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琛幼女請婚長孫公子的消息傳遍了京城。衛(wèi)靈兒的身世一時間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有人猜測她是衛(wèi)琛與丫鬟的私生女,也有人猜她是衛(wèi)家主母去世前誕下的嫡女,大家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
譬如此刻舞坊前廳就在說道這個衛(wèi)姐兒。
前廳擠得水泄不通,外面的人恨不得縮成一根針也要縮進去。老百姓覺得舞坊說書說的才是真相,大街小巷傳的那都是猜測。
二樓的雅間。
長孫長梧正搖著扇子聽的入神,仿佛樓下擠來擠去的人頭根本不存在。
“你還聽得下去?快幫我將人趕走一些?!被矢τX忙的焦頭爛額,衙門的人都攔不住愛聽八卦的小老百姓。
長孫長梧恍若未聞,繼續(xù)聽他的故事。
“少爺不好了!外面出事了!”掌柜沖進來,連尊卑也顧不上了,“有個人沒站穩(wěn)倒下去了,緊跟著倒了一大片。他們都疊在一塊,這底下的恐怕兇多吉少??!”
皇甫覺頭疼的不行,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從二樓一躍而下,直接拔劍指向說書臺前的人群。說書人嚇得連忙退到了幕后,前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想死就全給我滾!”
待人群都消散后,長孫長梧仍舊搖著他的扇子,云淡風輕道:“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將客人全部嚇跑了。”
“再不嚇跑他們,有的是破爛攤子等著收拾?!?p> “誒,你說衛(wèi)靈兒的身世究竟是什么?”
皇甫覺看向長孫長梧,打趣道:“怎么?真對你的嫂子這么感興趣?”
“別胡扯,和你說正經(jīng)的?!?p> “想必和外面?zhèn)餮缘南嗖畈涣硕嗌佟!?p> “我覺著,她定然來頭不小?!遍L孫長梧收起扇子,摸著下巴道:“衛(wèi)琛出塞十年,回來便多了個十六歲的女兒,那她六歲之前在哪?”
皇甫覺思索片刻,道:“衛(wèi)將軍一向宅心仁厚,許是在塞外收養(yǎng)的也不說定,再者衛(wèi)夫人確實是十六年前因難產(chǎn)而亡,那時候她正好隨衛(wèi)琛出兵塞外,也許就是那時候生下來一直養(yǎng)在塞外的?!?p> 長孫長梧心中的疑惑雖然未解,卻也不想沒頭沒緒的追究下去。又開始不正經(jīng)起來,“那你家說書的還將她講成通房的女兒?”
“那是老百姓愛聽的梗,不然你以為他們?yōu)槭裁磾D破了腦袋也要來聽?”,皇甫覺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的頗為得意:“不過,我今早倒是聽說你昨日在大殿上唐突了衛(wèi)姐兒,差點就被衛(wèi)子旭刺上一劍。”
“什么!”長孫長梧跳腳了,他這人缺點頗多,在他看來最嚴重就是喝多了不記事這一點。他一醒來就躺在了舞坊的屋頂上,昨日的事他只記到衛(wèi)靈兒求親那段。
“哈哈哈哈哈,你又給忘了吧,你可是當眾搶親衛(wèi)姐兒的。哦,對了!你還當著圣上的面說你哥是個老頑固呢。”
“……”
長孫長梧怔忡的望著皇甫覺狂笑的模樣,震驚的回不過神。
完了呀,天塌下來了。
當眾搶親…當眾搶親……
說你哥老頑固…
雙重雷擊?。?!
長孫長梧猛然回神,直接使輕功向長孫府狂奔。他的寶貝兒們!他的扇子!!
皇甫覺在后笑的直不起腰。
長孫長梧趕到府上時,恰好和衛(wèi)子旭撞了個滿懷。
“撕,哪個天殺的撞小爺!”
長孫長梧退后兩步,摸了摸被撞疼的肩膀,不滿的看向面前的人。
“喲,衛(wèi)小將軍。”
衛(wèi)子旭瞇眼,恨不得殺了他。從來沒有人敢喊他衛(wèi)小將軍。
“怎么?又想打架?昨天是小爺我喝多了讓著你,今天你可不一定能在我這討到便宜。”
“閉嘴!蠢貨!”長孫無極吼道。
“父…父親?”
不知什么時候長孫無極與衛(wèi)琛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后。難怪他這么挑釁衛(wèi)子旭這個莽夫,他都不為所動!長孫長梧很恨的瞪了眼他。
長孫無極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氣急敗壞道:“怎么和衛(wèi)公子說話呢!”
“是他先撞到我的!誒……疼疼疼!”
聽到這話,長孫無極更用力了,:“胡說什么你!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又翻圍墻進來!趕快給衛(wèi)將軍道歉!”
“憑什么!我不道歉?!?p> 長孫無極瞄了眼衛(wèi)琛,見衛(wèi)琛沒有一點要息事寧人的模樣。心一橫,一腳踹向長孫長梧的雙膝。
“跪下道歉!”
