子元又拿起幾根銀針,輕捻著扎進(jìn)傷口的周邊,不一會兒血就止住了!
一道將近兩寸長的刀口,皮肉外翻著,血紅的顆粒狀脂肪隨著呼吸起伏,好似不斷的在安靈眼前放大!
“呃……嘔!”
安靈耳鳴,頭暈的想吐,生生的憋回去了。
子元這時(shí)從藥箱里夾出兩片葉子,放在她鼻下。
清新的薄荷味兒,驅(qū)散了安靈頭暈耳鳴的狀態(tài),她眼睛清明起來。
傷口清理完,子元飛快的把針上穿了一根黑色的線。
針扎進(jìn)皮肉,再拉出線,打結(jié)!再扎再拉……
好一會兒,傷口縫合完了。
子元又小心的取出白布,把傷口攔腰纏住。
“好了吧?”安靈問道。
說完,小小的人緩緩的側(cè)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