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危機還沒有徹底解除,如果把時間浪費在緬懷死者上,那他們很可能就會成為下一批被緬懷的對象。
第二天一早,村中所有的幸存者就都帶著沉重的心情開始了奇亞村的重建工作。
在整修房屋的時候,其他屬性的靈獸都幫不上什么忙,所以地屬性的藤藤又是大顯了一番神通。
它是村里幸存下來的唯一一只地屬性靈獸了,在重建村子的過程中忙得一塌糊涂。不過也多虧了它,重建工作比預想中要快了許多。
它通過操控巖石和藤蔓,只花了多半天的時間就將坍塌的圍墻重建完畢,而且還在上邊覆蓋了緊密的藤蔓,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牢固可靠不少。
本來這種工作對于御靈者而言是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可村里幸存下來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變成了靈力盡失的散靈者,工程量一下就被放大了好幾倍。
看到大家都這么辛苦,魔犬也跟著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力,做著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給辛勤工作的普·劣等生物·魯送個水,或者遞塊布擦擦汗什么的……
而且它還拒絕向陌生的“劣等生物”提供幫助,只一門心思地負責“指揮”普·劣等生物·魯。
如果希爾也參與了重建工作,它當然也會很樂意給希爾幫忙,但是希爾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實在不容樂觀。
失去耶卡爺爺和天翼的悲痛,沒有人會比他更深切。
現(xiàn)在靈界正是暖和的季節(jié),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夾雜著天翼每次從他身旁掠過時帶來的那種暖意。所以希爾總是忍不住四處張望,天上,地面上,到處找個不停。
羽毛項墜上僅剩的一根羽毛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了無生氣地垂在他胸前。
但他偶爾還是會聽到天翼的嘶鳴聲從腦海中,或者是從遠處某個地方傳來。
然后他就會發(fā)瘋似的一邊大喊著“天翼!我在這!”之類的胡話,一邊向某個方向狂奔出去,最后又耷拉著腦袋,拖著步子回到原處,默默地流著眼淚發(fā)呆。
每當普魯走過去試圖安慰他的時候,他總是用力抓住普魯?shù)母觳泊蠛埃骸捌蒸敚∥衣牭教煲淼穆曇袅耍∥艺娴穆牭搅?!你相信我!你幫我找找它……求你幫我一起找找……?p> 普魯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又實在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能幫到他。
有一次希爾發(fā)完瘋,正一個人默默地坐在一旁流淚,魔犬忽然很深沉地嘆了口氣:“當初法神大人失蹤的時候,我就和他現(xiàn)在的樣子差不多,嗷……”
普魯還是第一次看到魔犬這么嚴肅,忍不住多問了兩句:“你為什么對那個法神這么執(zhí)著?他都把你拋棄了……”
“他不會拋棄我的!法神大人不會這么做的!嗷!”魔犬眼神異常堅定地沖普魯嚷了兩句,可還沒等普魯說什么,它自己又有些泄氣了,“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嗷……”
普魯看了魔犬一會兒,嘆了口氣,在它身邊坐下了。
現(xiàn)在希爾變成了這副樣子,他都沒什么心思逗魔犬了:“現(xiàn)在關于那個法神一點線索都沒有,你的實力又這么弱,你準備怎么找?。俊?p> 魔犬垂著頭,沒有回應。
普魯突然笑了笑:“我其實一直想問,為什么你總是那么愛跟別人挑釁呢?明明誰都打不過……”
“法神大人是魔界的神!真正的神!而我,是他座下令人聞風喪膽所向披靡的魔犬雷尼爾!嗷!”魔犬攥著毛茸茸的小爪子,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作為法神大人最信任的魔獸!即便我現(xiàn)在力量不如從前了,也絕不會向別人搖尾乞憐給法神大人丟人!嗷!”
普魯默默從兜里掏出了一大塊肉干,偏過頭看著它,魔犬斜眼看了過來,尾巴不自覺地搖了起來。
普魯笑著把肉干扔給了它,心中有些感慨。
魔犬因為胡亂挑釁的習慣,不知有多少次都險些喪命,更是因此遭到他和魔魂,甚至是地之圣獸的百般戲弄。
可即便如此,它依然固執(zhí)地挺著胸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眾多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面前口出狂言。
普魯怎么也沒想到,它一直以來這些堪稱作死的行為,竟然是為了這樣的原因……
竟然只是為了不給那個狠心拋下它的法神丟人!
真是只傻狗……
普魯實在不知道除了傻,他還能怎么評價這只魔犬。
“那希爾這個狀態(tài)……你不是有經(jīng)驗嗎?現(xiàn)在怎么才能讓他恢復正常?”普魯問。
吃完肉干心滿意足的魔犬擺了擺毛爪子:“沒辦法,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嗷!”