長孫長梧疼的雙腿直抖,緊閉牙冠,他是死也不會給衛(wèi)子旭這個小人道歉的!他不是沒被他爹揍過,只是長孫無極一向看中臉面,從來都是私下罰他板子,這還是第一次當著這么多外人的面懲罰他。
衛(wèi)琛見狀也不好再繼續(xù)叫長孫無極為難。
“都是孩子玩鬧罷了,一定是我們旭兒不對在先。長孫兄就莫要再為難長梧了?!鞭D(zhuǎn)而望向一旁正幸災(zāi)樂禍的衛(wèi)子旭,“還不來將長梧扶起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為兄還這么欺負弟弟,像什么話!”
衛(wèi)子旭不情不愿的把長孫長梧拉起來,動作相當粗暴,絲毫不顧慮他受傷的膝蓋。長孫長梧疼的齜牙咧嘴,看衛(wèi)子旭的眼神更是不滿。
“今日本是為這小兒向衛(wèi)兄賠不是的,沒想到他竟然又給我鬧事!我這心里真是深感愧疚啊!”長孫無極嘆息,他本就是為了昨晚這小子唐突衛(wèi)姐兒怕衛(wèi)琛心里不舒服,才邀衛(wèi)琛來喝茶的,沒料到舊賬沒翻過去,新賬又欠下了。
“長孫兄千萬莫記在心上,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衛(wèi)琛自然也不會記在心里。”
管事的見一行人堵在長孫府大門內(nèi),提醒道:“老爺,是否移到正廳就餐?”
“你瞧我這記性!這怕是已經(jīng)晌午了,衛(wèi)兄請隨我去正廳就餐。”
“不可不可,旭兒,回府了?!?p> 衛(wèi)子旭幾乎在聽到的同一時間松開了長孫長梧,見長孫長梧站不穩(wěn)當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樣子,他飛快行禮跑了出去,隔著圍墻都能聽到他猖狂的笑聲。
衛(wèi)琛等人走后,長孫無極便將長孫長梧捉到了內(nèi)院,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他藏在府內(nèi)所有角落的扇子都堆在亭外,甚至還有他藏在他爹書房屋頂?shù)耐咂锏摹鹌棵?。而那個昨天被他吐槽頑固無趣的長兄正舉著火把站在那堆成小山的扇子邊上。
“燒了!統(tǒng)統(tǒng)給我燒了!”長孫無極下令。
“手下留情啊哥!”長孫長梧這會兒也顧不上膝蓋疼不疼了,一個勁兒的掙開按他的人,直直向他的寶貝兒們沖過去。
“父親,你連我一塊兒燒了吧!”
長孫無極氣的差點背過氣,“出息!我怎么生出你這么個東西?你給我拾掇拾掇,今天就給我滾出去!”
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早就不痛不癢了,那殺傷力程度還不如下令來頓板子呢。
“哥,我錯了,我昨天不該在嫂嫂面前吐槽你的?!?p> “嗯?!?p> “我又酒后失言了,你放過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證!”長孫長梧立刻在腦門邊上豎起三根手指,眼神無比堅定。
“第1638遍。”
嗯嗯嗯?長孫長梧懵了,豎著的三指屈了下來。他真是沒想到長孫長明居然這么記仇!連他酒后吐真言的次數(shù)都記得這么清楚!算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再次立直了三根手指。
“真的!哥!這是最后一次!求求你了……”能怎么辦呢,自己的命根子在他手上,就算有理他也不敢說。
長孫長明見他慫的抬不起頭,絲毫沒有方才在前廳那囂張跋扈的樣,微微扯動嘴角無聲的笑了。父親一向放縱他這個弟弟,將一切重擔和陰謀都加注在他做長兄的身上,幼時他也曾心有不甘過,可隨著年齡增長他也明白了,長梧天性純良并不適合卷進朝堂紛爭,只是似乎放縱的太過了?,F(xiàn)在還有能治住他的法子,往后若是沒有了,他估計連太歲頭上的土都敢去松一松。這次得給他一點兒教訓(xùn)才好。
“你覺得你藏的這些,哪一樣讓你最費心?”
長孫長梧有些摸不著頭腦,嘴一快就交底了:“自然是那本畫本子了,我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把它藏到父親的書房頂上的?!被矢τX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長孫長明彎腰拾起那本金瓶梅,眼睛眨也不眨的遞到了火尖上。點著,松手,落到地上時已經(jīng)是一捧灰了。
整個過程落在長孫長梧的眼里就像是一場凌遲,仿佛那個燒成灰的不是畫本子,而是他自己。
“哥?。。?!你干什么燒我的畫本子?。 ?p> “本來是都要燒的,今日我就選了一樣?!?p> “你干嘛選畫本子!”
“給你提個醒。”
“干嘛燒畫本子提醒?。?!”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將軍府內(nèi)衛(wèi)子旭聽了長福偷看來的消息,笑的坐在地上半晌都直不起腰。
“你注意點形象吧。”