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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刑警

第22章 爆炸案

野獸刑警 蘆舟生 1589 2023-07-01 08:04:00

  “怎么樣?”

  “估計很難醒過來。”

  林偉生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何家誠很害怕,他能聽見,卻開不了口,身體也動不了,像是被困在黑暗中。

  “真的沒辦法了?”男人的語氣中帶著憤怒。

  他在生氣什么?

  “我以為林警司早就想好了辦法,所以沒給自己留退路?!绷謧ド鷫焊唤o男人面子。

  “這次是我沖動了,實驗還要繼續(xù),晚上會帶一批人過去,副院長別遲到了?!?p>  林浩德到底是老狐貍,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接下來的實驗爭分奪秒,不容有失,沒有林偉生的協(xié)助,是不可能完成的。

  縱使心有不甘,在掌握技術(shù)的林偉生面前,林浩德也不得不低頭。

  腳步聲起,有人關(guān)門,何家誠很緊張,隱隱察覺出病房里少了一個人。

  林偉生走到病床前,掰開何家誠的嘴放進(jìn)一枚藥丸,又灌了水再三確定藥已經(jīng)溶解,而后坐在一旁,渾身失去了力氣一般開口說話。

  “家誠,我知道你聽得見,你從爆炸里活著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實驗確實成功了?!?p>  爆炸,何家誠努力回憶著,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我沒想到林浩德還是一意孤行要試探你,也沒想到,連累了何強?!?p>  我爸?什么意思?何家誠對于缺失的記憶感到恐懼,失去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剛剛喂了你藥,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你的恢復(fù)能力會減弱,陷入昏迷,林浩德會放下戒心……”

  “我打算親自動手,如果失敗了,算是為你爭取時間吧,你記住,一旦醒來就馬上離開這里,林浩德知道你醒了一定會猜到,實驗成功了?!?p>  關(guān)門聲后,再次陷入無邊的寂靜。

  等下!快回來!何家誠在心中嘶喊,但什么也做不到,眼下他只是一個被關(guān)在玻璃瓶中與世隔絕的小人,連簡單的自保也做不到。

  活躍的意識逐漸被生理的困倦抑制,最終連思想也陷入厚重的黑暗中擺脫不得,野獸沉睡了。

  “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卑ay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林偉生,明白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何家誠受傷一直在醫(yī)院昏迷不醒,何強沒有其他親人,葬禮是他們?nèi)珯?quán)處理的,時間緊迫,未免草率了點。

  那場爆炸最后的定論是煤氣管老化,旁邊的鄰居也都受了牽連,死傷慘重,聽說光是壓下媒體的議論就花了好大功夫。

  茶幾上的酒還剩半瓶,渾濁的空氣混著酒味,不明所以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頹廢。

  拉開窗簾,外面是下著雨的陰暗的天空,打開玻璃窗,又關(guān)上紗窗,沉悶的雷還有嘈雜的雨聲仿佛在演奏一首悲傷的合奏曲。

  阿May走到沙發(fā)邊,雙臂環(huán)抱住林偉生的肩膀,“我先去洗澡,你想吃什么?”

  林偉生像是剛緩過勁來,給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沒有胃口,你洗完澡就早點休息吧,不用管我?!?p>  衛(wèi)生間的燈亮了,是溫暖的明黃色,關(guān)上門只留下一條暖黃色的門縫,里面?zhèn)鱽硭?,混著微弱的抽泣聲,與此同時,林偉生已下定決心,要將所有的卑劣終結(jié)。

  陳嘉文是在出院后才知道何家誠出事的消息,回了醫(yī)院幾次,看到病床上毫無知覺的人,才發(fā)覺什么忙都幫不上。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工作麻痹自己,只要在做事,只要不停下來,他就不會胡思亂想。

  所以,哪怕是跟最厭惡的歐陽坤的合作,他也接受了。

  線索是由線人提供的,單成均名下的一家地產(chǎn)公司拿地的時候跟鴻運幫起了沖突,分幫主“查理王”決心給地產(chǎn)大王一個教訓(xùn),已經(jīng)有好幾家公司被潑了紅油漆,據(jù)說接下來就準(zhǔn)備放火了。

  單成均手下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沖到署長辦公室一陣鬧,說是再不解決,明年的贊助費就不交了。

  專案小組由此成立,歐陽坤帶了幾個親信加上鐘柏元,又從A組抽調(diào)了陳嘉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嘉文是配角,掛了O記的名頭好聽罷了。