魔犬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的情況比他還好一些,法神大人只是下落不明,我還是有機會找到他的。但是劣等生物的情況就……嗷……”
都到現(xiàn)在了,還在管希爾叫劣等生物……而且講道理,“劣等生物”可比“希爾”難說得多!普魯實在想不通魔犬的這份執(zhí)著到底是圖個啥。
他長嘆一聲,回到人群中繼續(xù)重建村落的工作去了。
重建工作開始后的第三天,有一小隊靈王宮的侍衛(wèi)從靈息山的方向趕了過來。
在了解過奇亞村的遭遇之后,小隊的成員都是一臉震驚。
隊長急忙讓隊中的一只雷雕用風信術向維諾報告了奇亞村的遭遇。
普魯通過這支小隊了解到,當時維諾帶著靈王宮的大部隊出動之后,直接趕到了靈息山。
之后兵分兩路,派遣一半的人馬前去塔卡村救援,剩下的人以他們這樣的小隊為單位,以靈界中心的靈息山為起點,向周圍發(fā)散式地搜剿二尾狼。
能擊殺的當場解決,解決不了的就想辦法將它們往靈息山的方向驅趕,最后再返回靈息山,一起對狼群進行圍剿。
維諾本人則親自帶著目前尚在靈界的七名靈衛(wèi)進入了圣山,以確保山中的情況確實如他們預期的一樣,適合他們在這里進行最后的圍剿工作。
之前塔卡村一直源源不斷地傳來求援信,但奇亞村在報告了遇襲之后就沒了音信。
人們都想當然的以為奇亞村有耶卡坐鎮(zhèn),應當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于是為了保證搜索二尾狼的全面性,他們在分配人手的時候,就沒有刻意往奇亞村的方向加急,或是加派人手。
畢竟為了救援塔卡村,他們已經(jīng)分出了超過半數(shù)的人手。
這才導致最終,反倒是騎著藤藤一路狂奔的普魯他們率先趕到了奇亞村。
只是現(xiàn)在,這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之后那一小隊侍衛(wèi)就帶著各自的靈獸一起留在了奇亞村,在幫他們重建村落的同時,順便擔當起了村子的護衛(wèi),以防再有二尾狼或其他靈獸來犯。
普魯把一間房子坍塌的石墻重新堆砌好之后,抬手抹了把汗。
藤藤這會兒還在村子里來回奔走著,魔犬也不知道跑哪浪去了。
他舒了口氣,準備趁休息的空當去看看希爾。
到了希爾家,他把那一小隊侍衛(wèi)的到訪跟希爾說了一下。
希爾坐在床邊,木訥地點了點頭。
普魯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明白自己說的是什么。
希爾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這幾天都沒怎么睡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僅僅三天,他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包子臉都快瘦出尖下巴了。
普魯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把手輕輕搭在希爾肩上:“希爾……”
“?。。。 逼蒸?shù)氖謩偞钌先?,希爾就突然大叫一聲,繃直了身體一臉驚恐地瞪著他。
他也震驚地看著希爾:“你……你怎么了?這么一驚一乍的……”
希爾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會兒,才像剛回過神一樣看著他:“普魯?”
“你又出現(xiàn)什么幻覺了?”普魯皺著眉。
希爾痛苦地蜷縮在床的一角,腦袋搖個不停,看上去好像隨時都會崩潰似的。
等他情緒稍微緩和一些了,普魯才從他口中得知,原來他會變成這樣不光是因為耶卡爺爺他們的事。
從二尾狼群潰散之后的那一晚開始,他就一直在做噩夢,而且噩夢的內(nèi)容,每晚都一樣!
那是一場由各種災難拼湊而成的景象。
在夢中,靈息山竟然變成了一座持續(xù)噴發(fā)著巖漿的火山!
靈界的其他地方也沒好到哪去,有的地方沙暴肆虐,有的地方又被嚴寒徹底冰封,還有些地方,竟然在天地之間連起了數(shù)道燃著烈焰的火龍卷!
在這些恐怖災難的摧殘下,靈界的大地幾乎支離破碎。
夢中的希爾就置身于這些災難之中,無助地看著眼前的靈界一點點崩塌,毀滅。
每次夢到靈界徹底毀滅的那一瞬間,他都會尖叫著醒來,捂著仿佛要炸開的腦袋大口喘著粗氣,許久不能平靜。
白天是天翼還活著的幻覺,夜晚又是噩夢的侵擾,所以他才會被折磨得幾乎要瘋掉。
“那你為什么一直不跟我說??!”普魯問。
希爾沉默了好久才說:“我在夢里,每次低下頭,都能看到一條巨大的蟒蛇盤在我腳下,而且它身后……好像還長著一對特別大的翅膀……”
“飛雷蟒?!”普魯驚呼一聲。
希爾快速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雖然我沒見過飛雷蟒,而且全靈界飛雷蟒肯定不止拜倫大人那一只……但我總覺得就是它!所以我特別害怕,也不敢隨便和別人說……”
“這有什么不敢說的?”普魯奇怪地問。
“拜倫大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希爾用力向自己一指,“我!夢到自己像拜倫大人一樣站在他的飛雷蟒身上!看著靈界一點點毀滅!”
普魯頓時抿起了嘴唇,一看就是在憋笑。
希爾看到他的樣子,最后一句直接嚷了出來:“說出去大家肯定會覺得我瘋了!”
普魯在希爾的怒吼中笑了出來。
希爾在旁邊瞪著他。
普魯趕緊清了清嗓子收了笑意,為了表示自己現(xiàn)在很認真很嚴肅,還皺起了眉:“那你在夢里除了看到那些災難和……”他說到這又抿了抿嘴,干咳了一聲才繼續(xù)說了下去,“飛雷蟒之外,還有沒有看到什么其他的東西?”
希爾又瞪了他一會兒才開始回憶。
他其實有些排斥主動去回憶那場夢,因為那些畫面實在太過于真實。
現(xiàn)在他只要一閉上眼睛,那些情景就能出現(xiàn)在眼前,就像是被重新拉進了噩夢里一樣。
但好在有一個情景不需要怎么回憶他就能想起來,因為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有一面湖?!毕柕吐曊f。
“面糊?”普魯詫異地看著他,“那種情景下你還能夢到吃的?”
“是一面湖!湖水!”希爾怒吼。
普魯恍然大悟地“哦”完,笑了好半天。
希爾心累地嘆了口氣,開始敘述那面糊……不是,那面湖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