  歐陽坤擅長和稀泥,本性又是個黑中黑,和幫派打交道再合適不過,如果還不行,有鐘柏元在,那些人總該給鐘朗點面子,換句話說,就是把鐘朗也拉下水,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陳嘉文也知道這次任務(wù)自己不會太暢快,肯定會被人耍手段欺負(fù),但聯(lián)想到何家誠之前在鴻運幫臥底過,還是決心一試。

  世上哪有這么多巧合,香港都好幾年沒出過煤氣爆炸的新聞了,陳嘉文認(rèn)定何家的事情跟幫派報復(fù)有關(guān)系。

  由于身份限制,他不像其他警察可以和幫派直接接觸,有歐陽坤的小組作掩護(hù),找證據(jù)也方便些。

  晚上八點,香港的夜生活剛剛開始,海貨店旁豎著的燈牌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花利星”三個字顯得格外曖昧多情。

  “查理王”是幫派中少數(shù)幾個讀完高中的,比別人多認(rèn)得幾個字的優(yōu)越感讓他尤其喜歡做一些單純享樂的生意,開了幾家舞廳就自詡為藝術(shù)家,但在單成均的事情上,他做的可不怎么藝術(shù)。

  歐陽坤少見的,有些拿不準(zhǔn),查理王不是喜歡找事的性格,現(xiàn)在又是潑油漆又是放火,難道是得了車?yán)械氖谝猓?p>  說來也奇怪,那老不死的每隔一兩年都有病危的消息傳出來,有幾次警署連花圈都訂好了,結(jié)果硬是鬧烏龍,八卦周刊還總宣傳他老當(dāng)益壯,一樹梨花壓海棠。

  還有鐘朗也是,人據(jù)說跑到海外了,隔幾年也會傳個什么死訊回來,若不是鐘朗早就退休了,他一定覺得是這倆老家伙在耍他們玩。

  要知道查理王的消息并不難,舞廳里哪天來了新的舞小姐,查理王一定在,還總要跟人家跳第一支舞,美其名曰幫人開張,就是這副德性。

  燈光流轉(zhuǎn),舞廳中間最大的玻璃燈一輪輪熄滅,所有人陷入短暫的黑暗之中,樂聲起,是首老歌,一束聚光燈打在最中間。

  穿著紅色抹胸裙的舞小姐體態(tài)婀娜,卷發(fā)紅唇遮掩了些許稚嫩,將她摟在懷中伴隨音樂輕輕搖晃的正是今天的主角,查理王。

  歐陽坤冷哼一聲,下巴向卡座的地方仰了仰,眾人跟著過去,在旁邊隨意找了地方坐下。

  這是最顯眼的一處位置,綠色的天鵝絨緞嵌著大顆水鉆,酒桌上已擺好一排酒水,看來查理王打算今晚將人灌醉。

  一個侍從過來,彎著身子點頭哈腰,“不好意思,這張桌子有人了?!?p>  一個警察剛想給個教訓(xùn)就被攔下,歐陽坤翹著二郎腿,舉起一個酒杯,道,“我是你們老板的朋友,等他跳完舞過來?!?p>  侍從看了一眼正在興頭上的查理王,有些為難,但這邊的人顯然也不是好惹的,只好悶聲退下,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zhǔn)備。

  陳嘉文躲在角落里看歐陽坤的表演,今晚出任務(wù)專案小組除了鐘柏元都來了,他需要找機(jī)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打聽。

  一曲畢,查理王意猶未盡,拉著舞小姐往這邊走,正眼對上歐陽坤,臉色輕微變了變,又迅速恢復(fù)如常,揮手打發(fā)了身邊人,自己笑盈盈地坐在歐陽坤身邊。

  “坤——哥?好久不見。”查理王伸出手指,手下輕車熟路地遞上一支點著的雪茄。

  “也就幾個月的功夫,王老板最近生意不錯啊?!?p>  “哪里哪里,都是老主顧,話說來,坤哥也很久沒到我的場子玩了,怎么,我這廟太小,供不起您這尊大佛?”

  查理王面上說得恭敬,自顧自吞云吐霧,對于歐陽坤這種角色,他還不放在眼里。

  “王老板記掛我,是我的榮幸,不過……”歐陽坤瞥了一眼身邊的人,笑道,“不是小弟不來,實在是遇到了麻煩事,這事情處理不好,恐怕小弟的飯碗也不保了?!?p>  “哦?還有事能難倒你‘奸人坤’的嗎?”查理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外號。

  歐陽坤干笑兩聲,“還不是王老板和單成均的事嘛,兩虎相斗,倒叫我們不安寧了?!?p>  查理王沒有說話,手指夾起酒杯慢飲,這反應(yīng)讓歐陽坤有些意外,心里不由起了另一種猜測,又試探道。

  “那塊地我也看了,二十年內(nèi)都沒規(guī)劃,周圍不是廢棄公園就是老人院,放那里也是白放,不如賣了錢找個好地段再開一家舞廳是不是?”

  查理王瞇著眼,長長吐出一口煙。

  “我聽說車?yán)洗笤谥协h(huán)買了不少店鋪,看來是真的打算養(yǎng)老了。”

  查理王眼中閃過一片冷意,掐滅了雪茄,“你說的對,那邊地段確實不好……”

  思緒深陷入多年前的回憶,那時他剛做小混混,跟著大哥四處跑,手下有一個女孩子,怯生生的,為了貼補家用出來做了舞小姐,后來單成均出現(xiàn)了,他再沒見過她。

  “算了,你告訴那邊的人,地我可以不要,但價格,要翻一倍?!?p>  “一倍?”歐陽坤心驚,暗道查理王真會給他找麻煩,但又無可奈何,地本來就是人家的,使了個眼色打發(fā)手下人去探口風(fēng),轉(zhuǎn)頭笑呵呵地拍著查理王的肩膀。

  “王老板好氣量,這單成均要再不同意,那就是他不識相了?!?p>  陳嘉文悄悄跟著打電話的人走出舞廳,靠著墻張望。

  電話那頭的人已然將一切都匯報給了單成均。

  桑拿房內(nèi),單成均閉上眼問,“那塊地值這么多錢?”

  裴兆南雙手遞上一塊毛巾,諂媚地說,“我親耳聽到爺爺說的,原先宮里的欽天監(jiān)算過,那地方有一塊龍脈,自從香港被英國人占了后,亂改風(fēng)水,弄得一塌糊涂,只要我們得了那塊地,找個風(fēng)水大師修正回來,再將祖墳遷到那邊,可保萬世無憂。”

  “買吧?!?p>  單成均擦了把臉,內(nèi)心隱隱有些鄙視自己,白手起家的人居然還迷信起來??墒牵覙I(yè)越大,越是不敢走錯一步。

  他年輕時受羅中影響頗深,羅中就是個迷信的人,曾有一個大師斷他“興于土木,毀于土木”。

  奈何羅中當(dāng)時執(zhí)著買地,一發(fā)不可收拾,根本聽不進(jìn)去半句,最后落得個妻離子散、家業(yè)敗落的下場,自那以后,單成均對風(fēng)水命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得了回話的歐陽坤有了底,但也特意表現(xiàn)出一些為難,一群人大晚上出公差,沒有點補貼怎么成。

  “王老板啊,我可是舔著臉給你要這個價,那個‘地產(chǎn)大王’是什么人?唯利是圖的商人!我可是硬生生從他嘴里搶錢……”

  查理王原本也有些猶豫,一塊郊區(qū)破地在他手上確實沒什么用,就算是自己拿著開發(fā)一來沒那么多錢,二來車?yán)幸膊粫?,沒想到單成均個冤大頭倒是大大方方接了過去。

  舉起一杯酒遞給歐陽坤,“話不多說,既然生意成了,你這中間人的辛苦費不會少?!?p>  二人各取所需,好不得意,推杯換盞,正準(zhǔn)備大醉一場。

  外面的陳嘉文并沒有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情報,抓了幾個小弟,或哄騙,或威逼,都沒有任何關(guān)于煤氣爆炸的陰謀。

  估摸著時間,只好作罷,剛要進(jìn)舞廳便碰上歐陽坤一干人,只是歐陽坤像是喝了不少,雙頰潮紅,站都站不穩(wěn)。

  “事情……解決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睔W陽坤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時抽一下鼻子,一副喝得爛醉的模樣。

  陳嘉文本就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徑自離開,誰料想人剛走出幾步,歐陽坤一個眼神,手下人也跟著去了兩個。

  “其他人先撤吧。”方才走路都要扶的人,現(xiàn)在哪里還有醉酒的模樣。

  燈光下,歐陽坤靠著墻吹著冷風(fēng),昏暗的巷子內(nèi)緩緩走出一個人影,食指夾著一點暗淡的紅光,顯然已經(jīng)等很久了。

  鐘柏元深呼吸一口,吐出煙圈,而后手上的紅掉落在骯臟的水泥地,被狠狠踩滅。

  “喝得不少啊?!?p>  “沒辦法,做戲做全套,”歐陽坤敲了敲額頭,“后面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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